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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fēng)恨

第二十九章 疑點重重

西風(fēng)恨 舒靜 3453 2015-12-31 12:30:23

  蘇祁坐在床邊,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來輕輕替夏雪兒抹去了臉上掛著的淚痕,兩眼癡癡地望著那張平日里笑逐顏開的俊臉此刻卻眉頭緊鎖、毫無半點血色,思緒不覺回到了日出之時,回到了那座孤山荒嶺。

  現(xiàn)下早已是深冬時節(jié),草木凋零,荒涼無感,路上鮮有行人,而荒嶺地處京郊,更無人煙。連續(xù)的陰冷天,使得幾日前飄落的大雪還沒融化,積雪仍厚,卻早已不復(fù)往日的純凈潔白。大片大片的鮮血揮灑其上,像極了白色綢緞上大朵大朵盛開的紅牡丹,在朝陽的光輝下,更顯得詭異刺眼。

  身穿黑色披風(fēng)的夏雪兒癱坐在地上,失去了往日的光鮮亮麗,絲絲秀發(fā)垂落,雜亂的在寒風(fēng)中飛舞,周圍五米內(nèi)躺滿了尸體,而她卻不為所動,懷里緊緊抱著血肉模糊的香蘭,衣袍上、臉上、手上……那斑斑血跡,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

  蘇祁是習(xí)武之人,從小也見過不少殺戮的場面,比眼前的景象慘烈百倍的也不是沒有,但卻沒有哪一次能像這次這樣給他的心靈帶來如此大的震撼!看著夏雪兒那單薄的身影,那魂不守舍的神情,那微微蠕動著的嘴唇,蘇祁心里滿是悔恨,他還是來晚了。

  昨日傍晚,香蘭飛鴿傳書到幽冥谷,只說有人一路追殺,看字跡潦草想是事出緊急不容多說便匆匆寫下了這封求救信。只因事出匆忙并未寫清楚時間地點,蘇祁才毫無頭緒,只能憑借習(xí)武之人的一絲警覺快馬加鞭一路搜尋,終于在今日日出之時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沿痕跡追去,不想?yún)s還是晚了一步。

  隨后趕到的幽冥谷弟子,凡是靠近香蘭的,無一不被夏雪兒出手打傷。半年過去,雖然她的功力只是恢復(fù)了三成,可對付一些小嘍嘍早已經(jīng)不成問題,何況幽冥谷的弟子并不會真的與她交手,因此便不再有人貿(mào)然上前,看著夏雪兒失去心神的樣子,眾人也不敢開口詢問。只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蘇祁身后,面面相覷。

  拖著沉重的心情,緩緩挪步至夏雪兒跟前,蘇祁卻不知該說些什么,該做些什么。他的心里滿是自責(zé)和后悔,師妹才十四歲,便讓她親身經(jīng)歷了這樣一場血雨腥風(fēng),看著眼前如煉獄修羅場一般的情境,她一定嚇壞了!

  緩緩蹲下身子,寬大的手掌覆上夏雪兒嬌小的手背,刺骨的涼意透過肌膚直達內(nèi)心。輕輕開口道:“師妹,放手?!?p>  夏雪兒抬起頭來看向蘇祁,眼神中盡是悲痛,卻哭不出來。

  蘇祁小心翼翼的將手搭到香蘭的筋脈,還有一絲氣息,但卻如立于風(fēng)中的蠟燭一般脆弱,情況不容樂觀,須得趕快醫(yī)治。

  蘇祁看著師妹的眼睛,耐心的勸解道:“師妹,她還活著,還有機會,你放手好嗎?”

  出乎意料的是幾乎神志不清了的夏雪兒似乎聽明白了蘇祁的話,松了手。蘇祁趕忙從懷了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褐色的丹藥給香蘭服下,又運功替她化開了藥丸、催發(fā)藥力。

  吱呀~

  翠竹端著盆熱水進來,看見蘇祁的手還停留在夏雪兒的臉上,兩眼也死死地盯著夏雪兒的小臉,似是若有所思??匆娺@一幕,翠竹有些尷尬,干咳了兩聲后問道:“蘇公子,你還好吧?”

  “嗯?”蘇祁回過神來,忙抽回手,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我沒事?!?p>  翠竹皺了皺眉頭,心里有些擔(dān)憂,但也沒出口多問,只是說道:“奴婢要替小姐將這身臟衣服換下來,還請?zhí)K公子回避。”

  “哦?哦,好的?!碧K祁看了夏雪兒一眼,這才拉開門走了出去。

  蘇祁并沒有走遠(yuǎn),只身立于庭院中央。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翠竹拉開門走了出來,只見蘇祁站在庭院中央,任憑寒風(fēng)撩起發(fā)絲,筆直的身軀一動不動,似是一尊玉像。

  翠竹走上前去,站在蘇祁身后,對方回過頭來,眼神中滿是擔(dān)憂。

  “小姐沒事,已經(jīng)睡下了,公子不用擔(dān)心?!?p>  蘇祁聽后點了點頭,劍眉依舊緊蹙,回過頭站好,一言不發(fā)。

  翠竹站在他的身后,猶豫了半刻后方才開口問道:“公子能告訴奴婢小姐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蘇祁沒有回頭,只是緩緩的閉上眼睛,腦海中全是滿身血跡的夏雪兒癱坐在雪地里的畫面,那一幕,刺痛了他的雙眼,更刺痛了他的心!那一刻,向來無所畏懼的他心底也生出了強烈的恐懼之情。和當(dāng)初得知她落水昏迷的消息時一樣,他是真的怕了,他怕再一次失去她。這種猛然升起的畏懼,才使他幡然醒悟,原來那黯然滋生的情愫不知不覺已經(jīng)侵入了他的五臟六腑,從此這個女子的一言一行都與他息息相關(guān),再不能割舍!

  半晌后,蘇祁睜開眼睛反問道:“你知道雪兒讓香蘭在調(diào)查何事嗎?”

  翠竹心生疑惑,皺眉回答道:“小姐只說香蘭姐家里出了事情因此便告了假回家去,走了已有兩月有余。奴婢并不知道蘇公子所言之事?!币徽Z畢,她想起了夏雪兒之前的種種怪異舉動,頓時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似的,忙問道:“難道小姐會變成這個樣子真的和香蘭姐脫不了關(guān)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還望蘇公子能據(jù)實相告!”

  蘇祁嘆了口氣說道:“不瞞你說,我也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不過這其中緣由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你若是知道些什么還請告訴我,也好助我早日查清此事,還你家小姐一個心安?!?p>  翠竹無奈的搖搖頭說道:“奴婢不知小姐和香蘭姐之間的事情,不過……”

  “不過什么?”

  翠竹像是做了什么錯事一樣,慌慌張張的退后了一步,低頭俯身行禮說道:“此事只是奴婢的猜想,奴婢不敢亂言!”

  蘇祁嗅到了一絲怪異,想這其中必有蹊蹺,忙轉(zhuǎn)過身看著俯身行禮的翠竹說道:“你且說來聽聽?!?p>  翠竹斟酌一番后才吞吞吐吐的說道:“香蘭所查之事……或許和白姨娘或者沈姨娘……有關(guān)!”

  “誰?!”蘇祁劍眉一豎,英氣逼人。

  “老爺?shù)膬蓚€小妾,白伊寧和沈如意。”

  “何處此言?可有何證據(jù)?”

  翠竹搖搖頭道:“沒有。”隨即又補充道:“不過奴婢尋思著小姐常年待在府中,并未結(jié)有仇家,若是有誰想對她不利,那人也多半會是夏府中人,而沈姨娘和白姨娘她們都是為難過小姐的人。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落水一事乃是四小姐所為,而四小姐因東窗事發(fā)被圈禁于家廟之中,未經(jīng)允許不準(zhǔn)回府,蘇公子可知這四小姐乃是沈姨娘之女,為了此事沈姨娘還來聽雨軒中大鬧過一場,因此奴婢說她有嫌疑?!?p>  “那個白姨娘呢?”

  “白姨娘是個性格孤傲之人,本來和我家小姐是沒有什么過節(jié)的,可就在前些日子,白姨娘突然指控我家小姐和…和…”

  翠竹說到這突然止住了,吞吞吐吐不在繼續(xù),蘇祁有些著急,忙追問道:“指控你家小姐什么?”

  翠竹十分難為情,可還是支支吾吾的說道:“和別人……有私……情。”

  蘇祁聽后冷笑了一聲,自小一塊習(xí)武,他是知道夏雪兒的脾性的,這種話明顯的就是潑臟水嘛!這姨娘還當(dāng)真是膽大,改天非得會一會她不可!

  翠竹看蘇祁不說話,以為他是誤會了夏雪兒,忙開口解釋道:“這不是真的,我家小姐絕對是清白的!那個沐公子我是見過的,我家小姐對他很是厭惡,怎么可能會跟他有私情!”

  蘇祁小聲重復(fù)道道:“沐公子?”隨后看向翠竹說道:“你繼續(xù)!”

  “后來就沒什么了,老夫人想息事寧人,所以白姨娘只挨了老夫人幾句罵就算過去了。也虧得我家小姐臨危不懼,思維縝密,若不還真被白姨娘給坑害了!”

  “我不是在問你們那位白姨娘怎樣了,我是問你家小姐對白姨娘是個什么態(tài)度?”

  “哦!”翠竹反應(yīng)過來,想了想后說道:“小姐說白姨娘這個人不簡單,還吩咐我們在她面前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其他的也就沒了?!?p>  蘇祁聽后自言自語道:“看來是得好好查查夏府這兩位姨娘了!”隨后抬頭看向翠竹問道:“對了,你可知你家小姐為何會出府?”

  翠竹已然察覺眼前這位公子對自家小姐超乎尋常的關(guān)心,所以也并未隱瞞,如時回答道:“三天前小姐收到了一封信,之后便匆匆走了?!?p>  “信?”蘇祁皺起了眉頭,夏雪兒平日里都是待在府內(nèi),與外界聯(lián)系也都是通過香蘭,然而按時間推算,那時香蘭早已發(fā)現(xiàn)自己被追殺,因此萬萬不可能給夏雪兒寫信約她出府!可這又是何人所為呢?

  “你可知是何人所書?”

  “不知,信是由信鴿送來的,奴婢并未得見?!?p>  “信鴿?”

  翠竹皺著眉頭說道:“說來也奇怪,往常聽雨軒內(nèi)也會有信鴿飛來,而且小姐每次都是女扮男裝方才出府,可那日并未多做裝扮,只系了件黑色織錦斗篷便匆匆出門了。”

  整件事看起來并未有多少關(guān)聯(lián),可細(xì)細(xì)想來卻疑點重重,雖不知是何人寫的信,但那人的目的顯而易見。在想到荒山上的尸體,從穿著打扮來看均出自同一幫派,而且看打斗的痕跡,明顯的目標(biāo)不只是香蘭一人。只是不知他們是受到何人指使,竟要斬草除根,實在可惡

  蘇祁嘆了口氣,輕聲說道:“看來所有的疑問只有等香蘭醒后才能解開了。”

  翠竹聽他提起香蘭,順勢問道:“香蘭姐可還好?”

  “會好的。”

  蘇祁說完低下頭注視著翠竹,交代了一句:“照顧好雪兒”,說罷便一躍而起,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空。

  翠竹愣在原地,看著蘇祁消失之地,心里如波濤般翻滾,再無法平靜。

  落雪了,鵝毛似的大雪盤旋而下,寒風(fēng)依舊呼嚎卻不再刺耳。她兩眼看向蘇祁方才所站之地,然而已沒有了一絲痕跡,仿佛他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又一陣北風(fēng)襲來,依舊不改刺骨的寒意,她裹緊了衣服,轉(zhuǎn)身走進夏雪兒屋里。

  今夜,注定漫長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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