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見面了
護士蘇然看著面前的女人，懸了一路的心反而稍微放下了些。
幾天前，溫醫(yī)生只是叮囑她好好照顧這個女人，今天送走。
只要她不說，誰又會知道她往哪里安插一個員工呢？
而她和院長的事，能瞞一陣是一陣，等她升為護士長再考慮其他的。
蘇然道：“好。”
……
許佳覓站在溫衍辦公室門口，腦袋里不斷回響著保鏢的話：“小姐，查到了，那輛出租車中途被溫二少攔下，通往萬平小區(qū)門口時，司機已經(jīng)換人，出租車繞著曼城一大圈，最終停在時光紀顏后門?！?p> 溫衍把那個女人救走了，還藏起來了。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一夜情可以解釋得通了。
所以，她來了。
連著敲了好幾下，門終于開了，卻不是溫衍，而是助理。
“許小姐，溫醫(yī)生他不在?！?p> 面對許佳覓審視的目光，助理又補了句：“還沒來?！?p> 許佳覓抬起下巴，“朱助理，你拿假話敷衍我是覺得我時間很多嗎？溫衍明明在半個小時前進了醫(yī)院大門，你卻說他沒有來？”
助理無言以對，溫醫(yī)生剛才透過落地窗看到樓下的許佳覓，當即找了個借口離開。
這要她怎么告訴許佳覓。
許佳覓看她言辭閃爍，“那我進去等?！?p> 助理自知攔不住，就站在一邊不說話。
許佳覓最不擅長的就是等待，才在辦公室坐了沒一會兒，就各種逼問助理。
助理架得住她以身份要挾，卻架不住她以錢財引誘。
最終告訴她，溫醫(yī)生就在專屬洗手間。
許佳覓前腳離開，助理后腳就發(fā)了條信息給溫衍：對不起，我沒攔住，許小姐過去了。
在洗手間專注抽煙的溫衍，拿出手機，看到助理發(fā)過來的短信。
狠狠掐滅煙蒂。
許佳覓竟然派人監(jiān)視他。
不發(fā)威，當他是病貓了。
“有人嗎？沒人，我就進來了?！?p> 思緒突然被打斷，溫衍正要出聲，就看到眼前的門打開了。
女人左手拎起拖把，右手高舉空氣清新劑，進去就是一頓狂噴。
“呲——”
噴灑的液體微粒直沖溫衍的鼻腔，他忍不住一陣猛咳。
衛(wèi)生間里有人！
阿愿愣在原地，定睛看去，圓溜溜的眼睛因吃驚睜得過分大，瞳孔里的光明顯興奮。
“溫醫(yī)生！你怎么在這里??？我還準備熟悉工作后，再去找你！太好了！又見面了！”
她身穿清潔工制服，灰突突的，時而抱拳，時而拍手，美目亮若繁星。
“你眼瞎？”溫衍看向門頭上貼著的男性標志。
阿愿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頻頻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領導說這個洗手間要好好維護，我隔一個小時就要過來瞧一瞧，打掃好幾次都沒人，我以為這次也沒人！”
偷偷抬眼看他的下身，“還好你沒脫……”
“誰把你招進來的，這么不長眼?！睖匮軘Q開水龍頭，撩水沖去臉上的清新劑殘留物，語氣里透著煩躁。
阿愿神情警覺，她不能把蘇護士供出來。
溫衍不想在這種小事上費口舌，隨口道：“等會領了工資，趕緊離開?！?p> 阿愿心里打了個撲棱，突然意識到他在這家醫(yī)院的地位一定不低。
她后退幾步，雙手緊抓住拖把，連聲保證：“我再也不會犯錯了！別趕我走……求你了……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她垂下腦袋，脊背卻挺得筆直，好像從未彎過似的，拖把桿橫在門口，堅定的姿態(tài)里，帶了幾分威脅。
偏偏聲音又那么低那么軟。
溫衍想起程青查的結果，說：“你換了那么多工作，不差這一份。”
阿愿抬頭，拉下口罩，露出那張令人屏息的疤痕臉：“既然你知道我換了很多工作，應該也知道我這樣的相貌，找一份工作很難?！?p> “我曾經(jīng)以為只要認真干活就可以了，可是他們卻覺得我戴著口罩一定是因為帶有病毒，怕傳染，每份工作做不了多久，我就被辭退。運氣好的話，能有一份日薪，運氣不好的話，他們會找借口，趕我走，一分錢不給?！?p> 說著這些辛酸的過往，阿愿聲音沉靜，眼底含淚。
“溫醫(yī)生，你把我救了，我很感激，但我這次不能聽你的話離開，我要賺錢，還你的襯衣錢，我聽說在這里工作時間久了，整容還能打折，我更要留下?！?p> “你可以無視我的存在，我不會讓你為難，這個醫(yī)院里沒人知道咱倆認識，你放心?！?p> 她的保證很真誠。
不由地，溫衍眼前浮現(xiàn)出五年前的情景。
在名優(yōu)中學的墻頭，漂亮女孩踩著一個胖乎乎的男生肩膀高聲道：【你要無視我的存在，雖然我的存在太惹眼，不過，你不會讓我為難的，對吧？】
那時的女孩高傲惹眼，此時眼前的女人也惹眼，但卑微。
“溫醫(yī)生？”
阿愿見他出神地看著她，不安地捏緊拖把桿，怕他還不同意，于是使出殺手锏：“如果我接下來的話，對你有用，你能不能讓我留下？”
溫衍果然來了興趣，“說說看。”
阿愿環(huán)視這狹小的空間，猶豫道：“溫醫(yī)生，你確定咱們就在這里說話？”
“你不出去，我怎么出去？”溫衍沒好氣。
“哦哦，抱歉！”阿愿忙退出去。
兩人站在走廊盡頭，眼神交接。
一陣風從窗戶口吹進來，阿愿指了指他戴著的手表，“這塊表里面有定位器，在針軸里?！?p> 溫衍修長的手指在表盤上來回滑。
這塊表，是他最恨的人送的。
他戴了六年，除了洗澡，從未取下來過。
卻被人突然裝了追蹤器？
他抬起戴著表的手，突然掐住阿愿的下巴，因為隔著口罩，他甚至還在大拇指上用力，使指甲往口罩里陷。
阿愿被嚇得抽搐了下，雙手無措地抓住他的胳膊，意外的眼神跌入一片漆黑的傲然睥睨。
“你怎么做到的？”
乍聽到這話，阿愿還一臉懵，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
溫衍這是在懷疑是她做的手腳。
她雖然心里害怕，但還是強迫自己鎮(zhèn)靜下來，不能讓一句有用的話為自己招來禍端。
她垂下雙手，定定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什么情緒，“溫醫(yī)生，你既然知道我換了那么多工作，我猜你一定查了我的底細?！?p> 溫衍不語，聽她說。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來自哪里，覺醒哪種技能也說不定，比如在我遇到張大姐之前，在大街上晃蕩，被人當成乞丐驅(qū)趕，突然就有了極強的爆發(fā)力，把城管都打趴下了……當然，這樣有利的時刻不多，更多的時候是失憶帶來的無助，比如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手表里有定位器，只能說，我多看幾眼就發(fā)現(xiàn)走針的問題。”
“一塊總是慢幾秒的手表，我不信溫醫(yī)生沒發(fā)現(xiàn)?！?p> 溫衍頓住，手上力度松懈了點，茫然的眼神在手表上駐足。
良久，一陣風吹過來，他額前的劉海亂了，搭在濃密的睫毛上。
溫衍提起一側的唇角，笑得阿愿覺得空氣都變得潮濕。
“這塊表，我自會去查驗。”
阿愿急切道：“我保證沒有假話，如有假話，就讓我一輩子恢復不了容貌和記憶！”
這話讓溫衍不自覺想起剛才她提到待在這里，整容可以享受折扣。
她就這么想找回記憶？
樓梯處傳來高跟鞋的聲音，溫衍看著眼前這雙流露期盼的眼睛，唇畔的笑意加深。
她如果知道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記憶里，沒有她的一席之地，她會不會后悔此刻的努力？
當許佳覓的高跟鞋尖碰到走廊的地板，溫衍松開阿愿的下巴，轉身面朝窗口，淡淡的聲音隨風飄過：
“你可以留下?！?p> 阿愿心中大喜，剛要答謝，又聽到他說：
“九點鐘方向走來的女人，如果你能讓她老老實實離開，就可以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