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繡頓感十分心虛。她沒有心思去理會吞吞，而是悄悄覷了趙紅妝一眼。
趙紅妝并沒有注意到。她被吞吞弄得失笑不已。輕輕揉了揉吞吞的發(fā)頂后，她無奈的起了身。
對方還是個孩子呢，她能指望對方說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來。
“吞吞，我跟你阿娘有話要說?！壁w紅妝對吞吞道：“你先到樓上去玩好不好？”
吞吞立時就抬了頭去看唐繡。
唐繡朝著對方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吞吞便十分順從的離開了。
趙紅妝看著對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后，一轉(zhuǎn)身臉色便沉了下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給我說清楚！”她口氣很嚴(yán)厲，似乎是氣急了：“你別拿蔣星同的那套說辭來忽悠我！你上午到底干什么去了？”
生意人的嘴最不可靠了。那蔣星同口口聲聲說唐繡在給他治手，但當(dāng)她提出要見一見唐繡時，對方又百般阻擾、諸多借口！
若不是那姓蔣的幫了她們，若不是他在姐妹倆遇難之際伸出援手，趙紅妝早就發(fā)作了！她隱忍不發(fā)，就是在等唐繡回來后她親自收拾了對方！
見到趙紅妝發(fā)怒，唐繡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然后原地站好，低眉垂眼的小聲回道：“我就是出門了一趟……然后撿到了吞吞……然后……額……然后在蔣星同那里吃了個飯，然后就回來了……”
她心里砰砰直跳，一會兒想著干脆承認(rèn)吧。將一切都告知阿娘，是去是留的全憑阿娘自己做主。一會兒又覺得還是瞞著對方好了。雖然對阿娘撒謊不是很好，但是總比對方知曉真相后將自己趕走的強(qiáng)。
“出門了一趟？”趙紅妝瞇了瞇眼：“出門去哪兒了？”
唐繡越發(fā)低了頭不敢去直視趙紅妝了。她仿佛重回到了七八歲的年紀(jì)，在外瘋玩一日后，被宗門內(nèi)各峰的主事拎到阿娘面前告狀時的時候。
可憐她都活了幾百歲了，此刻卻跟個孩子似的等著趙紅妝訓(xùn)斥她。
她急的沒法子，只好在心里拼命的呼喚白澤，詢問良策。
白澤磨磨蹭蹭的，猶豫著建議道：“要不，你就全招了吧……”
它親眼看著前主人消散在了世間，要說對方重新又投胎轉(zhuǎn)世了，白澤還真是不太相信。
它總覺得唐繡對趙紅妝的好感來自于原身的血緣。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應(yīng)便是作為神獸的它都不能解釋。所以它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現(xiàn)在，忽然靈光一閃，一開口便是在慫恿著唐繡與趙紅妝攤牌。
唐繡是不會主動離開趙紅妝的。
除非趙紅妝親口將她趕走。
“招了的話，阿娘不會原諒我的吧?！碧评C也不傻，聽完后連連反對：“我不能說……”
可是那邊趙紅妝見她遲疑，臉色也越來越沉。
“你是不是闖禍了？”她緊緊追著唐繡的視線，聲音暮的抬高起來：“你不會是去拐小孩子了吧！”
妹妹一定是被刺激瘋了，竟然想著去做人販子了！
唐繡連忙搖頭：“沒有……”
她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趙紅妝的神色越來越沉，突然就冒出一句：“唐繡……我真不怕你做錯了事。因?yàn)椴还苣阕鲥e了什么事，我都會原諒你，也愿意跟你一起承擔(dān)起做錯事的后果。”
她停了停，見到對方臉上滿是羞愧之色，才總算是得了些安慰回來。
“我不怕你犯錯，我怕的是你做什么都瞞著我?！彼又溃骸捌鋵?shí)你都長這么大了，心里藏著些小秘密也是正常。我既沒有生你也沒有養(yǎng)你，沒有權(quán)利也不指望你全都告訴我……”
唐繡聽到這里時，只覺得心如刀絞。
內(nèi)疚、悔恨、恐懼……種種情緒一起涌上心頭。
“阿娘，我不騙你。我全都告訴你。”唐繡的眼睛酸澀的厲害，眼淚順著腮邊滴了下來。
她用手輕輕觸了一下，然后在趙紅妝驚愕的眼神中將沾著眼淚的手指放在口中嘗了嘗。
大概是幾百年沒哭過了，她都已經(jīng)忘了眼淚是什么味道了。今日一嘗，才知這東西又咸又澀，只比她心里的滋味淡了一點(diǎn)點(diǎn)。
“我已經(jīng)幾百年沒嘗過這味道了?！彼L長嘆了口氣：“阿娘，我真的是你的女兒。是你前世的女兒。”
她說著便將身上的幻象撤去，恢復(fù)成了本身的模樣。
又短又粗的胖唐繡瞬間就抽高變得苗條起來。一張臉更是清麗純凈，冷艷的叫人不敢逼視。
趙紅妝被驚得往后連退了數(shù)步，指著唐繡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懷薇？”她失聲叫道：“怎么是你！”
她一定是在做夢。要不然怎么會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景象！
唐繡看到對方的動作后，心里一沉，只覺得更難過了。她勉強(qiáng)扯了扯嘴角，表情復(fù)雜的看著趙紅妝道：“阿娘，我不是趙懷薇?！?p> 她認(rèn)真的說道：“我是唐繡?！?p> 趙紅妝卻仿佛沒聽見一般。她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然后表情便更慌了。
“這不是真的……”她驚慌的說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唐繡沉默不語，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她。
趙紅妝低下頭，不知道是不敢相信還是不愿相信。
可是疼痛的感覺那么真實(shí)，叫她想不信都不行。
屋子里安靜極了。
吞吞站在二樓的樓梯口靜靜的看著她們。
“如果你不是唐繡……”趙紅妝良久后才又抬了頭問道：“那真正的唐繡呢。她去哪兒了？”
她眼睛通紅，與唐繡對視了良久。
唐繡平靜的回道：“她死了?！?p> 趙紅妝哦了一聲，沒有追問。
她又沉默了一會兒，幾次抬了頭想要跟唐繡說些什么，但是話到嘴邊后，又被她給咽了下去。
唐繡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她的死跟你有關(guān)系嗎？”終于，趙紅妝還是艱難的問了出來：“是你殺了她嗎？”
唐繡的兩瓣薄唇緊緊的抿了起來。她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然后沒等趙紅妝回答便又說道：“跟我沒關(guān)系。我只是在她死后占用了她的身體。就是戚玉送我回來的那一天。”
她很慶幸自己那時候沒有選擇奪舍。否則她此刻就不能堂堂正正的面對趙紅妝，更沒法子用這么坦蕩而堅(jiān)定的口氣回答對方的問題。
趙紅妝便又吃了一驚。本能告訴她唐繡沒有撒謊，可是事實(shí)卻又如此的驚人。
“不……這不對……”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唐繡不是這樣的……”
她想起對方的變身術(shù)，又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覺得懷薇長得好看，嫌棄唐繡難看，所以才變成了懷薇的樣子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