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年之期
自他進入錦衣衛(wèi),京中再沒人敢如此隨意地評價他的長相,更不會去揣測他的心思。
“哦?既是如此,溫太傅為何三番四次去退親,莫不是陸某在姑娘眼里還不夠好看?”
溫久剛想喝口茶壓一壓喉嚨的異樣,沒想到咳得更厲害了。
陸敘垂下了眼簾,似是無意地將窗戶帶上。
“我的意思是陸大人值得更好的。”溫久壓下喉間不適急忙解釋道。
“陸某倒是想聽一聽,姑娘如何一般?!标憯⑺菩Ψ切Φ乜粗矍斑@女子。
溫久面上平靜極了,:“大人,我雖是太傅之女,但我讀書少見識少,連這樊閣也是第一次來,又不曾有教養(yǎng)嬤嬤,行為舉止自是比不上那些從未行差踏錯的大家閨秀。先不說什么執(zhí)掌中饋了,我連最簡單的刺繡焚香都不會,又豈能是世子良配?”
“更何況世子本是天人之資,出身極好,許多人雖懼你怕你,卻都想將自己的女兒嫁與你,你想要什么樣子的女子不行,又何必成為皇上報恩的棋子呢?!睖鼐每粗谐脸粮「〉牟枞~,心中有些發(fā)苦。
陸敘眉眼間閃過一絲耐人尋味。
出身極好卻從未感受到爹娘的愛意,想將女兒嫁與自己也不過是因為自己有權有勢,畏懼尊重倒是真的,不過只是因為他殺的人多了,手上沾滿了血而已。
“溫久,你是否常年不在京中?”陸敘垂眸凝視著她。
“大人都猜到了又何必來問我。”她的聲音有些不快。
陸敘只是端起眼前的茶杯并未開口,眼眸卻是深了幾分。
“我自幼身體不好,險些喪命,恰逢一老道來京游歷,大發(fā)慈悲將我救下,可難以在京中養(yǎng)活,那老道見我資質尚可,便收我為徒帶到了青云山中。”溫久不禁嘆了口氣,若不是走投無路,爹娘又豈會將自己送走。
“我甚少回京,只是這次事出有因,所以才會三番四次被大人逮個正著。”溫久眼睫一顫,像是想起了這些日子被撞上的場面,心里還在突突。
“所以姑娘也會符咒之術?”陸敘眼里看不出多余的情緒,他向來都是你說你的,他自有判斷。
“這是當然,既拜了師傅為師,自然是要學習符咒之術,捉鬼也是我們的分內(nèi)之事?!?p> “輕功不錯,武功一般?!标憯⒆旖怯行┰S笑意。
“大人,我本就是一個將死之人,堪堪被救回一命,你還指望我跟你手下的那群人一樣扛打么?”
若不是溫久能忍,手中這杯茶早已在陸敘臉上了。
“所以你早知劉阿南已經(jīng)死了,也知劉甜兒是殺人兇手?”
“那小鬼是自己找的我,就是那日七夕,她央我?guī)退沂w,怕家里人會擔心。”
“可是她就是被家里人殺的。”陸敘盯著溫久的臉,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到什么變化。
“我知道極有可能是熟人作案,但我不知道是誰也不知為何?!睖鼐秒m不知陸敘為何要這么看著自己,但她確實不知道。
“冥婚,還是冥婚?!?p> 陸敘早已調(diào)查清楚,家中女孩皆是一種死法,毫無例外,且都一一與富貴人家早逝的小兒合葬。
五百兩一條人命。
得來的錢全給了在京中束修的兩個哥哥與家中的幼弟所用。
“呵,居然都下得去手,大人與其在這懷疑我是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如去處理處理這些糟粕。”溫久冷笑道。
“那劉甜兒呢?你那日似乎處處都在點撥我?!?p> “它們會留下痕跡。”溫久不知道該如何說清,“那日我與你在花間閣,劉甜兒本是想進來,但看到你們在便轉身去了對面的茶鋪,我就是看見她的玉佩有點異樣,所以覺得她和此案脫不了關系?!?p> “你為何要幫我?”回京是事出有因,那所為何事?
“大人多慮了,我并不是幫你,我說了捉鬼是我分內(nèi)之事,只是正好你的份內(nèi)之事和我的份內(nèi)之事撞到一起了?!?p> 你捉活的,我捉死的而已。
“對了陸大人,你可隨我出京一趟?”溫久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同生符啊!
“溫姑娘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那日在花間閣,劉甜兒想將同生符打入你的體內(nèi)與你同歸于盡,情急之下我出手將那符紙移到了自己身上?!?p> “同生符?”
“就是...就是你活著我便活著,你死我也要跟著去死。你我性命如今捆綁在了一起...”
“我為何要信你?萬一你只是想騙我出京呢?”
“陸敘!我騙你出京做什么?”溫久頭一歪,“陸大人這么想與小女糾纏不清,怕不是對小女...”
陸敘眉間平平,沒有半分氣惱。
“溫姑娘剛還在說自己配不上陸某這正妻之位呢。”
“誰知道你是不是就喜歡本姑娘這樣天真爛漫的!”
一時間屋子里的寂靜針落可聞...連窗外的風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溫久用手撐著額頭順勢擋住滿臉悔意,自己到底在說些什么東西...
“溫姑娘,陸某本是刀尖舔血之人,生死由命?!标憯⑺坪鹾敛辉谝猓肆吮柙谑种形⑽u晃。
“怎么會?陸大人可是長公主和駙馬爺?shù)难壑樽?!是我總是招一些骯臟東西,朝不保夕的,害怕拖累了世子?!睖鼐米龀稣~媚討好的樣子。
“那我?guī)湍阌泻魏锰???p> “救了你自己,不算好處么?”溫久一臉懵。
“那是對你而言?!标憯⑺坪踹€有其他的盤算。
溫久心一橫:“你跟我去解開這同生符,我替你解了這婚約如何!”
“姑娘,婚約我隨時能解,不必姑娘掛心?!标憯⒗^續(xù)說道:“我見姑娘天賦異稟,不來錦衣衛(wèi)辦案實在可惜?!?p> “你瘋了?!睖鼐妹鏌o表情,轉身就想離開這房間。
她與陸敘多待不了一刻鐘。
“姑娘不如考慮考慮,你幫我破案,我同你去解開這同生符,還有...這婚約,一年為限,如何?”
溫久猛地轉過身,眼睛一眨一眨的,一年為限?還能解除婚約?
“陸大人可說話算話?”溫久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他眼前。
房內(nèi)燭光搖曳,陸敘看著眼前之人肌膚勝雪,明眸善睞,心思純粹又不失細膩,確實與京中那些女子不同。
他將手中的杯子放下,正色道:“陸某從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