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
葉知秋也不著急收拾殘局,看向?qū)γ嫱媸謾C的葉蓁蓁,出聲道:“昨天傅家的人找上門來,意思是想要讓你認(rèn)祖歸宗,你怎么想?”
當(dāng)初傅寒廷臨終前,托大哥悄悄照顧自己的愛人,卻沒想到他處理完自己弟弟的身后事之后,再去找葉知秋時,卻發(fā)現(xiàn)帝都已經(jīng)查無此人。
這么多年了,傅寒山對此一直耿耿于懷。
總覺得自己愧對弟弟的臨終囑托。
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彌補,他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葉蓁蓁敲鍵盤的手一頓,依舊保持著垂頭的姿勢,密長的睫毛遮住她眼底的情緒,反問道:“你怎么想的?”
面對女兒的詢問,葉知秋卻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下午,你陪我去看看他吧?!?p> 這個他,葉蓁蓁很清楚是誰。
“好?!?p> 她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
下一刻,就直接給江豫發(fā)去消息。
葉蓁蓁:下午我有事,你不用來找我了。
那邊沒有秒回,應(yīng)該是在忙工作。
葉蓁蓁剛準(zhǔn)備退出微信,卻看見幾條被她忽視的消息。
是昨天晚上八點左右的時候發(fā)來的。
葉蓁蓁點進聊天框,飛速掃視上面的內(nèi)容,轉(zhuǎn)而看向廚房里葉知秋的背影,高高舉起手機,喊道:“媽!”
葉知秋聞聲,轉(zhuǎn)過身來。
“干嘛?”
“你看,我新買的手機殼好看嗎?”
說話間,葉蓁蓁按下相機的快門。
葉知秋頓時面露嫌棄,旋即轉(zhuǎn)過身去,高聲吐槽道:“花里胡哨?!?p> “你懂什么?”
葉蓁蓁一邊跟老媽拌嘴,一邊將剛才拍下的照片給備注為“An”的人發(fā)送過去。
順便還打下一句話:她過得很好,您不用擔(dān)心。
那邊回得倒比江豫快。
An:謝了,蓁蓁。
……
寶云嶺墓地。
秋風(fēng)蕭瑟,寒意叢生。
一輛黑色的大眾輝騰停在山腳下。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透過后視鏡看向后座的一對母女,提醒道:“到了?!?p> 葉知秋撫了撫放在腿上的長方形木盒,神情平淡,“嗯?!?p> 旁邊的葉蓁蓁懷里捧著一束白色菊花,她目光落到葉知秋腿上看上去有些陳舊的木盒,有些好奇里面裝著什么東西。
下車的時侯,葉蓁蓁留意到旁邊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上面的車牌號十分惹眼,她好像在哪見過。
傅寒山注意到葉蓁蓁的異樣,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旁邊的豪車,待看清車牌號后,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輕瞇了一下。
不過男人倒是曲解了葉蓁蓁的心思,“蓁蓁喜歡這輛車?改天大伯送你一輛好不好?”
聽聽這自來熟的語氣。
還自稱大伯。
葉蓁蓁扯了扯唇,眸中輕嘲,“不好意思,我從來不接受陌生人的禮物?!?p> 傅寒山:“……”
看著葉蓁蓁這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去世已久的雙胞胎弟弟。
還真是個有脾氣的姑娘。
和她爹一個樣。
寶云嶺依山傍水,環(huán)境清幽。
是帝都難得的一處風(fēng)水勝地,能安葬在這的人,基本上都非富即貴。
空中飄起了毛毛雨。
墓地周圍靜悄悄的,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讓人覺得悲涼壓抑。
一排肅穆的墓碑望過去,最右邊有一座黑色的墓碑,孤獨地矗立在高大的雪柏樹下,細長的翠枝在秋風(fēng)的吹動下,輕輕撫弄著墓碑上男人的黑白照片。
這男人的面容與傅寒山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這人的神情更為淡漠,眼神里仿佛捕捉不到一絲世俗的欲望。
葉蓁蓁緩緩走上去,將手里的一束白菊擺在了傅寒廷的墓碑前,她面無表情地盯著上面那張黑白照片,眼底一片涼薄。
原來,這就是她的親生父親。
看著男人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葉蓁蓁的某根心弦莫名地被觸動到,她輕輕抿了一下唇,退至葉知秋身后。
瞧著葉知秋略顯蕭條的背影,葉蓁蓁小聲對旁邊的男人說道:“我們?nèi)ツ沁叞??!?p> 傅寒山心領(lǐng)神會,頷首道:“好。”
說罷,他們沿著小徑往回走,退避到離傅寒廷墓碑十幾米遠的地方。
樹蔭下,葉蓁蓁背靠大樹,雙臂環(huán)胸,一雙烏青的柳眉微微蹙起,神情里帶著幾分凝重。
“你和他真像?!?p> 旁邊的傅寒山垂眸望著一旁葉蓁蓁,淡淡開口道。
不止形似,神更似。
葉蓁蓁斜睨了一眼傅寒山,冷淡的視線在他臉上短暫停留了片刻,很快移開。
她沒有理會男人的話,將目光重新轉(zhuǎn)向不遠處的女人,發(fā)現(xiàn)她從木盒里拿出了一把琵琶。
這時,葉蓁蓁才突然想起來老媽給自己說過的故事,她和傅寒廷就是結(jié)緣于一曲《春江花月夜》。
她長這么大,還從來不知道自己老媽居然會彈琵琶。
也不知道技術(shù)怎么樣。
葉蓁蓁正發(fā)著呆,忽然,一陣悠揚動聽的樂聲傳入她耳中。
青翠的雪柏樹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身穿一襲月白色旗袍的葉知秋,側(cè)身端坐在傅寒廷的墓碑旁,手里捧著一把簡樸老舊的琵琶。
不同以往的濃妝艷抹,今天的女人,臉上只畫著淡淡的妝容。
此刻的她雙目緊閉,白皙纖長的手指嫻熟地?fù)芘傧?,整個人的氣質(zhì)瞬間就變得清冷淡雅起來。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葉蓁蓁再一次刷新了對她老媽的認(rèn)知。
原來她還有這么恬靜文藝的一面。
葉蓁蓁聽得過于入迷,以至于都沒有察覺到旁邊有人靠近。
“傅叔?!?p> 一道突兀的男聲打破了傷感的氛圍。
被叫到的傅寒山看向來人,眼底并沒有驚訝之色,微笑道:“聿洲啊,你來看盛丫頭?”
殷聿洲淡聲應(yīng)道:“嗯?!?p> 葉蓁蓁看著一旁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眸色一變。
他們的關(guān)系半生不熟,恰好今天盛爺爺也不在場。
葉蓁蓁正猶豫著要不要和他打招呼,卻見男人偏頭朝她這邊看過來。
陡然間撞上殷聿洲那一雙狹長漆黑的瑞鳳眼,見他眼底帶著幾分探究。
葉蓁蓁干脆直接選擇了忽略。
這時候,那邊的琴聲好像停了下來。
葉蓁蓁下意識往她的方向投去目光,見她蹲在地上抱著傅寒廷的墓碑,哭得撕心裂肺。
一瞬間,她的心像被針扎了一般。
葉蓁蓁再顧不得旁邊的兩個男人,徑直朝葉知秋的方向小跑著過去。
見殷聿洲望著葉蓁蓁的背影出神,傅寒山緩緩說道:“蓁蓁是我侄女,改天有機會再介紹你們認(rèn)識?!?p> 傅寒山不希望再有人誤會他和葉家母女的關(guān)系,就這么自然而然地向殷聿洲解釋了一句。
男人神色淡然,“原來如此。”
傅寒山又寒暄出聲:“改天有空,來叔叔家喝茶?!?p> “好的。”
殷聿洲禮貌應(yīng)下,然后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啟唇道:“盛叔,我先走了,再會?!?p> 傅寒山點了一下頭“好?!?p> 話音一落,殷聿洲就擦著他的肩膀,沿著石階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