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鳯來儀

上巳節(jié)

鳯來儀 淺醉笙歌 5734 2024-12-26 00:46:07

  何處春深好,春深上巳家。

  春三月,上巳節(jié)。

  桃花欲落柳條長,沙頭水上足風(fēng)光。

  郴州城內(nèi),人山人海,車水馬龍,但最過熱鬧的還是城內(nèi)的橋頭之上和城外的河湖邊都擠滿了人。

  歲時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類。

  在三月三這日,大家都喜歡聚在水邊舉行祓禊儀式。等儀式結(jié)束后,大家就會呼朋引伴,春游踏青。

  金碧輝煌的大殿中,擺了一桌飯菜,里面有薺菜煮雞蛋、五色糯米飯、桃子和薺菜餃子,除這四道是上巳節(jié)必備菜肴外,余下的還有十一道美味佳肴,有葷有素,有湯有飯。

  胡嘉與秋夢瑤對坐,秋夢瑤看著胡嘉一臉愁眉不展的模樣,便伸手拿過一個熟雞蛋。

  只見她一邊有條不紊的給雞蛋剝殼一邊笑著問候道:“王上,可是有心事?”

  胡嘉伸手揉了揉眉間,“孤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事要發(fā)生!”

  秋夢瑤笑著安撫道:“王上,您多慮了!”

  秋夢瑤話音剛落,屋外一個侍衛(wèi)走了進(jìn)來,他剛準(zhǔn)備對著胡嘉和秋夢瑤行禮時,胡嘉從他身上穿的盔甲所認(rèn)出,他是自己派出去的探子,胡嘉打斷道:“免禮!說正事!”

  侍衛(wèi)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稟報道:“啟稟王上,冷云反了!他攻陷了福州,自己占地為王!”

  侍衛(wèi)的話無疑給胡嘉澆了一盆冷水,冷的他只覺好似骨頭都被寒冰給凍住。

  胡嘉又氣又惱,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命令道:“再去探!”

  侍衛(wèi)面不改色的行了一禮,然后退了下去。

  胡嘉氣的直接將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菜肴碗筷碎了一地,殿外的宮女太監(jiān),浩浩蕩蕩,跪了一地。

  他們被胡嘉嚇的心驚肉跳,但都低頭不語。

  胡嘉對著還穩(wěn)坐椅子上,不慌不忙吃雞蛋的秋夢瑤厲聲咆哮,“三十萬,三十萬兵吶!就這樣白白送給冷云了?!?p>  秋夢瑤伸手拿出帕子動作輕柔的擦了擦嘴角,“怒是猛虎,欲是深淵。怒如火,不遏則燎原;欲如水,不遏則滔天。陛下,為君者,當(dāng)小事不急,大事不亂,方為明智?!?p>  胡嘉聽出了秋夢瑤話中的嘲諷之意,他強(qiáng)壓怒氣,“行,秋夢瑤,孤冷靜。那就你來想辦法吧,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孤倒是想看看,你還有什么辦法能拯救岌岌可危的古月?”

  胡嘉口中的虎狼是指胡柏和冷云。

  秋夢瑤想了想,才問道:“王上可知虞國的覃家軍?”

  覃家軍是覃章一手建立的軍隊,覃章是景元年間的名將,曾為虞國立下過赫赫之功。

  景元二十年,二十五歲的覃章因得到岑釗的賞識,而被他舉薦給虞容川。

  覃章武功高強(qiáng),從小就熟讀兵法,深諳戰(zhàn)事。

  虞容川曾考覃章說,“聽岑卿說,你深諳兵法謀略,那朕今日就考考你,看看你是否真的有此才能。朕問你,何為為將之道?”

  覃章卻不卑不亢應(yīng)道:“回陛下,為將之道,當(dāng)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p>  “那何為主將之道呢?”

  “回陛下,凡主將之道,知理而后可以舉兵,知勢而后可以加兵,知節(jié)而后可以用兵。知理則不屈,知勢則不沮、知節(jié)則不窮。見小利不動,見小患不避、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后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養(yǎng)技而自愛者,無敵于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靜可以制百動?!?p>  虞容川聞言,非常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他不??滟澋溃骸昂?,好?。♂撜媸墙o朕推舉了一員大將??!”虞容川命令道:“來人,傳朕旨意,封覃章為鎮(zhèn)東大將軍?!?p>  覃章入朝為官后,第一舉動便是向虞容川諫言,想要四處征兵,增強(qiáng)虞國的軍隊。

  虞容川聞言,點(diǎn)頭同意,他還撥了一筆巨款給覃章,作為招兵買馬的經(jīng)費(fèi)。

  而覃章就是用這筆巨款在兩年內(nèi)打造了一支戰(zhàn)無不勝的覃家軍。覃家軍被后人稱作為虞朝的國之利器。

  覃家軍有兩萬人,但他們最后只有三千人解甲歸田,得到了善終,而其余的一萬七千人,都被大火活活燒死。

  景元三十年,為虞國征戰(zhàn)多年的覃家軍因常年被他們的上級薛凱克扣軍餉而心生不滿。

  那一年,住在益州邊境的披甲奴有些不安分,為首的呼延帆心生反意,于是,覃章調(diào)了三千兵跟隨自己去益州平叛。

  三個月后,當(dāng)覃章再回來時,一萬七千覃家軍全軍覆沒,原因是造反。

  覃章聽聞此事,先是震驚,后是心痛。

  覃章知道整個皇宮里,只有虞酒卿既有實(shí)權(quán)又能當(dāng)政,覃章忍著滿心的痛苦來到棲鳳宮外。

  覃章正準(zhǔn)備跪求虞酒卿替她做主時,虞酒卿卻讓人將他恭恭敬敬請進(jìn)宮里,給他賜坐,還令人給他奉上好茶,生怕怠慢了他。

  還不待覃章稟報,虞酒卿便先道了句,“覃家軍一萬七千人的血債,本宮定會查明實(shí)情,還覃家軍一個公道?!?p>  覃章聞言,淚流滿面,后行禮謝恩才退下。

  覃章回家的第二日,覃家軍被殺的真相就被公之天下。

  原來是薛凱仗著自己官職太高,年年克扣覃家軍的軍餉,這導(dǎo)致覃家軍積怨已久,他們并沒有想造反,只是想為自己討個公道。

  他們集體聯(lián)合起來,想寫一封向虞容川告發(fā)薛凱貪污的信,薛凱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便以發(fā)軍餉為由將他們騙到一處荒地。

  還讓人給他們傳信說,“明日領(lǐng)軍餉,不必著甲?!?p>  這處荒地早已被薛凱做了手腳,地面灑滿了大量火油,四周都是堆積的柴火與稻草。

  薛凱待他們?nèi)窟M(jìn)入荒地時,漫天箭雨,簌簌而下,四面八方,全是扔來的火把,天空中飛來在火油中浸泡過的漁網(wǎng)。

  三重進(jìn)攻夾擊下,覃家軍被熊熊烈火活活燒死,死后尸骨無存,骨灰隨風(fēng)散去。

  此事被公諸天下后,虞酒卿第一令,便是將薛凱屠九族,以慰覃家軍的在天之靈。

  第二令,朝堂上,不管是誰曾說過要除掉覃家軍亦或說覃家軍功高蓋主,理應(yīng)當(dāng)誅,類似于這種的話,全都滿門被屠,給覃家軍陪葬。

  第三令,覃家軍為虞國立下過不世之功,如今落得個慘死的下場。此事是陛下治國無方之過,亦是本宮不查之過。傳本宮懿旨,派人去民間,在六州一城為覃家軍建廟修寺,愿一萬七千覃家軍軍魂不散,享萬世香火。

  皇帝是九五至尊,沒有人敢說皇帝做的不對,但在虞國,虞酒卿就敢處處公然指責(zé)虞容川的不是。

  虞容川深愛顧婉,但他在虞酒卿和虞珺卿面前,也從不擺皇帝架子。他將自己和顧婉一塊生下的兒女寵到了骨子里,放到了心尖上。

  在虞國虞容川當(dāng)政時,若有人被虞容川判了死罪亦或抄家滅族的大罪,若那人能說動虞酒卿出面做保,這人就能活下來。

  但若有人得罪了虞酒卿,那即便是虞容川,也救不了那人。

  因為在虞容川心里,他愛女如命,哪怕有朝一日,虞酒卿想要虞容川那至高無上的位置,虞容川也會毫無條件的拱手相讓。

  虞酒卿三令一下,雖撫慰了覃章那顆遍體鱗傷的心,但他也不愿再留在朝堂上為國效力了,而且,他一生的功績也足夠他名留青史了。

  一片丹心圖報國,千秋青史勝封侯。

  功成名就后,他該隱居山林了。所以此刻的覃章只想做一個虞國的平民百姓,于是最后,覃章向虞容川辭官還鄉(xiāng)。

  但他在臨走時曾說,只要虞國有難,他還是會回來為虞國出力的。

  窗沿被風(fēng)吹的呼呼作響,打亂了胡嘉的思緒。

  胡嘉微微點(diǎn)頭,“知道!”

  秋夢瑤解釋道:“陛下,那你可知覃章手中的覃家軍皆是礦工?”

  “知道!”

  秋夢瑤笑意加深,“所以呀,我們可以效仿覃章,去征礦工當(dāng)兵。哀家記得,古月的金川和銀川是有兩座大礦,分別為金礦銀礦,歸朝廷所管。王上可以直接下令,命當(dāng)?shù)毓俑鞅?!?p>  “可成立一支正規(guī)軍,至少也要三年時間?,F(xiàn)在去征兵,不覺晚了嗎?”

  秋夢瑤微微搖頭,“此言差矣!王上……”秋夢瑤抿嘴一笑,“這能在礦里活下來的人可不一般。想當(dāng)年,臣妾的祖父三次落榜后,便留在金川做生意。他一開始為了攢錢做生意,曾下過礦,做過礦工。祖父永遠(yuǎn)都記得,那礦中生活,堪比人間煉獄,苦不堪言……”

  秋夢瑤欲言又止,她不禁想到在她小的時候,只要她和祖父嘮嗑,祖父就常常會與她說起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

  承景二十年,那一年的古月還是胡承為王,秋夢瑤的祖父秋健三次科考,三次落榜。

  最后,秋健在一氣之下,選擇了棄官從商,可從商需要一筆巨款才能做生意,為了籌集巨款,承景二十年,三十歲的秋健選擇去福州做礦工。

  可秋健只做了一年的礦工后,他便選擇另謀出路。

  秋健是個能吃苦耐勞的人,但做礦工的日子不僅苦還要命,秋健可以吃苦,但絕不會因掙錢而把命搭進(jìn)去。

  秋健永遠(yuǎn)記得,他去做礦工時,白天要爬山在山上采礦,到了午時,吃過飯后,就要去地下采礦,直到亥時,才能收工回家。

  采礦每日都會有一吊錢且包三頓飯,水管夠。

  秋健記得,每每爬礦山時,山崖陡峭難走,高入云霄,而秋健一開始爬山時并不適應(yīng),特別是在山上采礦后,背著沉甸甸的礦石下山時,那才是最要命的。

  每每背著一筐能將腰背壓彎的石頭爬到半山腰時,望著深不見底的崖底,光往崖底看一眼,都會將秋健嚇的心跳如鼓,汗流浹背。

  可秋健為了錢,卻還是強(qiáng)行忍下了心里的恐懼,咬牙堅持。

  而到地下采礦時,他們都要飼養(yǎng)老鼠。

  人人喊打的老鼠這時就成為了他們的保護(hù)神。

  挖礦時,礦洞前方安不安全全靠老鼠探查,若老鼠跑到最前方時,又拼命掉頭往洞外跑,那就說明此洞有問題,有可能會坍塌。

  這時,秋健便要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洞外,但凡慢了一步,等待他的,便是被活埋而死。

  然而更要命的,便是害怕遇到同行搶礦。

  若有同行來搶礦,那便是一頓真刀真槍的廝殺了。

  只是這場廝殺,雖不是正規(guī)軍與正規(guī)軍之間的較量,可其血腥場面比兩軍交戰(zhàn)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礦工手上沒有刀槍劍戟,他們手上的武器不過是鐮刀、鋤頭、菜刀、鏟子。

  可就是這些看似只能下地干活的農(nóng)具卻在礦工手上變成了取人性命的利器。

  秋健親眼看見,這些礦工為了不讓人來搶奪自己的地盤,他們無視古月律法,將手中的菜刀直直砍進(jìn)這些人的肩頸上,只見一個中年男人,大動脈一破,鮮血從脖頸處噴涌而出,男人瞬間倒地身亡。

  而對方一個青年男人也手拿鐮刀使勁揮舞,只見他一甩鐮刀,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頭在瞬間被削掉了。

  就在青年男人洋洋得意時,曠工中一個身強(qiáng)體壯的漢子將鋤頭使勁一揮,鋤頭落在青年男人的腦袋上,男人頓時被打的雙眼突出,腦漿飛濺,旁邊一個男子怕青年男人沒有死絕,他掄起手中斧頭,直接一斧頭砍向青年男人的肚子,肚子破了一個大口子,里面的臟器都清晰可見。

  這場戰(zhàn)爭打了一個月,等消停時,打斗的地方早已是尸體遍地,血流成河。

  而秋健是因為不參與戰(zhàn)斗,只躲著觀看所以才逃過了這一劫。

  因此,礦里的人都會說他是孬種,但秋健并不在乎。

  誰人背后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

  秋健明白,就算他自己做的再好,也會有人在背后議論他。所以對他而言,只要能活就行。

  而到了冬天,礦工就要開始拉幫結(jié)派,組成一個又一個的小團(tuán)體。

  礦工雖是一日三頓飯,但一日三頓飯的伙食極少,根本就吃不飽。

  冬天伙食雖少,但每日干的活實(shí)在太多了,且都是體力活,所以,想要吃飽飯,就得組成一個又一個小團(tuán)體去搶奪弱者手中的飯菜,但被搶奪飯菜的人,若他不夠強(qiáng)大,那他的結(jié)局只有兩種。

  其一,他的食物一直被搶,直到最后,熬不過冬天的寒冷,活活把自己餓死凍死。

  其二,他不愿交出糧食,但又打不過別人,那就會被別人活活打死。

  所以,這就是為何秋健只做了一年的礦工,便離去了,且從此不再做礦工。

  但當(dāng)年的覃章愿將礦工說成上等兵,其一,是因為礦工都是一群沒有見識,好忽悠的平民百姓,他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來做礦工只為養(yǎng)家糊口。所以,只要許他們?nèi)惋埡退奈鍍傻脑洛X,他們就會心甘情愿去當(dāng)兵。

  第二,只要是做了三年以上的礦工,每日上山挖礦,背著一籃礦石下山,便足以鍛煉他們的身手,那么將他們訓(xùn)練為正規(guī)軍,就會比普通百姓容易的多。

  第三,只要是常年做礦工的人,少不了會遇到別人來搶礦的事。他們的手上是沾過血,殺過人的,所以他們上戰(zhàn)場,是最為合適的。

  經(jīng)過秋夢瑤一通解釋,胡嘉恍然大悟般的道了句,“原來如此!”胡嘉望向秋夢瑤,“太后,那依你所言,派何人去征兵,討伐冷云最為合適?”

  秋夢瑤脫口而出,“顏笙!”秋夢瑤補(bǔ)充道:“然后隨便派個武將保護(hù)他就好!”

  “派顏笙去?”胡嘉蹙眉,“一個文官,去了又能做什么?”

  秋夢瑤輕哼一聲,“王上是不是忘了慕容?”秋夢瑤提醒道:“慕容和顏笙相互喜歡,但冷云對慕容可是情深不渝,冷云愛慕容愛到愿將性命交付她。所以,派顏笙去說服慕容,只要冷云愿降,咱們可以放過慕容和顏笙,只處置冷云一人,但若他們不降,就令你派去的武將以顏笙的命要挾慕容,哀家就不信慕容不會動搖?!?p>  胡嘉聞言,情緒都緩和了不少,他一個勁的夸贊秋夢瑤,“太后真是足智多謀、聰明絕頂啊!孤現(xiàn)在就去命顏笙到金川、銀川兩城征兵!”

  秋夢瑤阻止道:“等一下!”

  就在胡嘉滿臉疑惑時,秋夢瑤從袖中拿出一封卷起的詔書遞給胡嘉,胡嘉接過后一邊打開一邊聽秋夢瑤解釋,“這是先帝親手寫的遺旨,王上自己看看!”

  詔書上的內(nèi)容簡單明了,上面只寥寥草草的寫了十四個大字:

  孤死后,若冷云造反,株連九族!

  欽此!

  胡嘉瞇起眼,他重新打起了精神,命令道:“來人!傳孤口諭,冷云造反,罪不容誅,孤特派顏笙去往金川、銀川兩城招募礦工征兵,欽此!”

  門外太監(jiān)對著胡嘉行了一禮,“是!”

  語畢,太監(jiān)剛要離去時,胡嘉補(bǔ)充道:“你順道去一趟鎮(zhèn)東將軍苗川的府上。”

  胡嘉向太監(jiān)招了招手,太監(jiān)小心翼翼的附耳,胡嘉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后,太監(jiān)便接過胡嘉手中的詔書,對胡嘉行了一禮后退下。

  申時一刻,歸德寺的大殿上,邢玉和湯蕓跪在蒲團(tuán)前,邢玉雙手合十,她對著莊嚴(yán)肅穆的佛像誠心誠意的跪求。

  她希望佛祖能保護(hù)她的夫君可以平安歸來。

  殿中站在桌臺邊,一手敲打木魚,一手盤著佛珠的小和尚停下了敲打木魚。他從一旁的香臺里抽了三炷香,點(diǎn)燃后遞給邢玉,邢玉剛接過點(diǎn)燃的香火時,香火竟自動熄滅。

  邢玉見此情形,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yù)感,邢玉看了一眼身后,還跪在蒲團(tuán)上,對著佛祖誠心誠意叩拜的湯蕓,她只能將手中的香再次點(diǎn)燃后插入香爐。

  可這一次,香雖沒熄,但一抹香灰卻落在了邢玉的手背上,刑玉在被香灰燙到手背時,他因痛而松手,香落地面上,又再次熄滅。

  就在湯蕓想要站起身觀察邢玉手上的傷時,一個身穿布衣的小廝急忙走到大殿上,他對著湯蕓行了一禮,“小姐,這是國公爺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來的家書!”

  湯蕓接過信,信封上寫著,邢玉親啟。

  湯蕓立馬拿著信走到邢玉身邊,她將信遞給邢玉,邢玉接過后,莫名的心慌意亂起來。

  她穩(wěn)了穩(wěn)心中情緒,才一臉淡定平靜的拆開信封,打開信封后,立面有兩縷斷發(fā),用一根紅繩綁在一起。

  邢玉知道,這是兩人當(dāng)初成親時的結(jié)發(fā)之禮。

  邢玉將這斷發(fā)珍重的握在手中后,才去看信上的內(nèi)容。

  信上除了一首詩外沒有多余的話,只見信上寫著: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征夫懷遠(yuǎn)路,起視夜何其?

  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行役在戰(zhàn)場,相見未有期。

  握手一長嘆,淚為生別滋。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

  生當(dāng)復(fù)來歸,死當(dāng)長相思。

  ——湯州絕筆

  絕筆二字似刀子一般刺痛了邢玉的雙目,豆大的淚珠浸濕信紙。

  邢玉此刻,只覺大腦一片空白,可一顆心卻像是墜入深淵般,被摔得遍體鱗傷。

  邢玉的雙眸變得猩紅,漸漸轉(zhuǎn)而迷茫失神。

  就在她心痛到無法自拔時,她只覺喉間涌起一股腥甜味,蔓延至口腔,緊接著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邢玉兩眼一黑,暈倒在地,沉沉睡去。

  順德十三年,三月三,上巳節(jié),邢玉病逝身亡。

  死后以一品誥命的封號厚葬,并與湯州合葬。

  湯州和邢玉死后,湯蕓也削發(fā)為尼,手持佛珠,不理塵世,從此一生,常伴青燈古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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