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沒有接過嚴非手里的信，而是問了那個問題。
“嚴非，你當時為什么要離開？”
他的瞳孔放大了，收回伸出的信那只手，另一只手掐滅了煙。
他吐了一口嘴里的煙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我不想生活在她的光芒下。小梅她當時太耀眼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這對我而言一種負擔，我想離開她，換一種生活，我不想活在聚光燈下?！?p> 嚴非的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從未想過他會是這種想法。他的坦白讓我恨卻能理解。
“很沒出息對吧，因為自己的想法，把這只樂隊搞得支離破碎，把別人的夢想統(tǒng)統(tǒng)毀掉?！彼贮c了根煙，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他和我對話像是一種在尋求解脫的傾訴。
“所以你做的決定就是在決賽前一天不辭而別，讓所有人被你耍的團團轉。你是真的自私啊，嚴非你是一個無恥的混蛋，你毀了所有人的夢想。生活是你的，別人的夢想就不是夢想了！”我終于是忍不下去了，一拳揍在了嚴非的臉上。嚴非被我揍到了地上，他嘴里的煙掉落在一旁。
嚴非愣了一會兒神，爬起身來對我說道：“蔣畫憶，你知道嗎？那場比賽是有黑幕的！冠軍是內定好的，無論我們怎么做還是會輸。去參加一場明知要輸?shù)谋荣?，有意義嗎？我們這只樂隊本來就是東拼西湊的，追夢是有時效性的，蔣畫憶該回歸現(xiàn)實了！”
他說的這段話沖擊著我的大腦。我沒有想過真相會以這樣的方式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嚴非他是一個赤裸裸的懦夫。在我看來有些事情即使是輸也不該逃，更不該一個人逃。
“那真的是要謝謝你了，把我們所有人蒙在鼓里，你一個人替我們做了決定！嚴非你真行！”我沖他走去，握緊了拳頭。
“我們這只樂隊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跑，流浪漂泊在城市的邊緣，這樣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錢輝要的！錢輝跟我說他雖然喜歡和大家呆在一起，但穩(wěn)定的生活和一份體面的工作才是他更需要的。夢想這種東西，不是人人能擁有的！”嚴非氣喘吁吁地說道，他的眼睛里充滿著血絲。
“你可以走，可以分手，可以去找尋你要的生活，可以離我們這些不切實際的人越遠越好。這些都是你的選擇，你可以直接地表達出來。但不應該是不辭而別，不應該是背叛！你毀掉的是小梅的夢想和信任！”我又是一個拳頭向他砸去。
我繼續(xù)向他輸出道：“嚴非，你根本不懂珍惜?！?p> 嚴非他此刻也顧不上理智了，和我扭打在一起。我們倆人都是動真格的，你一拳我一拳地往對方身上招呼，都沒留手。
打起架來，我占了上風，我把他按在馬路邊上。
“你當初為什么要和小梅在一起？”我壓在他身上問道，一個拳頭馬上就要飛向他的腦袋。
“為什么？我喜歡她。”他努力地掙脫著，卻還是被我死死壓住。我的拳頭松了下來。
“你喜歡她，為什么要讓她難過？為什么要讓她難過？”我向他吶喊道。
嚴非被我問懵了，他看著他眼睛上方的拳頭呆呆地望著。
“我不知道，我喜歡她。我錯了，我不該讓她傷心的?！眹婪悄樕夏酀糁鴾I水和血跡，我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我喜歡她。我真的喜歡她，我很后悔?！眹婪锹曀涣叩睾敖兄?。他說出的話能感覺到是真心的，卻又是虛偽的。我在恍惚間看向他，嚴非也曾經(jīng)是我最好的哥們，我和他那份情誼在這個瞬間好像真的消散殆盡了。
我松開了手，坐倒在地上。我們都停了手。身體臉上的疼痛感和腫脹感讓這一切都變得更加真實灼心。
我?guī)е抟庹f道：“嚴非你的愛只是一根會燒完的煙，別口口聲聲說著喜歡了，你只愛自己。我做的最錯的事，就是打通你的電話。你不值得再聯(lián)系?！?p> 嚴非緩緩地爬起了身，蹲坐著給自己再點上一根，他的視線一動不動地聚焦在遠處的車流上。
“小梅她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蔽衣唤?jīng)心地回答道，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還在堅持自己的夢想嗎？”
“這你管不著?！蔽覑汉莺莸貙λf，他和我們已經(jīng)沒瓜葛了。
“蔣畫憶，你知道嗎？今天我看著臺上的那個她，真的就像回到了以前，小梅的歌聲還是那么動人。我以為我再沒有機會見她一面了，直到那天你找到我?！眹婪穷濐澪∥〉卣f著，眼睛已經(jīng)被淚水模糊了。
“蔣畫憶，我想請你最后幫我一個忙。幫我把信給小梅，這一次我不想不辭而別。我想有始有終地離開。”嚴非再次提出了這個請求，他這一次目光如炬雙手把信遞給我。
我收下了，卻也不想再和眼前這個懦夫浪費口舌。
“你走吧，不要再回來了。”我站起身，抓著手里的那封信走向了商場，頭也不回。
我走進商場，把信塞進了口袋?；氐脚_前，樂隊的表演已經(jīng)結束，黑甲蟲樂隊重出江湖大獲成功。
王芳經(jīng)理是第一個找到我的，她步子很輕快，臉上面露喜色。
“蔣老板，你們樂隊真的太棒了！這次活動多虧你們幫忙了，實在是太感謝了。你們樂隊是這次活動的靈魂。”她誠懇地說道，第一時間想要握住我的手?？赡苁翘^喜悅的原因，王芳經(jīng)理絲毫沒有注意到我身上的打斗痕跡和衣冠不整。
我手上有著血和傷痕，禮貌地擺擺手拒絕了。
“還是那句話很感謝王芳經(jīng)理的“知遇之恩”，沒有王芳經(jīng)理您的邀請，我們樂隊也不會爆發(fā)那么大的潛能。這一切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蔽艺嬲\地回復道。
“蔣老板，你實在是太謙虛了。這是約定好的五萬塊，蔣老板希望下次有機會繼續(xù)和您合作。”王芳經(jīng)理說完就把一個錢袋子塞到我手里。
看著手里鼓鼓的錢，我向她連連感謝。
接下來我該去找樂隊匯合了。
回到了樂隊休息室，我看到小梅他們都在等著我，臉上帶著喜悅和期待。小梅第一時間向我擁來，慶祝今晚的成功。我和他們一起歡呼雀躍，生龍活虎。
阿航最先注意到我的打斗痕跡，他直接叫了出來：“蔣畫憶你去干嘛了，怎么搞成這樣？”
其余幾人這才發(fā)現(xiàn)我身上的傷痕和血跡，他們立刻圍了上來，詢問我是否出了什么事。
“在外面偷了口氣，遇到條惡狗，被追了一路摔了一跤?！蔽以谕饷婢拖牒昧诉@個說辭，只是聽上去我自己也不是很信。
“惡狗？蔣畫憶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嚴不嚴重？”小梅緊張地檢查著我的身體，眼里滿是擔憂。
我笑了笑，輕輕地搖了搖頭，“放心，我沒事。就是摔了一跤，沒什么大礙?！?p> 他們看著我，雖然有些懷疑，但也沒有多問。畢竟，今晚是我們樂隊的勝利之夜，大家都沉浸在喜悅之中，沒有太多的心思去關注其他的事情。
我看著小梅，此刻她的眼中閃爍著演出后幸福的喜悅。我知道，我在大家面前不能提起嚴非的事情，我需要私下和她聊這件事把信交給她。
“好了，好了，大家都別圍在這里了，我們出去慶祝吧！看這是什么，我們今天賺的辛苦費?！蔽倚χ贸隽四俏迦f塊的錢袋，打破了這個有些沉重的氛圍。
“好耶?！毙菹⑹依飩鱽砹藲g呼聲。
我們走出了休息室，來到了商場的熱鬧區(qū)域。人群熙熙攘攘，燈光璀璨，我們的樂隊今晚是這里的明星，街上有許多路過的行人認出了我們找小梅他們合影。
我們找了一家燒烤店舉杯慶祝，歡聲笑語充滿了整個燒烤店。大家舉杯暢飲，分享著彼此的喜悅和成功。大家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和幾年前沒什么差別。
伊藍樂呵呵地問道：“蔣老板，你在臺下看我們今天的表演怎么樣？是不是一級棒？”
看著她青春洋溢的面孔，我朝大家豎了一個大拇指回答道：“一級棒！我們是最棒的。”
錢輝舉起杯子附和道：“一級棒，一級棒，黑甲蟲樂隊，cheers。干杯干杯?！?p> 干杯干杯。
我看著錢輝，腦袋空空的。錢輝像昔日好友般回來了，嚴非卻再回不來了。
慶祝結束后，我們回到了休息室，準備收拾東西離開。我趁機把嚴非的信拿出來，單獨交給了小梅。
“小梅，這是嚴非給你的信?！蔽逸p聲說道。
小梅接過信，看著我受傷的臉龐，有些疑惑?！八麨槭裁匆研沤o你？嚴非剛剛來過了？蔣畫憶你剛剛說謊啦？”她立馬察覺出了問題，連續(xù)地追問我。
我嘆了口氣，把嚴非的事情簡單地告訴了她。小梅聽后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點了點頭。她整個人是目光呆滯的，手里捏著那封信。
她突然微微一笑調侃道：“蔣畫憶，你打贏他了沒？”
“打贏了，我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蔽倚χ卮鸬溃劾飬s是飽含淚水。
“打贏了就好，沒打贏我還要替你去報仇。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彼粗艺f道，眼神里充滿著隱忍。
我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梅我們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要一起面對。如果你需要幫忙或者想聊聊，我都在這里。”
我接著說道：“那個信，你自己看著辦吧。看不看都可以的，他那種家伙估計也寫不出什么好話。要我說就把它燒了也可以，要不我折紙飛機把它扔了吧?！?p> “信交給我吧，我想看看?！毙∶吩噲D平靜地說道，她的語氣里微微顫抖。她手里的信攥的更緊了。
這一次是說出口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