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鳯來儀

馬家被屠

鳯來儀 淺醉笙歌 4749 2024-05-03 14:41:31

  石子路旁,月辰和琬娘對站。

  大雪雖停,可寒風刺骨。

  月辰攏了攏身上的灰色斗篷,輕聲勸道:“琬娘,別再跟著我了?;厝グ桑 ?p>  琬娘淚流滿面,她微微搖頭,面容倔強,“我不要回去,月辰,我只有你了,你別丟下我好不好?”

  月辰自嘲的笑笑,“訓影室的影衛(wèi)暗衛(wèi)死士雖多情,但要屬最多情的,那就是陌風了。他就算被主子傷的千瘡百孔,只要他沒死,我相信,主子遇難或?qū)λ奁?,他也一定會心軟,會毫無條件原諒她,因為他一直覺得,如果當年主子不救他他就沒有現(xiàn)在。可我卻與他不同,我是被傷過心后,就絕不會再吃回頭草。所以你走吧,去過自己的生活吧?!?p>  琬娘聽面前人還是要趕自己走,她不禁哭的更大聲。

  她不明白,自己為月辰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補償,為什么月辰還是不肯原諒她?

  琬娘大著膽子一把抱緊月辰,雙手在月辰那柔若無骨的腰間不斷環(huán)緊,她的頭埋進月辰的懷里,痛哭流涕。

  月辰?jīng)]有回抱她,只淡淡道了句,“哭完了,就回去吧?!?p>  琬娘紅著眼,語氣堅決,哽咽道:“我不回去,你要是鐵了心趕我走,你不如,現(xiàn)在就殺了我。”

  月辰心中一顫,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月辰伸手將琬娘的手從自己身上拿開,他轉(zhuǎn)身一邊走的決絕一邊冷聲道:“琬娘,你想跟就跟,但是,別打擾到主子,也別打擾我和陌風。”

  琬娘看著月辰越走越遠的身影,她臉上漸漸展露笑顏,因為他知道,能跟著月辰就還有機會,哪怕只是遠遠的跟著,也總有機會能打動他。

  其實月辰說的沒錯,訓影室出來的人都多情。而他和陌風,也并沒有不同。

  琬娘在月辰身后遠遠跟著,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

  

  冬日趕路,風雪交加。

  白清蘭三人騎馬走走停停,行了三月,才回到了霍北城。

  進城那日,天氣漸暖,冬去春來,花謝花開

  

  二月酣春,春和景和。

  城中也在謝玉松的治理下,又恢復了之前那派欣欣向榮的景象,茶樓酒肆,當鋪作坊,廟宇公廨,應(yīng)有盡有。

  街上人流如潮,車馬如龍,大大小小的商鋪星羅棋布,遠處高矮不一的民宅,青磚黑瓦,櫛比鱗次。

  白清蘭三人牽馬進入城中,而在他們身后,琬娘還在遠遠跟著。

  這一路上,風餐露宿,很是辛苦。

  月辰雖心軟嘴硬的勸琬娘回去,但這一路上,月辰還是很照顧她的。

  月辰會將自己的吃食分一半拿去給琬娘,也會在路上給她取水,看她靠著大樹睡著,也會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袍大氅,給她蓋上取暖,還會主動替她生火打獵,讓他吃上山間野外。

  正是有月辰這一路體貼細心的照顧,這才能讓琬娘撐著,跟他們一起來到霍北城里。

  

  琬娘跟著他們穿過街上的人群,來到客棧門口,她看著三人訂房入住,自己不敢進去打擾他們,便在門口守著,等他們?nèi)烁《蠘呛?,琬娘才走進客棧大門。

  掌柜一見琬娘,笑臉相迎,“這位姑娘是要住店吧?”

  琬娘微微點頭,她從袖中拿出碎銀,吩咐道:“開一間房。”

  琬娘剛要把銀子給掌柜,掌柜卻笑著解釋道:“姑娘,您的房錢方才那伙人已經(jīng)替您付過了?!闭乒癖攘藗€請的手勢,熱情招呼道:“姑娘,樓上請!”

  琬娘知道,定是月辰替她付的。

  琬娘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只覺心里都溫暖了不少。

  琬娘跟著掌柜上了二樓后,才安心住在房中。

  

  客棧二樓下,人來人往,客似云來。

  白清蘭在一樓要了個隔間,擺了桌酒菜。

  她獨自一人坐在蒲團上,獨自飲酒。

  良久,一個身穿藍衣的男子走了進來,他身后還跟著一人,白清蘭一眼就認出藍衣男子是江玉松,江玉松身后跟著楚熙。

  許久不見楚熙,楚熙一襲白衣,顯得更加玉樹臨風,儀表堂堂,頗有幾分謫仙下凡的影子。

  

  白清蘭看到楚熙也并不驚訝,她只抬手,一邊為三人斟酒,一邊笑道:“師叔,楚熙,都請坐吧?!?p>  

  江玉松和楚熙應(yīng)聲坐下。

  

  白清蘭語氣平靜問道:“楚熙,你來此地,不會也是想打著賑災救民的幌子來招兵買馬吧?”

  

  楚熙笑道:“洪災過后,霍北城內(nèi),餓殍遍野,尸骨成堆。而活下來的難民在饑寒交迫的恐懼下和失去親人的崩潰下已經(jīng)不是人了。他們餓急了,在對面死亡和絕望時,他們什么都會吃。所以這時,只要給他們一點吃的,他們就會自愿參軍?!?p>  

  白清蘭微微點頭,“自愿參軍不過是因為生活所迫。楚熙,他們參軍簡單,但要訓練,可就難了。畢竟一盤散沙,成不了大事?!?p>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博觀約取,厚積薄發(fā)。至于訓練一事,若有不服者,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若是說不通,就只能以霸道行之,把不聽話的全殺了,再換一批新的就是?!?p>  

  “得民心者得天下!楚熙,你若隨意殺戮,就不怕民心不服,大勢去矣?”

  

  楚熙微微搖頭,依舊笑著,“王者當恩威并施,仁慈和暴虐并存,而暴虐并不是亂殺無辜,是非不分,濫用職權(quán),實行暴政,可仁慈卻也不是一味的婦人之仁。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愛憎分明,是為仁。所以,犯上作亂,不服管教者,可殺,因為他們既服了兵役,那就是保家衛(wèi)國的將士,理當服從軍令,但百姓不一樣,世間有人方能有百姓,有百姓方能有君臣,有君臣方能有國有社稷,所以,若我為帝,民貴君輕,社稷次之!我會以王道治理天下,讓百姓心甘情愿臣服于我,天下太平,四海歸一?!?p>  

  “君王之德及于黎民,治世之道為在平暢正節(jié)?!卑浊逄m笑著點頭,她投出欣賞的目光看向楚熙,“楚熙,你確實是個好君王,你若為帝,社稷永固,江山太平?!?p>  

  楚熙試探問道:“所以你愿意輔佐我嗎?夫人!”

  白清蘭聽著夫人二字,臉色依舊平靜,她只是笑著,“當然,我可是和師叔做了一筆交易,你要是當不上帝王,我可就虧死了?!?p>  楚熙眉彎眼笑,心中更是甜如蜜糖,他滿心滿眼寵溺溫柔的說道:“夫人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p>  白清蘭輕哼一聲,“但愿吧,不過我現(xiàn)在很好奇,你和師叔兩人是招攬了多少兵馬?”

  楚熙和謝玉松兩人互看一眼,才默契的相視一笑,謝玉松應(yīng)道:“大致約莫十萬人。能打造一支軍隊。但弊端是,里面男女都有,不過能放心的是,沒有老弱病殘?!?p>  白清蘭笑意微寒,“師叔何故瞧不起女子?女子只是缺少一個機會罷了,若訓練得當,到了戰(zhàn)場上,女子一樣不輸男兒?!?p>  楚熙見氣氛微妙,他連連笑著斡旋道:“清蘭說的是,女子也能是巾幗英雄?!?p>  楚熙怕再說下去,會引得白清蘭面露不悅。便端起酒杯,爽朗一笑,“來,我們喝酒!”

  白清蘭和謝玉松也明白,這是楚熙在緩和氣氛,兩人便也將剛才的話題跳過。兩人一同端起酒杯,三人碰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薄暮冥冥,月圓星稀

  千步連翹不染塵,降香懶畫蛾眉春。

  馬府院中,朵朵連翹在月光的照耀下絢麗綻放。

  

  “啊啊啊啊?。。?!”

  遠處,聲聲凄厲尖銳的慘叫打破了馬府中原有的平靜。

  馬府大門被三個身穿紫色飛魚服的東廠番子用三道門閂死死封著,而府里已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渠。

  橫七豎八的尸體,男女老少,婦孺兒童皆有,游廊里是一群東廠番子在屠殺著還僥幸存活的人。

  “大人饒命啊,饒命啊……”

  一群奴婢跪地求饒的聲音刺耳又噪雜,他們哭的撕心裂肺,被番子們肆意亂殺的氣勢嚇的熱汗淋漓。

  可東廠番子不僅是沒有感情的傀儡,他們還是殺人時最鋒利的一把刀。

  面對這群奴婢的求饒,他們充耳不聞,好似不曾聽到一般,他們果斷的舉起劍,一劍落下,人頭落地,艷紅的鮮血將院中的連翹全部染紅。

  遠處,裴子衿一襲紅衣似火,向前院緩緩走來。

  在火光的映襯下,裴子衿顯現(xiàn)出一副絕世容顏,他面如凝脂,膚如白玉,眉眼冷峻,身長玉立,猶如魅惑眾生的妖孽,美的渾然天成。

  一個身姿頎長,穿著黑衣飛魚服的番子朝裴子衿不緊不慢走來,他立在裴子衿面前,行了一禮,“督主,馬家已無活口。”

  

  裴子衿嘴角上揚,表示滿意,他紅唇輕啟,緩緩吐出一字,“搬!”

  

  番子一聽就懂,裴子衿讓他將馬陽所貪墨下來的錢財和馬家的私產(chǎn)全部運回督主府,裴子衿想將馬家的錢財占為己有后,再用一把火燒掉馬府。

  畢竟裴子衿一掌管東西兩廠后,就出手整頓,排除異己,將東西兩廠里所有對自己有意見的人全部秘密殺掉,而后再在里面培養(yǎng)一批聽話的新人。

  如今,東西兩廠里,全是裴子衿的人,沒有人會出賣裴子衿,所以他這樣做,也不怕容燁責怪。

  容燁這個糊涂帝王,想不起來則罷,如若想起來責問裴子衿,裴子衿也只會說,財寶都被大火燒毀,化作灰飛。

  番子行了一禮,“是!”

  語畢,便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昭興三年,初春時分,子時三刻。

  京畿城中,馬府宅院,火光沖天,連綿五里。

  數(shù)戶人家,夢中驚醒,提水滅火。

  翌日一早,馬府在熊熊烈火中被夷為平地,化作灰燼,民間傳言,馬家人作惡多端,老天睜眼,降下天雷,劈在馬家庭院,這才引起馬家走水,只一夜間,讓馬家上下,蕩然無存。

  

  陽春三月,棲鳳宮中,朵朵杜鵑,齊齊綻放,五彩繽紛,奪目耀眼。

  白玉橋上,一抹白衣身影倒映在橋下的水面中,微風吹拂,水波搖晃。

  虞酒卿手中拿著魚食,正站在橋邊喂食錦鯉。

  河中錦鯉搖頭晃尾,擺動身姿,陽光灑在錦鯉的魚鱗上,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

  “好久不見,酒卿!”

  身后傳來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虞酒卿將手中魚食一把灑進河中,她轉(zhuǎn)身,只見一個身穿白衣,氣宇不凡的男子腰身筆直的站在她身后,此人便是虞酒卿的舅父——顧寒舟。

  顧家兩女一子,長女顧婉,二女顧瑤,三子顧寒舟。

  而虞酒卿的娘便是顧婉。

  

  顧家重女輕男,特別是顧瑋的父親顧楷。

  顧楷雖是顧瑋的父親,但家里卻是錢財萬貫,財大氣粗。

  顧楷聽說呂晴生了兩個女兒后,便三請四求的將顧瑤和顧婉接到了自己身邊撫養(yǎng),所以,顧婉和顧瑤從小是在外祖父家長大的。

  顧婉和顧瑤在顧家,從小就被當公主養(yǎng)著,因從小的生活靡衣玉食,嬌生慣養(yǎng),因此也將他們養(yǎng)成驕縱跋扈,機靈古怪的性子。

  

  景元十五年,寒冬臘月,冰天雪地,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小廝駕車,正趕往顧家。

  白雪覆蓋的路上被馬車碾壓出兩條深深的車印。

  車里坐的正是顧婉和她的丫鬟——小環(huán)。

  

  馬車里放著一盆燃燒的碳火,顧婉和小環(huán)一邊烤火小環(huán)一邊關(guān)心道:“小姐,既然都回了父母家,為何不多住些時日再走???”

  顧婉輕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鳖櫷裥Φ溃骸暗镞€年輕,就算我走了,也有三弟在他們跟前盡孝,但外祖父已經(jīng)老了,外祖母也走了,她膝下只有我和二妹,所以,我想趁著他還在時,多陪陪他。”

  

  顧婉話音剛落,馬車驟然猛烈一晃,小環(huán)見此,她護主心切,立馬用自己的身體去擋顧婉要前傾的身體。

  幸好,馬車不一會就平穩(wěn)下來,兩人有驚無險。

  

  小環(huán)穩(wěn)住身形后,才怒氣沖沖的掀開車簾,剛準備怒斥馬夫時,只見他已死于非命。

  他的尸體,頭身分家,刺眼的鮮血與冰冷的白雪融為一體。

  “啊?。?!”

  從未見過死人的小環(huán)先是被嚇的目瞪口呆,當反應(yīng)過來時,小環(huán)面如土色,一聲驚叫似山崩海嘯般,驚天動地,劃破天際。

  

  顧婉不知小環(huán)看到什么可怕的東西,正當他要出馬車一探究竟時,三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壯漢大搖大擺走上馬車。

  壯漢一副氣勢洶洶,兇神惡煞的模樣死死打量面前的顧婉和小環(huán),在看到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時,他們才轉(zhuǎn)變神情,一雙眼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們,還露出一臉淫邪的笑,令人看著只覺猥瑣惡心。

  小環(huán)下意識擋在顧婉身前,她心驚膽戰(zhàn)的看著面前這三個不懷好意的人向她們一步步走來。

  顧婉是溫室里養(yǎng)出的嬌花,不經(jīng)風雨的她此刻心里也是驚恐萬狀,心跳如麻。

  就在兩人以為今日要葬身此地時,是無意間路過此地的虞容川出現(xiàn),救了他們二人。

  虞容川年輕時就喜歡打著微服私訪的名頭去民間四處游玩,看到不平事也喜歡見義勇為,出手相助。

  虞容川武功卓絕,才華橫溢。只見他手執(zhí)長劍,如天神降臨般,一劍出鞘,五步之內(nèi),抹數(shù)人脖頸,血花飛濺。

  他長劍揮舞,身姿飄逸,驚若翩鴻,婉若游龍。

  長劍一舞,驚天動地,而這一舞,也舞進了顧婉的心里。

  

  同年,虞容川也就只有二十三歲。

  鮮衣怒馬少年郎,風華正茂意氣狂

  顧婉為了答謝虞容川,特意邀請他到了顧家,還好酒好菜的招待他。

  虞容川也不曾客氣,他將顧婉對她的百般示好盡數(shù)收下。

  虞容川從不告訴顧婉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只對顧婉說,自己叫阿川,至于自己的過往,往事如煙,不堪回首。

  他也不愿提及。

  顧婉總以為他的前半生過得凄苦悲涼,于是對他也起了憐憫之心。

  虞容川在顧家住了三個月,這三月,兩人天天膩在一起,探討琴棋書畫,詩酒花茶。

  直到三個月后,寧老將軍寧波帶著一眾大臣和宮中奴仆打著“國不可一日無君”的幌子,前來顧家強行迎接虞容川回宮,虞容川迫于壓力,只好隨大臣離去。

  臨行前,傳下口諭,立顧婉為后,封后大典定在半月之后。

  顧婉因一道口諭,入宮做了皇后,從此帝后和睦,后宮太平,而顧家也因為顧婉一人得到,雞犬升天。

  直到景元三十年,顧婉才因病而逝。

  自那后,虞容川再不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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