第十章 打劫
四人在晨霧中踏上北上的路,付瑾年掏出自制的簡易地圖,帶著幾人越過前方的城池,一路急行。
在靠近一座名為龍虎山的地界時,卻放慢了腳步,看著這熟悉的地名,一時陷入沉默,停在原地不在前進。
三年前他們得以逃脫,便是因為這龍虎山的土匪。
流放的隊伍遇到土匪,押解他們的官兵不敵,便將所有犯人就地處決后逃之夭夭,付瑾年帶著兩個弟弟僥幸逃脫,一路逃到扶風山這才有了后來的故事。
姜郁見幾人突然停下來,疑惑開口:“怎么不走了?”
等了半晌,不見人回應,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都神色凝重的盯著一個方向。
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只見前方的路旁放著一個刻著“龍虎山”地名的石塊,她調侃道:“莫不是這前方真有龍虎不成?”
本是一句調節(jié)氣氛的話,話一出口,氣氛卻更沉默了。
這實在不對勁,姜郁不知緣由,幾人不說她便也不再多問,馬鞭一甩,騎著落白走在了前面,“若是繞不開,就算前方有虎有龍,也得闖一闖吧?”
見她走遠,幾人才從痛苦的回憶中抽離,駕著馬追了上去。
龍虎山確實險峻,想要通過就必須經過一處峽谷,那峽谷一看就不對勁,姜郁感知了一下周圍的動靜,發(fā)現(xiàn)峽谷兩側的山林中果然蹲著不少人。
瞬間明白他們?yōu)楹诬P躇不前了,是怕這土匪?
她騎著馬率先走在前面,付瑾年靠近她小聲道:“此地多有土匪橫行,妻主小心?!?p> 姜郁看他一臉沉重,開口詢問道:“你們與這里的土匪有仇?”
付瑾年垂眸,掩飾眸中的恨意,“我……母親就死于此?!?p> 沒想到他們不僅有仇,還不小。
姜郁不會安慰人,見他們幾人情緒實在低迷,便伸手拍了拍付瑾年的肩膀,“不就是一窩土匪嘛!咱們給他端了就是?!?p> 三人聽后,眼里頓時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黯淡下來。
喻涵看著越來越近的峽谷,沉聲開口:“龍虎山土匪眾多,盤踞多年不曾被繳滅,僅憑我們四人太過冒險?!?p> 他的語氣很平靜,卻讓人聽出了深深的無奈。
姜郁:“那你們不準備復仇?”
付瑾年:“來日方長,總有一天會將他們一網打盡?!?p> 姜郁:“都是報仇,還分先后不成?來都來了,怕什么,有我在呢?!?p> 三人一同朝她看來,姜郁卻不閃不避,笑得十分自信,“你們現(xiàn)在的樣子實在影響心情。”
說著也不等他們反應,手中的馬鞭一甩,率先沖進了峽谷。
見有人靠近,峽谷兩側突然沖出十多名手拿大刀,兇神惡煞的土匪,將四人前后包圍。
高處還有人搭弓瞄準,層層包圍,若是普通人遇到這樣的陣仗定然跑不了。
不過姜郁也沒想過要跑,來都來了,不上山去坐坐怎么成?
為首的女子將大刀往背上一抗,笑得十分猖狂:“你們幾個,給老子滾下馬,踏進了我們龍虎山,這馬以及你們身上的銀子就歸我們了?!?p> 姜郁給了身后三人一個眼神,率先下了馬,很快有人拿著繩子上前將幾人綁了個嚴實。
輪到姜郁時,她配合的伸出雙手,搞得綁他的人一臉懵逼,做了這么多年土匪,還是頭一次見這么迫不及待的。
季清風和喻涵不知道她這是什么意思,不是要幫他們報仇嗎?怎么就這么輕易就被綁了。他們都做好拼殺的準備了,結果……就這?
兩人下意識看向付瑾年,卻見對方只是沖他們搖了搖頭,只得按耐下內心的疑惑,任由幾個土匪將他們身上的錢財搜刮一空。
只有落白是個反骨仔,離了姜郁便開始發(fā)狂,那女土匪一眼就看上了這匹駿馬,卻嘗試多次都馴服不了。自覺在小弟面前丟了面子,一時惱怒,提刀就要將落白殺了。
姜郁適時出聲阻止,“且慢,這可是匹好馬,殺了多可惜?!?p> 女土匪回頭冷冷看她一眼,見她渾身上下沒二兩肉,語氣輕蔑,“怎么?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敢管老子怎么處置這馬?”
姜郁面上依舊是笑著,“我自是不敢管,若是您信得過我,我可以幫您將這馬牽上山,您慢慢馴就成,哪有訓不服的馬?!?p> 女土匪定定看她片刻,提著刀走到她身側,在身后三人緊張的注視下,用刀尖抬起了她的下巴,“瘦是瘦了點,當個小馬仔也行?!?p> 姜郁被迫順著刀尖的力度仰頭,面上的神情卻沒什么變化。
女土匪突然舉起手中長刀,手起刀落,砍斷她手上的繩索,見她依舊面不改色,滿意點點頭,“不怕死??!不錯不錯,倒是個當土匪的好苗子。行了,你牽上馬跟我們走吧?!?p> 姜郁活動了一下手腕,上前牽住落白,女土匪一個縱身穩(wěn)穩(wěn)跨上馬背,很是得意,“走吧!小馬仔?!?p> 幾人便被帶著往山林深處走去,成功坐上馬背的土匪頭子很是舒坦,這才開始認真打量姜郁一行人。
“這三人是你的夫郎?我怎覺得……有些眼熟?”
三人心里咯噔一聲,下意識看向姜郁,卻見她面上依舊十分淡定。
“他們確實長得有些大眾臉,大當家覺得眼熟也不奇怪?!?p> 女土匪被她一句“大當家”嚇得不輕,趕忙小聲提醒她,“我可不是大當家,這可不能亂叫,特別是上了山?!?p> 雖然這話聽得她渾身舒坦,可若是被他們大當家聽了去,以為她要造反怎么辦?
姜郁背對著對方,面無表情的拍馬屁,“您這氣度,不是大當家,也定是大當家手下的得力干將?!?p> 女土匪滿意了,伸手想要拍拍她的頭,卻被姜郁彎腰避開,頓時不悅的皺了皺眉。
姜郁回頭見她的手還僵在半空,便將手中的韁繩遞了過去,“您可是要自己牽這韁繩?”
女土匪瞪她一眼,“做好你的小馬仔,若是摔了老子,我便讓你給這馬陪葬。”
一行人七拐八繞,終于到了龍虎山深處的土匪寨。
女土匪下馬與門口的人交談了幾句,眾人便被放了進去,有人想要過來從她手中接過落白,卻不想剛靠近馬兒便開始發(fā)狂。
接手的土匪抬刀欲砍,卻被帶他們上山的女土匪攔了下來,“老子的東西你也敢動?”
“虎三娘,這馬何時成了你的東西了?進了龍虎寨便是大當家的,你想造反不成?”
虎三娘上前一腳將人踹開,“老子就是要獻給大當家的,輪得到你來管?”
韁繩最后又回到了姜郁手里,虎三娘帶著姜郁以及季清風三人來到了一處涼亭前,站定等待。
陣陣琴音從涼亭中傳出,姜郁抬頭往里看了一眼,只見里頭正坐著一個女子,一身青衣,墨發(fā)散落,坐姿慵懶,一手撫琴,很是放蕩不羈的樣子。
只是這琴音……實在難評。
女土匪見她皺眉,得意道,“這才是我們的大當家,她我們龍虎寨唯一的文雅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最愛懂音律之人。”
姜郁點點頭,表示懂了,這也叫精通?
“大當家彈得好啊,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p> 天上有沒有她不知道,但陰間肯定有。
聽了她這一句文鄒鄒的話,女土匪看她的眼神當即就不一樣了,“看不出來啊,你竟也是個文雅人?!?p> 姜郁不懂她的眼神怎么突然間變得熱切,自信道:“略懂!略懂!”
話音剛落,涼亭里的琴音便停了,空氣一時安靜下來,女土匪覺得差不多了,剛想開口匯報今日的戰(zhàn)果,話未出口,便被再次傳來的琴音堵了回去。。
姜郁沒忍住掏了掏耳朵,這琴音竟比方才更加雜亂,更加……狂野,正猶豫著要不要現(xiàn)在就嘎了這個噪音制造者時,琴聲終于停了。
涼亭外的幾人頓時都松了口氣。
小頭目率先帶頭鼓掌,“好!彈得好!”
周圍頓時爆發(fā)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還有人吹起了口哨。
姜郁往涼亭里看了一眼,只見那女子此刻正四十五度角仰頭望天,似是沉浸在那琴音的余韻中無法自拔。
她努力壓了壓嘴角,險些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