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汐捏著手里今日到期的走讀申請單,站在行政三樓那扇鉛灰色大門前。
這已經(jīng)是她從昨天開始第三次來堵門了。
這位一中新任紀律主任似乎很不敬業(yè),上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
瑩白細指敲了敲鉛色木門,發(fā)出咚咚的悶響。
許久沒有回應(yīng)。
沈潮汐像是泄氣般敲門速度和力度加大一些。
咚咚聲變得粗魯起來。
反正里面也沒人,拿門出出氣也不錯!
她顯然已不抱希望。
等待的時間里,沈潮汐腦子里想著各種能出入校門的可能性,其中她還想到爬墻!
與全國中學(xué)如出一轍的標(biāo)配,學(xué)校三面高墻上端都布滿密密麻麻的帶刺鋼絲。
不過,這種程度根本牽絆不住沈潮汐。
“進來!”
也許是太過投入的胡思亂想,待聽到這個熟悉聲音時,沈潮汐微微愣了片刻,然后便是翹了翹嘴角。
只要能“逮”著人,她自然有辦法讓人在申請單上落筆。
借著手腕的力度,手掌輕輕按壓下,金屬門把手轉(zhuǎn)了小半圈,大門應(yīng)聲而開。
“商老師……”
大門打開的瞬間,沈潮汐已經(jīng)做好表情管理,把一個學(xué)生應(yīng)有的謙卑和尊重盡顯出來。
只是,她一進去便愣了。
辦公室里并不只有商江寒一人。
沈潮汐怔愣的同時,對方開起玩笑。
“怎么樣江寒哥,我說有人敲門吧,你還說是風(fēng)聲!”
此時,商江寒正坐在茶臺邊翻弄他那套不菲的茶具。
細長冷白的手指在銀白通亮純釉瓷器間穿梭,很能吸人眼球。
像是一尾一塵不染的白魚在水里遨游。
轉(zhuǎn)眸間,沈潮汐認出坐在商江寒對面的女生,正是她的同桌鐘離。
鐘離稱呼商江寒為“哥”??梢妰扇岁P(guān)系不一般。
其實,也不難猜測,上京頂級豪門也就那幾家,關(guān)系自然盤根錯節(jié)。
“美女同桌,你來的真是時候,嘗嘗我們商三少的手藝,他可不輕易給人服務(wù),我今天運氣不錯,你也不錯!”
鐘離拍了拍身邊的沙發(fā),朝沈潮汐發(fā)出邀約。
“江寒哥,你知道吧,我呆的那個九班,二十個同學(xué),十九個都跟我一樣進來就是混個文憑,只有我這個美女同桌才是實打?qū)嵉膶W(xué)霸!弄得我都想好好學(xué)習(xí)了!”
鐘離聲音嬌嬌俏俏的很是好聽。
商江寒眉眼微垂,注意力本來在手下茶杯上,此時抬起頭,淺淡的眸光朝來人看過去。
一周不見,面前女孩似乎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身白藍校服,溫溫淡淡的表情,無論在哪都讓人眼前一亮的瑩白皮膚,還有讓人駐足目光的長相。
一周沒來一中這邊,昨天會所牌桌上見到鐘碩希,他叮囑記得給鐘離辦走讀證明。
這樣的小事,學(xué)校教導(dǎo)主任就有權(quán)利,并非非他不可。
只是,想到似乎還有一件同樣的事情要辦,他便過來了。
沈潮汐彎起唇角,跟鐘離揮了揮手,算是打了招呼。
兩人是同桌,平時交往不多,可也算是熟人。
雖然有鐘離的邀約,沈潮汐可沒有那種自覺性,她拿著手里的申請表走到商江寒一米開外,將紙張遞到她的視線之內(nèi)。
照舊是手寫體走讀申請,字體清雋中帶著一股剛勁,用語禮貌謙和。
商江寒將目光轉(zhuǎn)移到那張紙上,手上動作還放在他的茶具上,并沒有要伸手去接的意思。
沈潮汐壓低眉眼,濃密的眼睫半掩下來,見對方?jīng)]有開口,只好再強調(diào)一遍。
“商老師,我的走讀還需要一段時間,麻煩您給簽個字?!?p> 沈潮汐話里用上了“麻煩”和“您”字,姿態(tài)放得挺低。
此時,商江寒正拎著一提山泉水注入水壺里,聽到這幾個字眼,手下微動,便有水滴濺了出來,在他右手虎口處蓄出小小水窩。
商江寒放下水桶,伸手朝向沈潮汐,并抬眸朝她看過來。
???
沈潮汐微怔,這樣的手勢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去接她的申請單吧。
“哦!”愣怔只在一瞬間,沈潮汐便明了對方的意思,她很快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
商江寒伸手接過,漫不經(jīng)心一點點擦起手指。
“拿筆來!”指頭擦到一半,這位終于大發(fā)慈悲開口。
沈潮汐沒帶筆出來,便朝四下看了一圈。
辦公桌筆筒里插著幾支黑色簽字筆。
沈潮汐快步走過去,伸手剛要去拿筆,眼眸隨意掃過平鋪桌面的唯一紙張。
然后,她的注意力便被紙張上幾個大字吸引了。
走讀申請
申請人:鐘離。
申請原因:不適應(yīng)。
走讀時間:一直。
這十幾個字過于簡短,只占用了紙張的三分之一不到,剩下三分之二的部分“商江寒”三個大字異常醒目。
沈潮汐咬了咬下唇,突然覺得有些委屈。
等商江寒將自己的名字簽在沈潮汐三個字后面,沈潮汐扭頭就出了他的辦公室。
因為心里有氣,沈潮汐關(guān)大門的動靜有些大。
咚的一聲把正低頭打游戲的鐘離嚇了一跳。
“哎!我同桌怎么走了?”
商江寒手里轉(zhuǎn)著簽字筆,側(cè)眸朝辦公桌那邊瞟了一眼,意味深長勾了勾嘴角。
“把你的走讀申請拿走,我還有事?!?p> 商江寒開口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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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了一周的天氣終于在周六這天轉(zhuǎn)陰。
一早烏云密布,到了下午放學(xué)時開始狂風(fēng)大作。
沈潮汐從教學(xué)樓出來時已經(jīng)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黑白條紋襯衣,淺白牛仔長褲,一雙白色帆布鞋。
她從學(xué)校到姚家,中途需要轉(zhuǎn)乘一輛公交車,今天舅舅休班她不用再趕到醫(yī)院。
剛要出教學(xué)樓口,迎面看到一身黑衣,頭發(fā)一絲不茍盤起的白瑾媛。
“白老師好!”沈潮汐停下來禮貌打招呼。
白瑾媛下午沒課,到圖書館查資料剛回來,聽到這聲招呼,本來沒太在意,隨后透過偏大的黑框眼鏡看到來人。
她停下腳步。
“沈潮汐,聽說你家里長輩生病,需要你照顧?”
因為申請走讀的單子不經(jīng)過白瑾媛簽字,沈潮汐從沒有跟她提起過這件事。
“嗯?!鄙虺毕c頭。
白瑾媛上下打量一眼面前衣著樸素的高瘦女孩,心里不免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