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狂這樣的處罰意見,自然不能讓眾人滿意。大殿之中寂靜了片刻,有人就想提出反駁意見??删驮谶@時,卻見紫狂轉(zhuǎn)向二長老,問道:“二長老,你怎么看?”
二長老掩飾住對紫狂的感激,趁機(jī)說道:“我擁護(hù)大長老的決定。”
二長老在鐵劍門的聲望和地位僅僅次于紫狂,二長老這樣的回答,立即將所有的即將出口的反對意見都堵了回去。眾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人再站出來說什么。
最終,在鐵劍門大長老和二長老都同意了這樣的處罰意見后,眾人也紛紛同意或者默許了。
大殿之中的商議到此為止,眾人開始散去。
大鼎之外,大部分長老等對于跪在地上的韓華,依然是余怒未消,絲毫不理會地就走了過去,卻也偶爾有一兩名長老經(jīng)過時,語重心長地向韓華說道:
“韓華,大長老和二長老心軟,特意對你從輕處罰。你好之為之吧!”
“韓華,我們決定再給你一次機(jī)會。你好好反省自己的錯誤,爭取重新做人……”
“唉……大長老和二長老愛才,不忍對你痛下殺手……韓華,做人要知恩圖報,不可再像上次一樣了……”
……
韓華對此痛哭流涕,對幾名說話的長老感激叩謝,并發(fā)誓賭咒一定改過自新,不讓長輩們失望。
韓華表現(xiàn)如此,幾名長老都很是滿意,紛紛說一些鼓勵的話后才離開。他們卻不知道,韓華在得知了這些消息,知道他至少是死不了之后,內(nèi)心已經(jīng)是無比猙獰地冷笑起來——
只要不死,就意味著有了機(jī)會,有了向帶給他如此恥辱的紫塵、向眾師兄弟、向一干鐵劍門的老家伙報復(fù)的可能!
“今日你們讓我恥辱地跪在這里;明日我會讓你們跪在我面前哭喊哀求!”
感激涕零的外表掩飾下,韓華的內(nèi)心卻在無比瘋狂地喊叫。
大殿之中的眾人陸續(xù)散了,一陣子之后,就只剩下了紫狂和二長老。
“大長老,這次多謝你了!”
見沒外人在,二長老向紫狂躬身一個大禮,感激之情毫不掩飾。
紫狂苦笑著道:“二長老,我只能幫你這么多了,而且也只能幫這么一次?!?p> 二長老鄭重點頭道:“我知道的。若下次我那逆徒在犯錯,不用大長老多說,我會親自動手……”
二長老話說到后面,聲音卻有些顫抖起來。紫狂聽著,就知道二長老話說得硬,但若真到了那地步,只怕依然是下不了手的。
紫狂卻嘆息一聲,說道:“梁成,忘記過去就真的那么難嗎?”
二長老一怔。自從成為了鐵劍門尊貴的“二長老”后,“梁成”這個名字已經(jīng)多少年沒人在他面前喊出,而紫狂這話更讓他陷入了一種沉默之中。
二長老梁成的沉默,讓紫狂再次嘆息搖頭。
鐵劍門之中,知道二長老梁成過往的,只有紫狂等幾名宗門頂層長老。當(dāng)年,梁成是壓倒紫狂的鐵劍門第一天才,而紫狂則相比之下,有些默默無聞。
紫狂能最終成為鐵劍門大長老,除了一朝頓悟之后,法道突飛猛進(jìn)外,也因為梁成當(dāng)年愛上了曾家長女曾氏,從此為情所困,影響了法道進(jìn)展。
至今,紫狂等偶爾說起梁成的癡情,都會禁不住感嘆,梁成這樣一名法道天才,當(dāng)年甚至能到了為了曾氏甘愿放棄一切的地步。
可惜,這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種種原因,陰差陽錯之下,曾氏最終嫁入了韓家,而梁成從此以后終身未娶。
紫狂等都能看出梁成對于曾氏余情未了,一直懷念,不但因為梁成為了曾氏終身未娶,也因為韓華的緣故。
原來,韓華正是曾氏嫁入韓家之后所生的獨子。梁成顯然是把對曾氏的感情放在了韓華身上,自韓華入了鐵劍門,他就暗中多加照顧,而成為了他的親傳弟子后,這種照顧更是達(dá)到了寵溺、放縱的地步。
韓華在鐵劍門,之所以能傲慢張狂、目中無人,除了韓華的確在法道之上天賦過人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二長老梁成在背后的撐腰。
其實,紫狂等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覺得梁成對韓華這樣的照顧是不行的,弄不好要出什么問題。
但梁成對此置若罔聞,尤其紫狂和梁成因為“大長老”位置之爭接結(jié)下了梁子,歷來相互就不對付,對于紫狂的勸告,他更是覺得是種不懷好意的挑撥,連好臉色都沒有。
事實證明,紫狂等當(dāng)初的擔(dān)心一點沒錯,韓華最終落到了讓整個鐵劍門千夫所指的下場。
梁成始終沉默,而紫狂想著想著,忽然苦笑了起來。
這世人都覺得法修是和“神仙”差不多的人物,但實際上真正成為法修后,就會發(fā)現(xiàn)法修也不過是掌握了力量的普通人,同樣要吃喝拉撒,同樣有七情六欲。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法修甚至在許多方面遠(yuǎn)比普通人要執(zhí)著得多。
就比如這“癡情”,梁成是一個典型,足琉師太又何嘗不是?
鐵劍門的人大多知道一點,足琉師太年輕時候,曾經(jīng)被一個男人傷透了心,才削發(fā)為尼,遁入空門。但卻沒幾個人知道,那個傷透足琉師太心的心竟是二長老梁成。
梁成和足琉師太同門同宗,而且本就是同一個師父的親師兄妹,足琉師太一直愛著梁成,梁成卻愛著曾氏。而直到曾氏嫁做人婦多年,已經(jīng)有了韓華,梁成依然癡心不改,卻對近在眼前的足琉師太視若未見;
足琉師太同樣是如此,寧愿遁入空門,守著古佛青燈,也不對接近她的其他男子有任何回應(yīng),就這樣默默地和梁成鄰居。
大殿之中,梁成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像,紫狂嘆息了一聲,不再和沉默的梁成多說什么,轉(zhuǎn)身走向大殿出口。
走出大殿時,紫狂卻不禁想起了自己已經(jīng)過世的獨子,那不爭氣的逆子同樣是因為感情的問題,最終隕落。一時間,紫狂心頭也是傷感起來,禁不住口中喃喃一聲:“這情究竟是何物啊……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