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早戀事件之后,高二那一整年幾乎再沒發(fā)生過什么大事,原來風平浪靜的另一個意思叫做無聊透頂。
也許想緩解大家的低沉情緒,又或者是給那些在分數(shù)上找不出存在感的人一點慰藉,一中的提前招考在四月的冷風中悄無聲息地開始了,除了往年都有的院校專業(yè)還有飛行員以及女兵征選,今年還多了幾所傳媒類院校來招賢,來的老師各個都是打扮靚麗妝容精致的男男女女,年紀約莫二十七八,年輕的很。
郝仁并不喜歡這種搞傳媒的,他覺得這是一種變相的走捷徑和吃青春飯,他說了:“純靠臉的人,只不過是繡花枕頭稻草心,上得了鏡頭也上不了臺面,更何況長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憑啥覺得自己能是萬眾矚目的料子?!?p> 他這么一說,傳媒院校的老師舉辦講座,一班也就沒有一個人敢報名,當然了,人家的講座放在了晚自習(xí),晚自習(xí)如果沒人看著的話,經(jīng)過人家的教室聽到一兩嘴也不算是叛變。
大課間的時候黎語說要去廁所,結(jié)果拉著夏行行一路奔到了多媒體教室的門口,趴在人家窗戶口撩起一角的窗簾踮著腳往里頭拼命張望。
“喂!你干嘛啊!”夏行行有點緊張地想把黎語拽回來。
黎語掙脫掉夏行行的手說:“就聽聽,而且現(xiàn)在是課間啊,沒事的行行?!闭f完繼續(xù)踮著腳艱難地看著里面PPT上播放的學(xué)校招生內(nèi)容。
傅嘉浪突然出現(xiàn)把黎語一把托起來的時候嚇得她差點沒叫出聲,捂著嘴腳在空中亂蹬,還好傅嘉浪躲閃得快,要不然真容易中招。
“別動,要看就看,我舉不了多久?!备导卫巳讨淮蟠瓪獾卣f。
黎語羞紅著臉硬著頭皮保持這個姿勢看了五分鐘,里頭的燈突然大亮,捏著的窗簾角被一把扯開,靠在那邊上的學(xué)生一臉驚恐地看著懸在半空的黎語大叫起來。
招生老師還沒來得及招呼學(xué)生上來答疑解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窗口的光景吸引過去,整整一個多小時的宣傳片還不如人家姑娘在窗口閃現(xiàn)兩秒鐘。
本來還想著去咨詢一下的黎語突然被圍觀,條件反射地胳膊肘肘擊了身后的傅嘉浪,來不及管他疼出了聲,飛快地逃離了現(xiàn)場,好面的很的她怎么能接受當眾出丑,腎上腺素飆升的瞬間跑出了短跑運動員的氣勢。
一旁的夏行行咂咂嘴贊嘆道:“傅嘉浪,黎語這速度,體育考試不能不及格。”
蹲在地上憋眼淚的傅嘉浪擺擺手示意自己暫時說不出話來,夏行行同情的搖搖頭說:“嘖嘖嘖,見過拍馬屁的,頭一回見挨馬蹄的,你是頭一個?!闭f完把人留那兒自己哼著小曲往小賣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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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沖到了人群最多的地方才止住了步伐,原地大喘氣,嗓子口的血腥味竄的整張嘴巴都有味兒了,自我厭棄的皺起眉頭。
小賣部門口剛買完桂花釀的姜陸一一臉疑惑地看看站在不遠處驚慌失措的黎語,她身邊沒有夏行行,也沒有傅嘉浪。
“黎語?你怎么了?”姜陸一遞過一包紙巾給她說。
“啊?啊。沒事啊,我就是跑步鍛煉鍛煉,練猛了,欸,你那瓶水能不能給我,我轉(zhuǎn)你錢,我渴得很。”黎語看見姜陸一手里的玻璃瓶伸手說道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姜陸一把桂花釀揣到了口袋里說:“我給你去買吧,我請你?!闭f完轉(zhuǎn)身又回到小賣部,隨便拿了瓶礦泉水結(jié)了帳塞給了一臉無語的黎語就走了。
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夏行行又突然出現(xiàn)在黎語右手邊,嘿嘿嘿的冷笑了幾聲,激出了她一身的雞皮疙瘩然后說:“怎么樣,突然長高的感覺如何,上頭的視野不錯吧?!?p> 黎語一個手抖讓抬起的水灌了自己一脖子,濕冷的感覺倒是讓她一下子醒了,白了夏行行一眼說:“把嘴閉上別胡說八道啊,別仗著我對你的寵愛就這么取笑我,你敢再提我就……”
夏行行賤兮兮地問:“就怎么樣?“
黎語冷哼一聲道:“我就告訴姜陸一他在你這兒的另一個身份:桂花男孩?!?p> 一瞬間被捂住嘴的黎語得意地朝氣急敗壞的夏行行挑了挑眉毛。
青春期嘛,誰的心里沒點小秘密呢,那個知道你最多的好姐妹,除了沐浴焚香的好生供著,可沒有別的法子的。
等到倆人打鬧著重新回到教室的時候,異常的安靜人覺得極其的不自在,夏行行敏感地環(huán)視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哪位老師的痕跡,問了問一旁坐著的秦理說:“怎么回事,這么安靜?“
秦理指指幾張空位置說:“動靜最大的幾個都不在,所以才安靜咯?!罢f完又低頭接著刷題。
他這么一提點,夏行行倒是反應(yīng)過來了平常班里最愛熱鬧的那幾位仁兄居然同時不在教室,鈴聲都敲響了,走廊里都沒人了,他們能去哪兒呢?
還沒等她想出答案,郝仁罵罵咧咧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嚇得她和黎語趕緊奔回座位坐好,誰也不想在郝仁的氣頭上充當敢死隊。
幾秒鐘后郝仁拎著一串“小雞仔“回到教室,臉紅脖子粗的樣子說明了他已經(jīng)動了一回肝火了。
“說,你們幾個為什么上課了不在自己教室,跑到人家多媒體教室里去了?“郝仁大聲拍打著講臺桌說。
小雞仔們的領(lǐng)頭人劉濤濤嬉皮笑臉道:“老師,我們幾個就是好奇,想看看?!?p> “看看?看什么?看看憑你們幾個的姿色能不能吃上這碗花路飯?別笑!要不是我正好路過,恐怕都沒機會偶遇你們幾個未來星星了?!昂氯史籽坳庩柟謿獾?。
小雞仔們強忍著笑低著頭裝乖順,可惜聳動的肩膀仍然是出賣了他們,喜提了郝仁親自行刑的幾下腦錘。
“這節(jié)課本來是做隨堂測驗,你們幾個額外再多加一張小練,下課前少一張就讓你們家長親自來盯!滾下去?!昂氯蕘G給他們一人兩張試卷把人給遣散回去,自己則抱著一摞書又走了。
回到各自座位的小雞仔們并沒有急著寫試卷,而是等到郝仁走遠了,開始一一解答周圍人群的疑惑,他們可是被眾人推出去的代表,目的就是打探敵情的。
劉濤濤的同桌第一個提問說:“欸,過去的是不是都是校花校草級別的?!?p> 劉濤濤一個白眼說:“膚淺,皮囊比的上靈魂?下一個?!?p> 江同和林宇靠了過來問:“招生辦的人都說了有哪些專業(yè)嘛,報考有什么要求?“
劉濤濤點點頭道:“欸,這倆才是正經(jīng)問問題的嘛,不過這些你不會直接上人家招生官網(wǎng)去看嘛?浪費問題,下一個?!?p> 看不下去的夏行行剛想起身讓他們安靜,不知道誰問了一嘴說:“裝的神秘兮兮的,搞得好像你倆能被看上似的?!?p> 本以為聽了這話劉濤濤會跳腳,結(jié)果他卻一臉臭屁樣地甩甩劉海說:“欸,實不相瞞,在下還真就是被伯樂相中了,人家老師留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說是覺得我是個潛力股。”
劉濤濤那股得意勁兒估計就是等這個問題才墨跡了半天,說完想說的以后就不顧周圍人的目光自顧自開始奮筆疾書起來,畢竟在成名以前還是不能因為沒寫作業(yè)而留下黑料的,不然豈不是會被粉絲笑話。
另幾個人還在忙著把宣傳片的內(nèi)容講給其他人聽,發(fā)現(xiàn)劉濤濤已經(jīng)開始寫題了,趕緊也住了嘴,寫的一個比一個認真。
一看不用自己管就紀律嚴明了,夏行行有些無趣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想起剛才也偷瞄到了一眼講座的內(nèi)容,有一個倒是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就是播音主持,雖然她知道自己不會去報考這類院校,尤其是徐女士也不會同意,但是單論這么一個行業(yè)倒是對她吸引力不小,可惜了,一般院校幾乎沒有設(shè)置這么一個專業(yè),不然她高低來個雙修,學(xué)啥不是學(xué)。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習(xí)慣性地把手往桌肚里摸,角落里的桂花釀穩(wěn)穩(wěn)地躺著,揭開蓋兒一邊抿著一邊做著短短的夢,緊密的課業(yè)里總也需要難得喘息時間,拿來做夢,再合適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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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維持了兩周半左右,劉濤濤幾人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像只求偶的孔雀,摩絲把劉海打的邦邦硬,被郝仁罵了幾回也死心不改,堅定的要維護自己的明星修養(yǎng)。
某天清晨,再也起不來早去吹頭發(fā)的劉濤濤一怒之下丟了手里的吹風機,在被宿管阿姨破口大罵之后又把東西還了回去并且氣鼓鼓地離開了,頂著一頭半成品的腦袋走在了冷風里,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電話也給人留了,怎么就是沒有人聯(lián)系自己。
在他憤憤不平的時候,同樣垂頭喪氣的還有小雞仔組中的其他成員,像是商量好的一樣,一個個都頭發(fā)凌亂走在通往教室的那條長廊,明明都快五月了,嗅聞著五點半的一中里仍然是掛著清冷的味兒。
教室里的人不多,劉濤濤剛坐下的時候,同桌一臉欠揍地湊過來說:“欸,小濤濤,今天發(fā)型沒吹好就出來了?藝人的自我修養(yǎng)呢?“
對于這種明著來的陰陽怪氣,劉濤濤選擇了置之不理,心事重重地拿出了數(shù)學(xué)書開始晨讀,讀了兩三行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最后還是嚼著飯團進門的傅嘉浪提醒他把書給換回來。
“劉濤濤,書拿錯了。“傅嘉浪指指他那本數(shù)學(xué)書說。
劉濤濤點點頭,默默換了一本化學(xué)書出來,發(fā)現(xiàn)都是圖,才想起來找自己那本英語書出來。
看著他這番失魂落魄,傅嘉浪深表同情的搖搖頭回到自己的位置,趁著黃玉沒來之前得把黎語給他買的早飯吃完。
按說院校招生一般不是采取考試就是直接面試,像劉濤濤他們這種留下聯(lián)系電話的多半是推辭用的敷衍法子,只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配合著他們做了一場為期半月的明星夢罷了,時間久了,自然也就忘了。
可劉濤濤這家伙是不會輕易死心的那種,午休的時候又捏著之前記下的電話號碼準備去校園電話亭去再碰碰運氣,剛走到之前的多媒體教室門口,就看見之前的招生老師攔住了一個夾著畫板的男孩,一臉挖到寶的喜笑顏開的模樣。
“姜陸一?“劉濤濤湊上去看清了人說。
正愁沒理由脫身的姜陸一一看到劉濤濤主動搭話,立馬一反往常的熱情回應(yīng)說:“欸,濤濤?是不是郝老師讓你喊我過去???麻煩你了啊?!罢f完也不管招生老師的阻攔帶著畫板匆匆道別了趕緊跑。
一旁還沒反應(yīng)過來被當了擋箭牌的劉濤濤意識到機會來了,立馬一個側(cè)身擋住了老師,兩手快速地給自己整理出一個發(fā)型,拿腔拿調(diào)的樣子倒是刻意的很。
“老師,你別想他了,姜陸一是要考美院的,人家根本不會去做藝人什么的,我就不一樣了老師,我從小就學(xué)過表演和舞蹈,我對于藝術(shù)方面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這么的,你看我給你跳一段的啊。“說完劉濤濤就直接當著老師的面來了一段秧歌,見人家沒大的反應(yīng)又說:”這么的,我給你即興表演一個,老師你出個題,我馬上給你反應(yīng)怎么樣?!罢f完一臉真誠的看著那位面露難色的老師。
“這位同學(xué),我留個電話給你吧,我這邊還有點事情,晚些時候我會聯(lián)系你的,非常好啊非常好?!袄蠋熯呎f邊后退著準備撤,又被劉濤濤抓住說是不給說法不給走,最后只能苦著臉實話實說,“小伙子你啊,要不然還是好好學(xué)習(xí)吧,指定能有個好出路的?!?p>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劉濤濤也不是傻子,蔫了撒開人家的袖口,道了聲歉木木地轉(zhuǎn)身回去,背影凄涼是招生老師半夜想起都會愧疚的程度。
半個月的起早打扮練習(xí)普通話,對著鏡子練習(xí)表情,甚至還買了《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所有的行為突然像是一個笑話不斷地擊潰一個少年的尊嚴,不過好在,少年往往沒啥記憶力,幾頓飯菜幾次夜眠,即便是失戀,也能坦然度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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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播一句:
校外新開的早飯店賣的一款招牌飯團每回都被快速售罄,黎語蹲了一周都沒買上,于是這一次選擇了五點就起床,訂好了鬧鐘,時間一到就往校外沖。
與此同時的,男寢那邊也有一個五點不到就響起的鬧鈴吵醒了一窩人的睡眠,以致于劉濤濤他們被迫更早的去吹頭發(fā),所以前天晚上通知的吹風機壞了也給忘了,最終頂了雞窩頭去的教室。
傅嘉浪趕到早飯店的時候,點了一個招牌飯團,付錢的時候發(fā)現(xiàn)忘了帶錢包,這時候黎語剛好趕來買早飯,他借口說給自己買飯團忘帶了錢,黎語一臉大方說:“我請客。”
于是乎,父母離異無人管束的這么多年來,傅嘉浪頭一回吃了頓熱乎的早飯,還是一個可愛的女孩請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