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有道理啊，外婆
顧余年餓得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卻也撐著走到堂屋。
堂屋里，顧翠華固執(zhí)的站在旁邊。
顧家的人，坐在桌子上，桌上擺了兩碟咸菜，一大盤饅頭，還有三個(gè)隨意炒的青菜，稀飯升騰著熱氣。
顧翠華的大舅，顧國良視若無睹的扒著碗里的稀飯，發(fā)出稀里嘩啦的聲音。
顧余年的二舅顧效力坐在王桂花旁邊，扯著王桂花的袖子詢問到底發(fā)生了啥事。
跟顧余年同輩的王桂花的二女兒，顧小芬，挑釁的看著往堂屋走過來的顧余年，嘴里不停的說道：
“哎呀，小姑不孝順唄，不要奶奶這個(gè)親媽了，想要帶著表姐出去單過。”
“也不知道去哪兒找了野男人，連娘家都不要了?！?p> 顧翠華面紅耳赤，卻嘴訥不知道怎么反駁。
顧余年走到顧小芬跟前，扯了一把正扒拉碗里稀飯的顧小芬。
顧小芬猝不及防，稀飯猛烈的撒在桌子上。
顧小芬憤恨不平的抬起頭正打算跟顧余年講理，臉上猝不及防的被扇了一耳刮子。
顧小芬被打得發(fā)懵，顧余年冷淡的說道：
“姑娘家家的，亂嚼什么舌根。我媽是你長輩，沒大沒小，咱們顧家什么時(shí)候養(yǎng)出這么個(gè)不懂規(guī)矩的女娃兒?！?p> 顧小芬從小到大都沒被當(dāng)著眾人的臉面被打，哇的一下大哭起來。
王桂花把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拍，也不敢招惹發(fā)橫的顧余年，指著顧翠華大罵，
“顧翠華，你們母女倆大清早的發(fā)什么瘋。顧余年這個(gè)野種竟然打我閨女?！?p> 顧余年扭頭對著王桂花無辜的說道：
“二舅娘，剛才您耳朵聾了么，沒聽到你閨女辱罵我媽，我媽是她長輩，是她親小姑。她嘴巴臟，連我媽的舌根都亂嚼。真要傳出去，以后誰會(huì)受得了娶個(gè)亂嚼舌根的祖宗回去做媳婦?！?p> “怎么，二舅娘，你想做長輩來替我媽管教我嗎？那您好歹先把自己閨女給管好。自己閨女都沒教得好，您還有興致去管別人的閨女嗎？”
王桂花囫圇的把嘴邊的話咽下去，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顧余年，隨后不解氣的罵著顧小芬，
“你人死了嗎？就知道哭，哭哭哭，還哭。不知道還手嗎？”
顧國良和顧效力悶著頭扒碗里的稀飯。
大清早的，吵嚷得雞飛狗跳。
王桂花和顧小芬的嗓門大得很，顧李氏聽得心頭煩躁，心里不痛快老二慫得連媳婦和閨女都管不了的樣子，拍著筷子說道：
“要哭回屋里哭，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p> 顧小芬被呵斥了一句，乖乖的閉上嘴，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
顧李氏嚼了幾口嘴里剩下的飯菜，用舌頭剔了幾下牙根。
這才半搭著眼，不痛不癢的說道：“大清早的鬧鬧騰騰，怕不是要給村里看笑話?！?p> 顧余年哂笑，“外婆，把我和我媽的戶口本拿出來，往后大伙兒都清靜。”
顧李氏不抬眼，說道：“你嫁人后，戶口就會(huì)搬出去，不急這么一天兩天?！?p> 顧翠華慌亂的說道：“媽，你昨天不是說要把我和余年的戶口還給我們嗎？”
王桂花在桌子邊上著急。
什么？
顧翠華要把戶口拿走，那不是家里就少了個(gè)勞動(dòng)力？這些年顧翠華在家里就跟一頭老黃牛，吃的少，干活兒干得多。
真要少了這么一個(gè)人，全家上下，里里外外，可不得她一個(gè)人打理。顧家雖然有兩個(gè)男人，但顧老大的媳婦死的早，又沒繼續(xù)娶媳婦。
整個(gè)顧家，就只有她這么一個(gè)媳婦。
顧李氏這個(gè)做婆婆的，還不得死命的壓榨她這個(gè)媳婦。
老虔婆，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答應(yīng)顧翠華把戶口本拿走。
顧李氏威嚴(yán)的瞪了顧翠華一眼，顧翠華潛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顧李氏滿意的瞇著眼，和氣的說道：
“哎呀，翠華，你怎么就當(dāng)真了吶。咱們母女倆吵吵架，說些氣話而已。難道我還忍心讓你和余年流落街頭嗎？”
“你自己就是做媽的，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p> 昨兒個(gè)顧李氏就后悔了，想了一晚上，越想越氣，越想越后悔。
怎么就偏偏答應(yīng)把戶口本給出去。
不說顧余年這丫頭片子，以后嫁給那個(gè)姓陸的瘸子，就算省吃儉用，也能摳出些錢拿回來不是，細(xì)水長流的事兒。
家里還有這么多口人要吃飯。
以后顧長春結(jié)婚，生孩子，孩子上學(xué)。這些可都是大把大把的錢拿出去開支。
這里可是顧余年的娘家，顧余年嫁人后，怎么著也要幫襯娘家不是。
至于顧翠華，身體壯實(shí)，吃的少，干得多。
顧翠華真要離開，家里的豬啊，牛啊，誰來喂。院子誰來打掃。家里還有幾畝地要侍弄。這里里外外的，少了個(gè)人干活兒，肯定不利索。
反正她就不認(rèn)了，顧余年和顧翠華總不至于按著她一個(gè)老太婆搶。
顧余年眉心擰在一塊兒，她是有過心理準(zhǔn)備，但也沒想過顧李氏竟然就這樣義正言辭的返回。
她大聲的說道：“外婆，你是要逼死我。”
顧李氏心平氣和的勸著說道：“瞧瞧你這孩子，我是你外婆，這不是為你好。”
“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和你媽去城里做乞丐？”
“真要是去了城里做乞丐，被人瞧見，我們家的臉面，還往哪兒擱。”
“再說，你先前不想嫁人，可不是覺得那個(gè)姓陸的，成分不好，是剝削咱們廣大農(nóng)民的惡棍？”
“不是這么回事兒，你這孩子啊，就是想多了。你看咱們ZF都把宅子啊，錢啊，還給人家了。那說明，他不是壞人。”
這一翻話，怎么聽都像是在為顧余年母女著想。
顧余年冷笑，“那你讓你讓曉瑜表姐，或者小芬表姐嫁過去?！?p> 顧李氏心里不滿，“你怎么能讓你曉瑜表姐現(xiàn)在嫁人。你不知道大學(xué)生多值價(jià)？”
“你曉瑜表姐在縣城中學(xué)里念書。她要是能考中大學(xué)，你和你媽臉上不也有光?！?p> “你小芬表姐也不能現(xiàn)在就嫁人。等你曉瑜表姐考上大學(xué)后，肯定會(huì)給你小芬表姐安排工作。小芬是曉瑜的親妹子。人家親姐妹，肯定比你這個(gè)表姐妹親?！?p> 顧余年聽著顧李氏這套極為有理的說辭，想笑。
“所以，就讓我嫁人，然后把男方給我的聘禮，拿去給顧長春這個(gè)表哥娶媳婦。我跟顧長春也不親?！?p> “所以說啊……”
顧李氏微微晃著腦袋，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就算再橫，也想不通透，
“你還年輕啊，余年。你媽又沒給你生其他兄弟姐妹，就算嫁了人，娘家有你長春表哥，也不至于被欺負(fù)不是?！?p> 顧余年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好有道理啊，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