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鎮(zhèn)西門,正對鐵牛山,當日范無量就是從這個城門進的鐵牛鎮(zhèn)城。
雖是夜晚,現(xiàn)在的鐵牛鎮(zhèn)西門卻早已熱鬧非凡,城墻之上密密麻麻地立滿了人,其中絕大多數(shù),全都穿著各式的尋常武服,三三兩兩地擠在一起低聲談論著什么,一眼便可看出他們是鎮(zhèn)城之中各家族的武者,或者是獵人;還有極少數(shù)的一部分人,俱都鐵甲盈身、腰懸刀劍、背負長弓,且手執(zhí)長槍目不斜視地五步一崗順序列于城墻之上,正是大名鼎鼎的城主府鐵兵衛(wèi)。
一眼看去,那些雜亂懶散的家族武者與令行禁止的鐵兵衛(wèi)所構成的畫面,實在是風格迥異,格格不入,同時也說明了皇朝之所以皇朝,家族之所以為家族,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西門邊上,是鐵兵衛(wèi)的一處營地。
營地之中,整齊排列著四百位鐵兵衛(wèi),他們盡皆微微抬首,瞧著校臺之上,聆聽著校臺上的一位青年男子氣勢昂揚地訓誡著什么。青年男子的身后,則立著一位老嫗,正是東風武院的華副院長。
“……本城主雖然初來乍到,但是對于本城的鐵兵衛(wèi)早有了解!你們家鄉(xiāng)何處、姓甚名誰、修何功法,境界幾何,我全都知曉!所以,你們無法逃避!正如清風特使所言,本城的城墻足夠深厚,足以安然扛住獸潮的沖擊,但城門,卻是本城的弱點所在,你們的任務,就是隨本城主守住城門!不計任何代價!我陸長河乃瀾江陸家子弟,有的是財富和資源,只要你們竭盡全力守住城門,我陸長河作為城主,絕不會虧待你們!……”
青年男子舌綻蓮花,作為一城之主,的確有其獨到之處,而且他在訓誡之余,不忘催動真氣,凝出護體罡氣來,以超絕的實力徹底震懾住了所有鐵兵衛(wèi)。
鐵兵衛(wèi),清一色都是氣武境高手,而聚集于營地之中的四百鐵兵衛(wèi),更是氣武境后期乃至圓滿的高手,甚至于,還有幾人已經(jīng)初通罡武奧義,達到了半步罡武的境界。
但,縱然是半步罡武,在真正的罡武境面前,依然是罕有勝算的。除了所修煉的內(nèi)功差異造成的真氣強弱之外,武技的等階差異及修煉境界的差異,全都會大幅影響一個武者最終的實力,是以,就算是同境界的武者,其實力其實也是存在著相當大的差異的。
何況,但凡能修煉至罡武境界的,向來所修煉的內(nèi)功都不會太差,武技的選擇更是高明得多,種種優(yōu)勢之下,這些鐵兵衛(wèi)別說挑戰(zhàn)了,就算是相同境界之下,也罕能抗得住這種大世家子弟的進攻。
特別是這陸長河,還出身于大晉的貴族世家、瀾江陸家,更非尋常的罡武境可以相提并論。
“聽我號令!全體準備,城門布陣,等待獸潮抵臨!”
隨著陸長河的一聲令下,四百鐵兵衛(wèi)轉身,出營,開始在西門內(nèi)外布置防御工事,營地校臺之上,轉眼就只剩下了陸長河與華副院長。
陸長河遠眺著西門方向,看也不看華副院長,就以一種倨傲的語氣道:“華連英,若是本城主沒記錯的話,這鐵牛鎮(zhèn)雖然立鎮(zhèn)已有數(shù)百年,并且緊鄰蒼嵐山脈,不過這數(shù)百年來,一直都沒有發(fā)生過獸潮吧?”
“回城主話,的確如此。鐵牛鎮(zhèn)一直以狩獵和山藥為立城之本,蒼嵐山脈的邊緣地帶,特別是鐵牛山川,一直都是鐵牛鎮(zhèn)百姓的生存根本,山中雖然有些妖獸,但極為罕見,絕大多數(shù),都是普通走獸與飛禽,數(shù)百年來確實從未發(fā)生過獸潮?!?p> 華連英并未就陸長河的態(tài)度著惱,而是平靜地點首應道。
“那這是怎么回事?本城主不過剛剛就任這小鎮(zhèn)的一城之主,就遇到了如此罕見的大災,這簡直就是要斷絕本少爺在皇朝的升官之路了,這歡迎的陣仗,也未免太夸張了一些!真是倒霉透頂!”
陸長河的眉頭微皺,有些懊惱和無奈。
“這……清風特使也曾提及獸潮起因之事,不過特使也不清楚這是何故,似有打算等獸潮過后深入蒼嵐山脈去調(diào)查一番。”
華連英依然平靜道。
“哼!最好這一次獸潮能安然度過,以免本城主任職期間造成巨大的損失,否則的話,不僅她清風特使不會有好果子吃,就連你們東風武院和各個家族,也休想安寧!”
陸長河傲然冷語地威脅了一句。
華連英默然,不敢頂嘴。
“對了,你們東風武院還真是讓人驚奇,東方飛云那個老匹夫領悟罡武奧義也就罷了,居然連你這個資質平凡的老太婆也能晉階罡武境,還真是讓人驚掉下巴啊。不僅如此,除你們之外,竟然還另有數(shù)人晉階罡武境,莫非你們東風武院被上天眷顧了不成?竟是一舉就坐穩(wěn)了上武院的位子!”
陸長河的語氣間,泛著一抹不屑之態(tài),又暗隱一絲酸溜之意。
“城主見笑了,區(qū)區(qū)邊荒小城的上武院,不足掛齒,東風武院總歸還是要聽從城主的號令的?!?p> 華連英眸中閃過一道惱怒,但臉色和語氣卻平靜以對,非常老于世故。
“哼哼,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可恨清風特使不識抬舉!最為重要的西門,竟然只安排了你一個罡武境過來!她這是想要看我的笑話么?”
陸長河神色冷傲間,又咬牙切齒。
“……不是說還有一位罡武大師會來么?”
華連英微顯驚疑。
“還有一位?那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現(xiàn)身?莫非是想要本城主親自去請他不成?真是目無法紀,無法無天!”
陸長河仿佛終于尋到怒火的發(fā)泄口似的,頓時兇惡地咆哮了一聲。
恰在這時,范無量一步踏入了營地的大門。
陸長河的目光驟然一縮!
“什么人?此乃兵營重地,無關人等不得入內(nèi)!”
陸長河聲若雷霆,掃蕩而去,若是一個尋常斗武境的武者,只怕會當場被震得七竅流血!
范無量只是微微皺了皺眉,抬起了頭來,有些茫然的目光這才聚起焦芒,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
“陸城主,他就是……就是第二位安排到西門的罡武大師?!?p> 華連英急忙解釋了一句。
她不解釋還好,她這一說明,就猶如火上澆油一般,頓時使得陸長河的怒火有如焚天之焰一般,沖天而起!
“原來就是他?哼!來人啊!此人膽小怕事目無法紀抗令不遵,按律當斬!拖出去,斬了!”
陸長河想也不想地就怒嘯一聲道。
聞言,范無量暗暗一詫,眼前這人誰啊,好大的口氣!這才第一次見面呢,就要斬了他?莫非嫌自己命太長了嗎?這么囂張地趕緊著來得罪他這個造化之主?
華連英微微擰起了眉頭,進退維谷了。
整個校場之中,就他們?nèi)活肝浯髱?,陸長河話中的意思,分明就是讓她出面來斬殺范無量啊!
就憑她?別逗了!一劍就把她擊飛出擂臺的恐怖人物,她才不敢招惹呢!
只是,眼前的這位陸城主,也不是一個好惹的主啊,就算不提他是剛剛就任的鐵牛鎮(zhèn)城主,單是其恐怖的家世來歷也不是她膽敢得罪的??!
果然,眼見華連英這個老嫗遲疑不前,陸長河頓時憤怒了:“華連英!你活得不耐煩了是嗎?本城主的話你沒有聽到嗎?本少爺讓你把這個目無法紀姍姍來遲的臭小子傻乞丐給拖出去斬了!”
范無量一聽,總算明白了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很顯然,他再一次又被凌菲兒給坑了!
他可是與凌菲兒分道揚鑣之后就一路趕過來了的,可是這才剛到,他就被扣上了一頂目無法紀姍姍來遲的高帽,若說凌菲兒不是故意的,那才見了鬼了!
包括此前東風武院一眾罡武大師對他的設局和挑釁,以及事后邀請他掛名東風武院,再到安排他入住那一處偏僻的獨院,全都串聯(lián)到一起后,范無量怎還想不到,凌菲兒不知出于何種目的,再一次算計并戲耍了他一把。
她總不會是因為此前與衛(wèi)青荒一戰(zhàn)時他曾數(shù)度偷襲于她,甚至差點中傷于她所以報復吧?
范無量只能無奈地心中苦笑一下。
至于說眼前的這個青年城主,范無量倒并不覺得他是真的想斬自己,更主要的目的,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同時想要試探一下自己的實力吧?
畢竟,自己不過一個少年郎,比他可是年輕了好幾歲,他若說沒有一點驚疑之心,那才是怪事了。
華連英有些無奈地朝范無量笑了一下,然后當即恭敬地道:“陸城主,您剛到鐵牛鎮(zhèn)上任,可能對范大師還不太了解。在下實力低微,并非范大師對手,還望陸城主恕罪。”
“哦?”
陸長河明顯一驚,再次打量起了范無量。
范無量此時已經(jīng)邁至校臺前方十丈左右,恍若未聞剛才陸長河的打殺之詞一般,微微一拱手道:“在下東風武院掛名長老范無量,見過陸城主?!?p> 言罷,范無量已經(jīng)騰身而起,橫渡虛空,中途并未再借助任何外物,直接掠到了校臺之上!
你不是想要給本公子一個下馬威么?那本公子也還你一個好了!
他雖然還只是二流破碗丐,但冤大頭的九轉功參術對他體質的改變實在是太大了,他的造化靈軀雖然還未完成一半,但也絕非常人可比,再加上他又偷學過數(shù)位高手的身法武技,是以單純論身法速度的話,他足可笑傲于絕大多數(shù)的罡武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