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劍與血薔薇》之8

　　從第一次大意敗在伊露麗手下被懲罰之后，艾伯特此后大約半年的生活一直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盡管他偶爾會在對方輸?shù)魶]有被懲罰的時候感嘆兩句亞瑟大人的偏心對待，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伊露麗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他現(xiàn)在卻正做著讓伊露麗離開的行為。主主教的來意已經(jīng)說明了，伊露麗……會成為新一任圣女。

　　“主教大人，就是這里了?！卑匦⌒牡匦卸Y，不僅是因為他們本身的信仰讓他對距離神靈更近的主教大人的尊重與敬畏，更是他第一次見到王都地區(qū)大名鼎鼎的主教，他緊張。

　　身穿穿主教之服的中年笑容柔和神圣，舉手投足之間長袍翩然翻滾，優(yōu)雅無比的姿態(tài)讓身邊無數(shù)其他地區(qū)的主教以及隨行人員心生敬意。

　　這位中年的首都主教大人頭也不偏，只輕聲道：“安靜?！?p>　　郁郁蔥蔥的高大樹木下，一名少女正在大樹下?lián)]著一把長劍。明明劍看起來就知道很重，少女卻始終保持同一個頻率揮動，如同延伸出去的手臂般利落自如。

　　直到她揮劍的動作停下來擦汗的時候，中年主教才再次邁開步伐。

　　如艾伯特的預感一樣，這位幾乎從來不離開首都的主教大人這次突然到訪，并不是為了已經(jīng)好幾天沒回來的亞瑟大人，而是已經(jīng)擁有圣女之名的伊露麗。

　　是去找亞瑟大人回來還是直接像個真正的騎士那樣冷靜應對主教一行人，無數(shù)的想法和對策還在他腦海中復雜交戰(zhàn)的時候，伊露麗卻已經(jīng)和他告別。

　　……對不起，他呆了，所以沒有反應過來，他該阻止伊露麗離開的！這樣想著，艾伯特無視那一群聲勢浩大又圣潔莊嚴的隊伍，而是朝著走在主教大人身后的莫小九大吼：“伊露麗！”

　　隊伍繼續(xù)前行著，伊露麗就像沒有聽到那般，艾伯特有些喪氣的時候，隊伍卻驀地停下，他立即鼓起勇氣繼續(xù)吼道：“伊露麗，你不是跟亞瑟大人說要當騎士嗎？你這樣走的話，亞瑟大人一定會很生氣！”說完艾伯特就后悔了，他怎么會選擇用這種威脅的辦法挽留伊露麗的？萬一伊露麗要真的害怕亞瑟大人，還不得快點離開。

　　意料之外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是，少女表情平和寧靜的不可思議，以至于讓艾伯特此刻產生了一種錯覺，就好像伊露麗不是要離開，只是要去為帶他們去喝茶治療一般。

　　就好像，之前很多次那樣。

　　“艾伯特，亞瑟大人不會輕易生氣的。而且，我做了教會的圣女同樣能成為騎士，教會和騎士信仰的是同一個神靈不是嗎？”

　　少女鉑金色的長發(fā)在陽光中飛舞，清澈見底的藍色雙眸似乎帶了溫柔的錯覺。

　　似乎她不會離開。

　　“艾伯特，再見?！?p>　　“……再見……”少年微笑著，在人影消失之后終于輕輕開口。隨著話音落下，他似乎被自己的聲音給驚醒了“不行不行，不能浪費時間了！”

　　有一種急切的情緒讓他無法安定下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振奮起精神，恢復了以往的元氣“??！我要快點成為騎士，不然連再見都沒有機會啦！”

　　換上教會準備的純白無暇的服裝，坐上了屬于自己的車輛，路的兩邊是來送行以及觀望教士的人們，她離亞瑟的城堡也越來越遠了。

　　大石板鋪成的筆直大道，中央廣場上壯觀的噴泉，販賣各色小吃的花哨小車，遠處高聳的教會塔尖，列隊巡邏的士兵們，以及恭敬俯首的人們。

　　中央教會，不遠了。身穿教會服裝坐在車上接受朝拜的莫小九如是想。

　　昏黃的陽光一層層暈染在圣潔的白色長橋上，四周放眼望是去寬闊的仿佛沒有邊界的湖面，偶爾掀起一絲波紋的湖水猶如諸神賜予的神圣之鏡，倒映著中央教會無比莊嚴的宮殿般的鎏金圓形建筑。

　　在一座獨立的鎏金建筑正門前，身著黑色教士服的青年恭敬俯身，儀表端正整潔，語氣有禮又充滿了敬慕。

　　“圣女大人，主教大人說以后這個地方就獨屬于您，”

　　“謝謝你的帶路，我已經(jīng)知道了。”

　　莫小九微微一笑，這種標準的客套微笑在青年眼中猶如寧靜的湖水般干凈而柔和，只在心中更加敬仰，果然是被神靈親自選中的圣女大人。即使和主教大人們站在一起，她身上圣潔的氣質也完全無法被遮蓋。他哪里知道，氣質這種東西，是可以通過服裝和表情來修改的。

　　自從和主教大人們踏上旅程，莫小九就沒有停下她控制臉部表情的行為，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一片冷淡矜持之色，仿佛對什么都能淡然處之，如果遇到需要表現(xiàn)自己親和力的情況，則需要一個優(yōu)雅親和的微笑，不可讓人感覺太遠，又不能太近。

　　總之，一舉一動，皆要小心，唯恐觸碰到他們教會忌諱的行為。

　　教會獨立于政治之外，卻又隱隱牽制甚至控制著政治。

　　成為影響巨大獨一無二的圣女還是在幾年后成為一個騎士，實在是一個簡單不過的選擇題。

　　只要時機合適，她完全可以依靠教會的力量，成為騎士團的榮譽成員或者真正的成員。

　　這樣，無論是對于避免卡洛琳被教會當眾焚毀還是加入騎士團，守衛(wèi)英格蘭的任務都有莫大的好處。

　　只不過，真正讓她擔心的是她這一路走來遇到的生物。就如同第一次和艾伯特相遇時候遭遇危機的那個怪物，他們在日落之后突然襲擊隊伍，雖然一下子就被解決了，但這一路上這種小麻煩卻密集的有些煩人。

　　而這些生物，被教會稱為吸血鬼，據(jù)說只有貴族和教會的一部分人才知道。

　　而且，這些吸血鬼只是初擁失敗的產物，但他們仍舊聽從上位者的號令，義無反顧地來制造麻煩，試探教會的忍耐力。

　　在半圓形的華麗門被打開后，莫小九踏著輕緩的步子到達了這座建筑物的露臺，整塊整塊的大理石鋪成的地面華麗又光亮，教會，果然很有錢啊。

　　穿過雕刻著精美花紋的白色石柱，莫小九走到堪稱工藝品的欄桿旁邊，俯瞰這座城市。教會范圍內寧靜而祥和，往外的城市熱鬧而繁華，不愧是一個國家的首都。

　　更遠的地方，卻因為黃昏將過，漸漸被黑暗吞噬。這讓她心里沒來由的有些不舒服，大約是吸血鬼是暗夜的詩人，所以她有些不希望黑夜的到來吧。

　　她現(xiàn)在，還沒有信心能像當初的騎士長大人那樣，一劍刺穿吸血鬼的心臟。更何況，一個圣女怎么會被允許隨身攜帶那么長的佩劍，沒有被圣經(jīng)洗禮多年的她，無法確定自己能打敗吸血鬼。

　　小說中常常是高貴優(yōu)美蒼白孤獨的暗夜詩人的吸血鬼，現(xiàn)在卻是她任務完成的最大的阻礙。

　　畢竟軍隊可以用戰(zhàn)術，但對付吸血鬼她可沒有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