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梁國京烣城
咚!咚!咚!
接連三聲低沉的鐘聲從威嚴的宮宇中傳出。
“陛下!殯天!”
不多時,大街小巷之中就傳開了,老皇帝崩逝。
華恩樓窗邊的男子一襲玄色長袍,雙眼的瞳色已被掩成了平常的棕色。
他冷眼看著窗外,行人奔走相告老皇帝崩逝的消息。
他面前的案桌上放著一只還未開封的酒壇和幾只干凈的酒盞。
“公子,可需斟酒?”一旁的小二壯著膽子湊近了些問道。
這公子來了也有些時間了,也不叫斟茶也不叫倒酒,就這么干坐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小二在心中默默腹誹著。
北冥弋疏轉(zhuǎn)過頭來掃了他一眼,只是抬了抬手指輕輕扣著桌面。
“不用,下去?!?p> 小二覺得身邊的氣氛都肅殺了幾分。
他慌忙應(yīng)聲退了出去,同時一個貴家公子打扮的男子進入了廂房。
來人手持一柄拂塵,眉眼并不似上首者那般冷峻疏離。
男子先是躬身行了個禮,“九重天柳祁,見過閻君?!?p> 北冥弋疏收回望著窗外大街的目光,只是打量了幾眼眼前的來人,“九幽境轉(zhuǎn)輪殿,葉疏。”
是的,除卻九幽的那幾位閻君,知道他真名的人,寥寥無幾。既然來到凡間,也該給自己換個身份。
“沒想到九幽境這般重視東梁一案,甚至連一方閻君都親自出馬了?”
北冥弋疏沒有理會柳祁,只是拔出了那支酒塞,倒了兩盞酒。
“坐吧?!彼Я颂?,向柳祁示意他對面的位置。
見此,柳祁也不多言,只是照他所說,坐下喝酒。
“老皇帝的死,是你們的手筆?”北冥弋疏就這么直直地盯著柳祁,但看起來有并不是很在意柳祁的回答。
“應(yīng)該也不是。”
“我才剛來,并不知曉這些,上面的人跟我說讓我來華恩樓找九幽境的人,便沒再多說別的了?!绷钊鐚嵒卮鸬?。
其實在見到北冥弋疏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與他接頭的是何方神圣。
柳祁有些不安地抬頭,發(fā)現(xiàn)北冥弋疏已經(jīng)別開了目光。
“柳祁?”
北冥弋疏嘀咕了一聲,“那柳禎?”聽到柳禎這個名字,柳祁整個人愣在了原地,端酒盞的手很難忍得住不抖。
“怎,怎么了嗎?”柳祁試探性地問道。
“西方白虎七宮首座柳禎神君,是令兄?”北冥弋疏冷眼看著柳祁有些發(fā)抖的手,狀似無意地猜著。
柳禎神君,小柳仙君的兄長,為西方白虎七宮首座,也是沖城一戰(zhàn)的主力,一箭射損九幽一位閻君的靈丹,致其散去將近大半修為。
那一箭,柳禎下了死手,也是因為那一箭,柳祁一戰(zhàn)成名,繼而躋身四大神君之列。
而那位倒霉閻君是誰,無需多言。
“葉…葉殿主,這個…您聽我說啊,他…他…家兄雖確是與您有幾分過節(jié),但…還是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遷怒于我,???”
既然北冥弋疏猜對了,那柳祁懸著的心也徹底死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諂媚就諂媚吧!
沒想到北冥弋疏只是嗤笑一聲,“冤有頭債有主,本座不是不講理的人?!?p> 無神的眼眸中闖入一片紅。
北冥弋疏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在桌上放下了兩顆碎銀,“走吧,本座等的人到了?!?p> 柳祁還沉浸在剛剛那句“本座不是不講理的人”之中。
九幽十殿主睚眥必報的性格,誰人不知,他,真會講理?
等等,什么叫他等的人?難道他不是在這等自己來接頭的嗎?
好吧,是他自作多情了。柳祁忍不住嘀咕著。
華恩樓的門口來了一位身著紅衣的姑娘,膚白貌美的姑娘自是引人注目的。
路邊的幾個紈绔見這姑娘是京烣城的新面孔,以為是新來此處的外鄉(xiāng)人,定是沒什么背景。
幾人相視一眼,向嚴萱走去。
“這位姑娘是新進京來的么?之前可沒見過這般美人。”為首的男子一臉匪氣,眼神不安分地在嚴萱身上游走著。
嚴萱微微皺了皺眉,并沒有理會他們,徑直向樓里走去。
見自己被無視,這紈绔哪肯就此罷休,那豈不是要被人笑話。
這么想著,紈绔朝身邊兩人遞了個眼神,兩人會意,快走幾步上前抓住了嚴萱的雙臂。
“小美人怎么這般不知禮數(shù),我們鄒少看得起你和你搭話是你的福氣,居然還敢不識抬舉?!”
“放開我!鄒少是誰與我何干,你們抓著我不放做什么?”
在凡間,鬼神都不能輕易使用法力,嚴萱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間女子,怎會是幾個大男人的對手。
“本來就是與本公子打個招呼的事,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被稱作鄒少的公子走上前,猛地抬起手!
嚴萱倒吸了一口涼氣,怎么剛來這就出師不利?!
預(yù)期的巴掌并未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清脆的,什么東西被折斷的聲音。
嚴萱睜開眼睛抬頭看去,鄒公子的那只手高高舉起著,只是姿勢有些奇怪,再看身邊的來人。
北冥弋疏并未多言,只是瞥了眼緊緊抓著嚴萱雙手的兩人。
“松開?!?p> 北冥弋疏平靜地吐出兩個字,他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連情緒都沒有什么波動。
兩人瞧著北冥弋疏的衣著并不普通,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但要是就這么松手了,回去少不得要挨一頓打罵。
見他倆沒什么動靜,北冥弋疏嘖
了一聲。
兩人剛想壯著膽子上來放兩句狠話,沒想到居然有人會比北冥弋疏更先出手。
“呔!一人一棍啊,下次再見到我們可不是一棍這么簡單了,還不快滾!”柳祁抓著手中的拂塵揚了揚。
那兩人頓時感到背上火辣辣地疼,下意識松手去碰背后的傷口。
看到鄒公子被折斷的手他們也清醒了幾分,人都這樣了還能對他們怎么樣?
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兩人帶著其他幾個小弟飛快跑走,甚至都沒帶走還僵在原地的鄒公子。
“還有你,現(xiàn)在去找個醫(yī)館你的手或許還能接上,杵這等著人家把你脖子也擰斷是吧?”
百姓們平時受這幫公子哥地欺負并不少,見有人替他們出氣,都默契的選擇了當作沒看見。
柳祁這才把兩人拉到一邊,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好生勸著,“閻君您剛?cè)敕查g就殺生不好啊,您且忍忍呢?”
北冥弋疏只是哦了一聲,看向嚴萱。
“七哥怎么沒跟你一起?”
“他說他先進宮了,讓我先來找你匯合?!眹垒鎼瀽灥鼗卮鹬?,也不敢抬頭看他。
“臨近城門處有一間宅子,是我哥設(shè)過結(jié)界的,他說我們可以先去那里落腳?!眹垒嬗盅a充了一句。
“走吧?!睅兹讼虺情T口走去。
那宅子三進三出,算不上什么大宅,但對幾人暫時休整來說也足夠了。
“自己選個住處吧,七哥回來了叫他來找我?!北壁み柙谡永锕淞艘蝗?,隨便挑了間房間,只留下這么一句話。
剩下的兩人只是點了點頭便各自選自己的房間去了。
日落西山
嚴萱的面前放著一本小冊子,上面的書頁早已泛黃,她正翻到的那一面,赫然寫著“北冥弋疏”四個字。
咚咚咚!
不適時的敲門聲響起,嚴萱將冊子收起,起身開了門。
來人竟是柳祁!
“進來說吧?!?p> 嚴萱看了眼四周,對柳祁的到來似乎并沒有多大的意外。
“你師兄到處在找你,沒想到你居然跑到九幽境去了,躲他就躲那么狠?”
“柳祁,曼華姐還沒醒,她都沒說我什么你管我作甚?”柳祁擺了擺手,“沒,沒有要管束你的意思,曼華如今還在昏迷之中,我本不想接這檔差事,是帝君說等我完成任務(wù)他就能讓曼華醒來。”
說著他還嘆了口氣。“我哥與葉疏那煞神有這么大的過節(jié),我不但要保著自己不會被葉疏弄死,要是被我哥知道我成了他昔日手下敗將的助手,他不會饒了我的。所以你說我有什么精力來管束你?”
“我警告你,若是被我?guī)熜职l(fā)現(xiàn)我在這里我第一個饒不了你?!?p> “得得,你可別亂跑了,若你在九幽能不被他們欺負,九重天也別回去了?!?p> “我知道了,趕緊走吧,別告訴我?guī)熜职?!”柳祁就這么被嚴萱趕出了門,灰溜溜地尋寧憬則去了。
長廊轉(zhuǎn)角處,一片玄色衣角隱入暗處。
“認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