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不老女神的神話
南屏就是小湯姆，也就是畢生經(jīng)歷。到清明月學(xué)校讀書使用的正式名字叫畢南屏。
爸爸被米國警察掐死后，小南屏很這時間寡言少語，到新環(huán)境上學(xué)之后，更是沉默寡言。外婆怕小南屏憋出病來，在兒童節(jié)到來之際，心疼地問他：
“小南屏，兒童節(jié)想要什么？外公外婆可以買給你。”
外公再也不像原來那么嚴肅，也疼愛地問：
“想要什么，就說出來。我們帶你去買。我們不缺錢的。”
南屏認真想了想，說：
“上次回來，我們沒有時間去看紅船。爸爸回去老是念叨，覺得可惜了。端午節(jié)連著放三天假，我想去看看紅船。她在嘉興南湖，離我們這兒并不遙遠。”
畢悟水撫摸著他的頭，說：
“是不是聽林一林爺爺講紅船精神，你就更想去了？”
“是的。紅船太吸引人了，而南湖也是風景區(qū)?！?p> 外婆說：“可惜你媽媽加班，不然我們一道去多好。”
“我們先去看一次，等媽媽下次有時間了。我們再去。”
外公說：“最近經(jīng)常下暴雨，大雨傾盆，怪嚇人的?！?p> 這時候，林一林正好來了。
他說：“應(yīng)該去看看?？梢猿藙榆嚾??！?p> 梅小紅教外孫在手機上查高鐵班次，結(jié)果只有下午一班直達，回來需要轉(zhuǎn)車。很不方便。
畢作家說：“林老師，我們可以開車去啊。我查了，共365公里，四個小時左右能到。我也正想請你這個老司機陪我陪一下高速?！?p> “那不行，車上一家子人。不能讓你開?！?p> “我開五分之四，我開五分之一。好嗎？”
林一林看著畢悟水孩子樣可憐巴巴地樣子，最終說：“可以，你一共開65公里。”
又下了兩場雨，端午節(jié)前三天，他們正準備出發(fā)。梅小紅的替身說話了：“我也想去。車有空位?！?p> 畢悟水看著梅小紅，梅小紅看著畢悟水。最后還是小南屏打破了僵局：
“就帶我這個外婆也去吧。你們看，外公和林爺爺開車，分別坐正副駕駛室。我坐后排中間，兩個外婆保護我。這樣挺好的。”
那個不用吃飯的外婆說：
“謝謝畢南屏的科學(xué)安排?！?p> 畢悟水打電話給林一林：“老林啊，我那小姨子也想去，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小南屏也同意，車也好坐。帶她去嗎？”
林一林從來沒想過這一問題，思考了半天，才說：“聽梅館長的吧。她說能去就能去。”
梅小紅同意了，她很想看看另一個自己在社會上是什么樣子。
星期天早晨七點，他們出發(fā)了。畢悟水習慣坐在駕駛座上。
林一林說：“你下來，先看我怎么開，然后在車流量少，有四車道的高速上，我再教你怎么開。好嗎？”
畢作家聽話地下了車。后排的三個人都笑了。
林一林像駕校的教練一樣，一邊開一邊教畢作家，怎樣上匝道，怎樣避開大貨車，怎樣變更車道……
“二十公里處，有異常情況?！辈怀燥埖耐馄磐蝗徽f。
小南屏問：“小外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感覺，前面高速公路的延伸似乎不連貫。”
大家都沒有說話，但林一林自覺地把車從最左車道變更到了右邊車道，車速慢了許多。
當他們行駛到槐樹洲公路30公里處時，林一林猛然發(fā)現(xiàn)前面的三輛車，突然消失了：
“不得了，路斷了。塌方了。”隨著尖利的剎車聲，畢作家的大腦袋差點撞在前擋風玻璃上。后排所三個人同時尖叫起來。
公路上是觸目驚心的黑車印，林一林車頭前方50米處，路沒有了。左車道上又有兩輛車消失了。
這時候，梅小紅拉開車門跳下車，急忙向車后跑：
她聲嘶力竭地揮手大喊：“路斷了，快停車，快停車?！?p> 第一輛車根本沒聽她的，繼續(xù)前行，飄到山坡下去了。
第二輛車，從她身邊擦過，又消失了。
梅小紅急得大喊：“林一林，快快快，把車子橫到公路中間，你快啊?！?p> 梅小紅大聲哭喊著，跪在公路中間，畢悟水挨著她也直挺挺跪下了，他的大腦門在陽光下泛著光。林一林將車快速倒后一點，與公路成十字形狀。然后把早已驚呆了的小南屏抱到了遠離公路的綠化帶里：“你堅守在這里，千萬別動。我手機留給你。”他飛速返身回到公路。
林一林在車里拼命按喇叭，他恨不能在車頂上裝上擴音喇叭。
南屏的小外婆也跪在梅小紅的身邊。
又一輛車疾駛而來，駕駛員已經(jīng)看到了公路上的異常，緊急剎車，但還是先撞倒了小外婆，又撞倒了梅小紅，最后撞向了橫在公路上的轎車，兩輛車撞在一起，后面的車見前方人聲嘈雜，出了車禍，才陸陸續(xù)續(xù)停下來。
斷頭公路四條車道上都是長龍，小南屏在綠化帶里不停地林爺爺留給他的手機不停地撥打110，120，119?！肮窋嗔?，公路斷了?？靵恚靵??！?p> ……
小外婆被車撞飛，跌入了斷頭路的坡底，落入了水流湍急的大河，無影無蹤。梅小紅昏迷不醒，被緊急送往醫(yī)院，現(xiàn)場救援車救護車警車，鳴著驚心動魄的笛聲。
五天過去了，梅小紅依然沉睡著。她的頭部受了重傷，醫(yī)生說短期很難蘇醒過來。
林一林的呂學(xué)生來了，畢梅也來了，她們的身邊還跟著一位男青年。那是她的初中同學(xué)，姓鄔。從米國剛回來。
呂學(xué)生對畢作家說：“把梅老師轉(zhuǎn)到我們醫(yī)院吧。要快?！彼齻兊墓咀罱召徚藝鴥?nèi)一家大型醫(yī)院，醫(yī)生和醫(yī)護人員幾乎都是智人。畢梅也催父親盡快下決心。
林一林擔心地說：“她這種狀況，能轉(zhuǎn)院嗎？”
“林老師，既然五天都醒不過來，更要立即重新想辦法。到我們那里去。我們有最先進的技術(shù)?！?p> 轉(zhuǎn)院后，畢梅和呂學(xué)生請來頭顱專家，動用極微機器人，進入梅小紅的腦部血管，就像清道夫一樣，把淤積的血塊慢慢清理了。
腦顱專家說：“我真是特別奇怪，她是被車直接撞上頭部的，頭骨竟然都好好的。而且，她的傷就在腦部，其他部位既沒有骨折，內(nèi)臟也沒有受損?！?p> 畢作家說：“她把我推開了，車先撞上了南屏的小外婆，然后又撞倒了她。畢館長好像有一股神力，不知道那力氣從何而來?！?p> 呂學(xué)生說：“梅老師生命目前沒有危險，就怕她沉沉睡著，一直不醒。我們要不停地呼喚她?！?p> 最終，畢悟水、畢梅和林一林留下醫(yī)院陪護梅小紅。這段時間，小南屏就放在清明月校長的家里，成了她的第二個兒子。
畢梅輕聲問：“爸爸，林老師，我媽媽最喜歡什么歌？”
兩個男人都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林一林說：
“上次，我們在滁河赤鎮(zhèn)埠，你媽媽唱了《云朵上的夢》，那歌聲把你爸爸和我都驚呆了。她唱得穿云裂帛，把我們都唱哭了?！?p> 畢悟水含淚沉重地點點頭。
畢梅打開手機，搜索到了《云朵上的夢》，調(diào)好音量，點擊循環(huán)播放。把手機輕輕放在梅小紅的耳邊。
云朵上的夢，愛在最深處，我多想再回到遙遠的最初……
云朵上的夢，我心的歸宿，請接納我的愛對你的祝?！?p> 一路拾起遺失的歲月，閉上眼讓腳步隨風起舞……
播放幾遍后，畢梅就跟著哼唱。換班的時候，畢悟水和林一林也會分別跟著輕輕哼唱。這是個特別的陪護室，不會干擾到別人。
又十天過去了，梅小紅還很安靜地睡著，仿佛是累了大半生，要把沒睡好的覺全部補回來。
清明月和小南屏來看她的時候，她沒有醒；畢悟水值班的時候，她沒有醒；林一林陪護的時候，她也沒有醒。畢梅那天正握著媽媽的手，深情唱著“一路拾起遺失的歲月，閉上眼讓腳步隨風起舞……”林一林從門口進來換班，他情形地看到梅小紅的腳動了一下。他怕花了眼，再細看，腳的動作沒有了。
“畢梅，我剛才好像看到你媽媽的腳動了一下?！?p> “真的嗎？媽媽，你快醒來吧。我的好媽媽。你知道嗎？全網(wǎng)都感覺你，呼喚你，我的偉大媽媽，我的英雄媽媽。您救了多少家，您救了多少人啊……”
輪到畢悟水值班的時候，他把《云朵上的夢》歌曲換成了《有緣人》：
“我在夢中遇見你，一條綠色的天路，
牽著我到天門口，輕輕地走近你，
可能是你的前世啊，可能是我的前世啊……
打開天門的瞬間，我便是那有緣人……”
畢悟水聽梅小紅常唱這首歌，很好聽，他也喜歡這首歌。今天重新唱起，淚水橫流。梅小紅仿佛在夢中聽到了畢悟水的歌唱，她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可惜畢悟水伏在她的床前，沒有看到。
輪到林一林值班的時候，他為梅館長把播放《理想與信念》樂曲，這是他最近上課常用的背景音樂。
梅小紅的眼角流出了淚水，細心的林一林看到了。
“醫(yī)生，醫(yī)生，護士，護士?！绷忠涣值沧驳乇汲隽瞬》?。
……
“我這是在哪里？”梅小紅虛弱地問。病床前圍著都是她熟悉的人?；卮鹚氖且槐榭蘼暋?p> 呂學(xué)生哽咽著對大家說：“師娘應(yīng)該沒事了，大家不要哭了?！?p> 不老女神果然是有神力的，又過十天，她完全康復(fù)出院。呂學(xué)生借給她一位護理小智人：
“師娘，有什么問題就直接找她，有什么要求就告訴她。你就叫她‘小能干’，她很能干的。”
畢梅把呂學(xué)生拽到一旁：“我媽剛好，我爸在場，你叫什么師娘？你什么時候能有個正形？我真是服了你了?！?p> 畢悟水聽到了，笑著說：“她都叫了幾十年了，我們都習慣了?！?p> “我從來沒想過要改口啊。我可不想改變大家的習慣。”
畢梅笑著掐著她的臉蛋：“我一定要把你交給那個‘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