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fēng)拂過,道人的衣袍輕輕飄蕩,仙風(fēng)道骨,令人徒生仰慕之心。他輕輕頷首:“皇上,皇家的前塵往事至此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貧道也將云游四方,逍遙自在,還請皇上不要挽留。如果有緣,自會相見。”
道人言罷,深深地看了宇維軒一眼,飄然而去。宇維軒本有心挽留,但聽道人如此說來,便尊重他的意愿,不再留他,只是恭敬地:“師父一路走好!”
惦念著若翩,待產(chǎn)婆將一切打理清楚后,宇維軒迫不及待地進去。張院判擋住他,揖了一禮,輕聲道:“皇上,娘娘此番生產(chǎn)不順,失血過多,身子虛弱,需靜養(yǎng)休息,請皇上陪伴就好,不要讓娘娘多費精神?!?p> 若翩經(jīng)歷生產(chǎn)的極度勞累之后,沉沉地睡了過去。宇維軒撫摸著她蒼白失血的面容,心疼不已。她的眼角猶有淚痕,這次若柳的離開,于她而言打擊太大了。至今,若翩還在為云南王的事情,對自己疏遠冷淡??墒?,維軒也知道,她心里對自己還是情意深重的。胡亂地想著,他倚在床頭睡著了。
晨曦微露,若翩突然大聲呼喊:“二姐!二姐……”宇維軒和衣靠在床沿,驚醒過來,忙亂地捧住她的臉:“若翩,若翩!”云若翩從夢中醒來,看見宇維軒,呆了片刻,猛然間痛哭失聲。二姐已經(jīng)不在了,她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想起初到元宇之時,若柳對自己的殷殷關(guān)愛,一字一句、一舉一動都是那么溫暖……心中疼痛得難以言述。
宇維軒將她擁入懷中,輕聲道:“若翩,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你得愛惜自己的身子,想想我們的皇兒……”若翩從他懷中抬起頭來,見他和衣坐在床頭,難道他就這樣守了自己一夜?心中涌上一絲溫暖,卻又夾雜著一絲悲涼。為什么他們之間,總是會出現(xiàn)問題和分歧?為什么他們之間問題的解決總是會有鮮血的代價?明明他們兩個人都在意對方,卻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隔閡產(chǎn)生。
若翩沒有說話,一絲微妙的尷尬氣氛在兩人之間流轉(zhuǎn)。宇維軒打破僵局,輕聲道:“皇兒很可愛,真的辛苦你了!”
若翩虛弱地問道:“皇兒現(xiàn)在何處?”宇維軒答:“我讓宮女抱到幼養(yǎng)所去了,那里有乳母精心喂養(yǎng)。你好好休養(yǎng),有時間時去看看皇兒就好?!?p> 若翩一聽,咬牙支撐著坐了起來:“皇上,孩子由母親親自喂養(yǎng)才是最科學(xué)的,母乳喂養(yǎng)的孩子才最健康?;蕛浩咴卤愠錾?,本就體弱,交由乳母喂養(yǎng)我難以放心?!?p> 氣血虛弱,若翩停頓了一會,方繼續(xù)道:“還請皇上成全我的心愿,在我的床邊給皇兒安放一張小床,我想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他。”
在現(xiàn)代,孩子一出生都是和母親待在一起的,這種天然的親情是乳母喂養(yǎng)所無法替代的。若翩知道,在這千年前的時代人們無法理解,但是她希望宇維軒能夠理解和支持她。
宇維軒抿嘴不語,思索片刻,終是輕輕笑笑:“也罷,若翩對皇兒的疼愛之心,我哪有不成全的?這樣吧,過一會我便命人將皇兒送過來?!?p> 若翩心中一喜,不自覺地微微一笑:“謝皇上!”宇維軒見到若翩久違的笑容,有些微的恍惚。雖僅一日,若翩身上卻已散發(fā)著母性的光輝,揉和著女性的嬌柔,這柔弱的笑容,如同晨曦下清露撒過的花瓣,令人向往。
宇維軒在早朝時分接受了群臣的恭賀,笑容掛在臉上,心情愉悅至極。為慶賀皇子降生,皇上下令大赦天下,免徭役三年,朝野共賀。
宇謝道,嫡生皇子,在若翩早膳后被送到了瑤華宮,由皇后親自喂養(yǎng)和看顧。群臣和世人皆謂娘娘不辭辛苦,重視教養(yǎng)。知情者皆知皇上對此子的看重,心內(nèi)明白,只要這孩子健康長大,絕對是皇位繼承的不二人選!
云鴻遠與夫人在若蕾的陪伴下,入宮來看望了若翩和小外孫。兩位老人強顏歡笑,若翩心中疼痛,知道二姐的死讓他們心神俱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這種悲涼的心情,也許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能真正知曉。而若翩的生產(chǎn),且是皇子,又給了他們極大的安慰。家人相聚,眼神交匯之處,既喜又悲,心情復(fù)雜難言。
云夫人從宮中回府的路上,不言不語,卻不停地流淚,泣不成聲。兩個都是她的女兒,極悲與極喜交合,這么強烈的刺激攪和在一起,她再也承受不住,轟然病倒。
馮雨定自那天回府,一直守著若柳的尸身,寸步不離,表情木訥,眼睛赤紅,對誰都不理不睬,如同行尸走肉。馮御史家心懷愧疚,極其隆重地舉辦了若柳的喪事。若柳下葬的那一刻,馮雨定突然痛哭不已,久久地跪在若柳墳前,不肯起來。
辦完若柳的喪事后,馮雨定將自己悶在房中數(shù)天不出,之后留下了一封信,言其已然厭世,決心云游天下,治愈心痛,并囑家人不要尋找。馮御史夫婦大驚之下,派人四處搜尋,未果,轉(zhuǎn)而忍住傷痛,專心等待懷孕舞姬生產(chǎn)。
云府并未去找馮府麻煩,聽聞馮御史親自負荊步行至云府,求見云鴻遠,卻遭拒絕。馮御史落寞回府,心內(nèi)郁結(jié)。云馮兩家自此不再往來。
若翩有心懲治馮御史夫人,一切都源起于她。云鴻遠勸阻了她,雖然痛苦異常,但曾出仕為相的云鴻遠仍然十分理智。他對若翩道:“雨定離家,馮夫人已經(jīng)受到了最重的懲罰。若柳之死,雖則我們作為家人難以接受,但于法理上馮府卻并無過錯,若柳終是自己吞了砒霜,是自盡……”
一個女兒已經(jīng)去了,云鴻遠不希望若翩再因此事受損。懲處馮夫人雖然痛快,但卻會導(dǎo)致皇后聲譽受損,有以權(quán)壓人之嫌。若翩看著老邁的父親滄桑的眼神,想了想,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