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京城門口及往南沿途悄然增加了諸多官兵,嚴(yán)格盤查各路行人,卻無人知其原委。若翩已然出了圣京,在京郊一處旅舍要了一間上房歇息。
已是入夜,偏僻京郊的小旅舍卻突然吵嚷嘈雜起來。若翩著好衣裳,輕輕開門,聽旁邊人說道是宇大將軍宇覺非親自帶人前來盤查,像是在找什么人。心中一凜,想來也許與自己有關(guān)。關(guān)上房門,她再次為自己畫上無鹽妝,方心安下來。她是認(rèn)得宇覺非的,在那次平定阮氏叛亂的事件中,而宇覺非卻是并不太熟悉自己的。
有人敲門,若翩吸口氣,走過去開了門。一隊(duì)官兵正挨著房間搜索,若翩佯裝不解的樣子,問道:“官爺,這大半晚的搜查什么呀?”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為首的拿著一張圖對照她看了一眼,問:“你一個人住么?”若翩答是。再問往哪兒去,怎么住在這?若翩答從鄉(xiāng)下來,去圣京投奔親戚,天色晚了住在這,明兒一早便去圣京。眾人見若翩灰頭土臉的樣子,并不疑她,為首的手一揮,便準(zhǔn)備查下一間。
“且慢!”有人朝這邊踱步過來,正是宇覺非大將軍。若翩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這宇將軍深藏不漏,心思縝密,可別被他找出什么破綻才好。
“你從鄉(xiāng)下來,一路上非常辛苦吧?”宇覺非盯著她看了好幾眼,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怎么你的鞋子這么干凈呢?”
“回官爺,”若翩裝作十分害怕的樣子,“小女子的鞋子早已污穢骯臟,住到店中才換了鞋,所以干凈。不信,您瞧小民在門后角落里換下來的鞋就知道了。明日要見京城中的親戚,小女子還特地打扮了一番?!?p> 早有人過去,從門背后搜出一雙臟鞋,而眼前女子穿紅戴綠,鄉(xiāng)氣十足。宇覺非皺皺眉,皇上的女人,怎么著也不會這么臟污俗氣,搖搖頭,揮手讓官兵們搜查隔壁房間。
若翩噓了一口氣,拆下滿頭的廉價首飾。多虧如月想得周到,為她備了些鄉(xiāng)下女子的衣物首飾和艷俗的胭脂水粉等物,下馬車時自己又臨時買下了馬夫的鞋子作掩飾,總算有驚無險(xiǎn)地過了這一關(guān)。
宇覺非一夜折騰,搜遍了圣京之中和圣京京郊所有旅館旅舍,卻一無所獲。難道嗜酒娘娘走得那么快,已經(jīng)遠(yuǎn)離圣京?所有往南的道路都已設(shè)關(guān)卡,按理是不可能疏漏的。一個女子,腳力再好,即算有馬車,一天光景,也不可能行走超過百里,而方圓百里范圍內(nèi)他已全然找遍。
細(xì)細(xì)思索,他驀地想起昨晚遇見的俗氣鄉(xiāng)婦,總覺得她不似表面上那樣淺薄。猛然間,他記起隱約見她手腕上戴著一串紅色手鏈,而鄉(xiāng)間婦女只會佩戴手鐲,斷斷不會佩戴手鏈。越往深想,他越發(fā)疑心,一個女子單身居住旅舍,定是越簡樸越不引人注意才好,而這女子卻著意滿頭珠翠,反其道而行之,那便定有其他需要掩飾的東西。
看來,就是她了!
宇覺非想著,不由哈哈大笑幾聲,心中卻有些佩服。這位娘娘,看來是極聰明的人。之前聽聞她還是太子妃時便深得太上皇賞識,看來名不虛傳。大聲喚人,囑咐他們搜尋昨晚遇見的那個鄉(xiāng)下婦人,心中涌上了對若翩的欣賞之情和一種旗鼓相當(dāng)、斗智斗勇的快感。
這邊宇覺非著人尋找鄉(xiāng)婦,那邊若翩卻已盡棄昨日行頭,換上了一身瀟灑倜儻的男裝。無論何時,扮作男子在外行走,總比女子方便許多。換了一輛馬車,不疾不徐地往南行進(jìn)。因?yàn)橛性?,若翩不敢太快,?quán)當(dāng)一次旅行吧。
呼吸著自由的空氣,若翩感覺心情好了許多。乍到元宇,無論是作為相府三小姐,還是太子妃,直到入駐瑤華宮,都像在精致的鳥籠里生活,與外界毫無接觸。如今,在熙攘的人群中穿行,聽著嘈雜鼎沸的喧鬧聲,反而讓人感覺到生活的真實(shí)和舒適。她沒有選擇走偏僻小道,那里定早已有官兵等候著,插翅難逃。大大方方地在官道上行走,只要對應(yīng)得當(dāng),反而安全。
輕撫著自己尚無任何改變的腹部,若翩心中輕泛苦澀。這個孩子,也許來得不是時候,可是卻是自己和經(jīng)逸愛的結(jié)晶,她會珍惜和呵護(hù)他的。不知經(jīng)逸知道這個消息后,會是什么反應(yīng),是喜還是愁?
坐在馬車上,若翩一路低頭沉思,默想著曾經(jīng)的美好。沿途經(jīng)過繁華小鎮(zhèn)時,忍不住下了馬車,在人群中緩步而行,左邊瞧瞧,右邊看看。雖著男裝,優(yōu)柔的氣度卻遮蓋不住,過往行人只見到一位俊俏公子,好奇而新鮮地在市集上四下觀望,似乎沒有逛過集市。
大隱隱于市,若翩深知這個道理,她堂而皇之地走官道、逛集市,甚至可以放慢了腳步。人人都以為她去南疆之心甚為急切,卻不知一則她懷有身孕不宜過勞,二來可以擾亂他人搜尋自己的計(jì)劃。一般而言,去南疆路途遙遠(yuǎn),乘坐馬車得花上半個月時間,而自己這般走走歇歇,只怕需要月余了。
在街邊一攤點(diǎn)上,若翩饒有興致地細(xì)看一支簪子,攤主是一中年婦女,察言觀色地諂媚笑道:“公子可是想給喜歡的姑娘買簪子?這支可漂亮了,哪怕是天上的仙女都會喜歡,公子買了它不會錯……”
旁邊忽然有人過來,湊近她耳邊輕聲道:“娘娘可還安好?”
若翩大驚,官兵這么快就識破了自己?來人見她的表情,忙解釋道:“娘娘莫要驚慌,在下是云南王府邸守將?!甭牭迷颇贤跞齻€字,若翩噓了一口氣,放下心來:“你如何識得我的樣子?”
“在下見過娘娘,在云南王府?!眮砣擞行╈t腆,“不過娘娘裝扮成這個樣子,在下也是認(rèn)不出的。是如夢姑娘告訴了在下您的行程和計(jì)劃,我一路追隨,專找這一路上俊俏的公子哥,又是一人獨(dú)行的??刹唬妥采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