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賞荷
無憂從來不過生辰,因為秦緋忌日和秦箏生辰是同一日;玉至也不提及生辰,因為皇甫不離忌日是那一日。
皇甫不離死的那日手中捏著的極漂亮的石子是玉至收到的最后一個禮物。
“那,阿至,你現(xiàn)在多少年級了?”無憂忽然問道。
“我們過公文的時候,你沒看么?”一想也是,但凡無憂能能仔細看,她也不至于看不到公文上寫的是皇甫玉至和秦箏這兩個名字。無奈嘆了口氣,玉至繼續(xù)道“三十有一?!?p> “……怪不得他們說你年紀不小了,確實不小了。”無憂很是中肯的點點頭,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得繼續(xù)道“但是,阿至,你這個年紀竟然不腎虛么?”
無憂本來想說:你是怎么做到這個年紀看起來這么年輕,但是日日笙歌還能雷打不動的早起去書房處理事情?難道兩人差的這七歲……是她大玉至七歲?
“以前沒用過,自然沒損耗?!?p> “……”無憂識趣的閉嘴。
“用在你一個人身上,自然綽綽有余。”
“……”啊,誰能有這人臉皮厚!
“我也納悶,明明采陽補陰、精神奕奕的人是你,但每每起來頂著暗沉眼袋的反倒是你?!?p> “……”無憂覺得玉至什么都好,除了有點膽小加口無遮攔!
“要是是在璟都或者山上多好,動動手就能解饞,可惜我們還得在墨城待一段時間?!庇裰聊弥胀胱哌^來看著自覺縮起來的無憂,不無可惜的搖搖頭“不過想想去璟都之后,也能解饞?!?p> “……”禽獸!
玉至見無憂不說話,笑著搖搖頭走到桌前,略抬手七弦琴發(fā)出沉悶聲音來。
“我想聽高山流水,阿至你會么?”未免玉至再說出什么催動小心肝的話語來,無憂忙下了榻走到玉至身旁“我想聽你彈琴,可以么?”
玉至知曉無憂是想讓他留下這個才能,但他收拾琴只是想著日后再拿出來-至于是那個日后就說不準了-并不是說就此和琴決絕。
點點頭,玉至拿著琴走出屋子往涼亭中去,放下琴。無憂乖覺的在旁邊坐下,并抬手取了桌上的糕點放入唇齒間輕嚼。
琴聲錚錚,如聽仙樂:不好意思,無憂是真的欣賞不來。
她覺得和箏沒有什么區(qū)別,甚至于覺得犯困,一犯困那就腦袋擱在桌上,漸漸的睡過去了。
一曲罷,纖長指節(jié)按在琴弦上,玉至淡淡的看著一旁說是認真聽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趴著睡著的某人:既然有助眠的效果,那暫且留著吧。
是以,云中君的伽羅琴就這么被保存了下來,但再在無干外人面前演奏那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了。
如無憂所言,即便玉三公子是玉至在墨城的面具,但對于這層面具他是真的下了功夫,也不可避免帶了些許他本來色彩。
一個再會演戲的人,始終是站在自己角度去理解角色,始終帶了自己的色彩。
待無憂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臥房床上,從床上爬起來看到榻上看詩集的某人,她又安分的倒頭睡去了。
也是因為今天無憂睡得比較多,所以謝紅苕帶著新采辦的衣裳、首飾來的時候沒碰到無憂。
謝紅苕送再多的首飾、衣裳來,無憂明面上口中說著感激,但心理沒有什么感覺:畢竟對于玉府這樣大戶人家來說,不缺錢缺的是人脈。
“二嫂置辦的東西太多了,要是我們離開墨城這些東西估計得五馬車了。”晚間吃過飯回院落的無憂見到已經(jīng)處置好的新東西無奈道。
“這也是二嫂一片心意,”玉至淡淡道“改日我找個機會說說。”
無憂連連擺手“這件小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罷,我怕二嫂會多想。改日,還是我自己開口吧?!?p> “其實,對于二嫂你也不用防著那么多,名義上我們還是一家人的?!?p> 無憂驚詫的看著玉至,好一會兒不可思議的搖搖頭“誰白日說和這里不熟,好嘛,現(xiàn)在就說一家人了?你這思緒變得太快,我都追不上了?!?p> “……”無憂這么一說確實把玉至難住了:玉至本想說當年秦箏和謝紅苕畢竟親近,所以想著推兩人一步,但是……
若玉至知曉秦箏與謝紅苕之間的距離是在墨城之行前已經(jīng)劃定了,他或許就不會因為隱瞞兩人關(guān)系而感到愧疚:不過他無法知曉了-也不一定,或許玉至某天思索為何秦箏一人在莫州,無論是玉府、是孟府都沒有出手,大概就能思索出來了。
人嘛,無論是記得不記得人都能做出多年不見故友一般寒暄。慣會的。
“若你說我們一直住在墨城,那我可就要當一家人了。長久住在墨城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不準,我們的家在璟都不在墨城?!庇裰廖罩鵁o憂的手“我是怕你喜歡二嫂最后為了我而強迫不喜歡的?!?p> “……阿至,”無憂很認真的看著玉至,道“我就是一次被孟靜雅勾了魂,不是每個長到好看的人就能迷我眼的!”
“那不一定,山上的時候我和林幽情況類似,你轉(zhuǎn)身相信林幽不相信我?!?p> “……”無憂無奈的嘆了口氣“阿至,你得知道,這個世道決定了我更愿意相信同為弱者的女子?!?p> “弱?她們一點都不弱。一個睥睨天下,一個馳騁生意場,一個詩情滿天下?!?p> “……阿至,你得看到自己的優(yōu)點,不能天天和別人比?!睙o憂垂下頭來無力道。
玉至說出那句話本意是夸贊,但看到無憂安慰自己也不戳破,只笑著點點頭:雖有些時候與自家媳婦兒說話說偏了,但結(jié)果還是不錯的。
第二日換了衣裳、首飾兩人就準備出發(fā)了,無憂看到玉至衣著后,不由得搖搖頭。
“有什么不妥?”別人覺得自己好不好看無所謂,但不能讓無憂覺著自己穿著不好看:玉至如此想著審視一番自我,愣是沒找出那里不妥。
“我是想著,你這人穿著沒什么變化還如此美麗,像我,穿的層層疊疊的還是原來面目?!?p> “要不,一切從簡?”玉至說著起身走過來就想幫著扯衣裳。
無憂忙后退一步雙手護著自己忙道“我才穿好的,可不興換?!币娪裰咙c點頭安分后,玉至這才扯開手繼續(xù)道“這不是在王府,哎!我若是穿的簡單了只怕玉府面子上不好看,何況,”說著無憂拎了拎裙擺,聽著發(fā)出的玉石相撞聲,很是認可的點點頭“這聲音還是好聽的。”
“這,可不興聽得很響的聲音?!?p> 無憂點點頭“我知曉呢,太大了玉石得碎?!?p> 兩人不再多話,出了院落上了馬車往目的地而去,
下了馬車,跟著玉至乍然走在擺滿各種缸荷道上的無憂琳瑯滿目:有睡蓮、金蓮、嘉蓮、飛來蓮、分香蓮、分枝荷、四季荷、五色蓮、墨蓮,中綠放圓瓣小白蓮、粉放尖瓣小白蓮、千葉六小種等各式各樣的,目不暇接。
無憂看了會兒就沒看了:缸荷么,大多比飽滿而富態(tài),少蠻狠的野性。
雖說無憂是和玉至一道來的,但見過主人家后兩人就分開了,玉至自然是跟著周如等人在外面暢談,無憂則被周夫人請入內(nèi)間與眾女眷一道。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上次是百日宴,今日就是賞花。因無憂來的比較晚,入座時賞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就是沿路而來的缸荷,這會兒眾人已經(jīng)聚在庭中暢談。
其實,玉至接了請?zhí)匾膺t了半炷香出發(fā),路上又行駛得慢,所以來的時候女眷這邊的賞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賞花么,得配詩,且禮節(jié)也多。
因上次在風夫人那兒讓孟靜雅老老實實的,眾人這次對待無憂也十分小心。
“柳兒妹妹琴藝越發(fā)長進,即便是我也比不得?!痹谝簧倥傧聢?,周夫人同坐在左手邊的小李夫人夸贊道。
小李夫人微微一笑,道“姐姐說笑了,這小妮子也不過是班門弄斧,誰不知曉整個墨城里面就數(shù)姐姐琴藝好,其他的姐妹不過是堪堪入耳罷了?!?p> 一般,夸贊人不會用當場的人來做對比,小李夫人敢這么說自然是因為事實如此。
“哪里哪里,我早已不撫琴,倒是孟二姑娘時常練習,前段時間我聽著自覺比不得,今日又聽得柳兒妹妹彈得,越發(fā)的感嘆動不得手了。”
提到孟二姑娘,小李夫人臉上顯出可惜來,待周夫人說完輕輕嘆了口氣“墨城出了這么一個詩情滿天下的孟二小姐,也算有利有弊?!毙±罘蛉谁h(huán)顧四周,爾后沖著一旁剝瓜果吃的無憂一笑。
無憂不解,但也回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