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成一個習(xí)慣需要很久
趕了一天的山路,在太陽落山之際,他們成功在夜晚到來之前來到了一處村落。這村里的人熱情好客,且對檀夕這樣氣質(zhì)不凡地修仙者十分好奇且歡迎,對他們要借宿的請求很爽快就答應(yīng)了,并且還做了一大桌的飯菜來招待他們。
雖然這桌飯菜幾乎都進了牧野離肚子里。
“二位仙者是要往濟北渡去?那想必是要登上無涯塢城吧?我們聽聞渡口前段時間遭了水災(zāi),好多渡船開不了,停運了好段時間,也不知道現(xiàn)在恢復(fù)正常了沒有?!?p> 老者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混濁的眼盯著遠處裊裊升起的炊煙,似乎思緒也隨著一起升騰。
“我年輕時也是濟北渡的舵工,在船上航行的日子多風(fēng)光啊,現(xiàn)在想起來,我這一身的老骨頭都癢癢的。只是可惜……無涯塢城封鎖了一大片海域之后,害得好多渡船工無處可去,像我這樣的也就只能回家種地……唉,最后要是能夠死在大海里,我這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你這老頭,別說什么死不死的,好好地在家里陪陪我還真是委屈你了不成?”老者的老伴佯裝嗔怒地打了他一下,笑得和藹,“兩位仙者別在意,我這老伴就是喜歡說以前的事情,腦子也有些不清楚了。濟北渡現(xiàn)在重建起來了,我們鄰居……老馬家的大子前幾年也去那邊當舵工,除了偶爾寄封信和銀子回來以外,好幾年沒回來了?!?p> “他們家就只剩個老母了,也是一把年紀了,天天坐在村口等。”老人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風(fēng)中卷來冷颼颼的風(fēng)聲,穿過窄巷樹梢,聲音變得悠遠又有些詭異,像是有人在啼哭,“我們這些街坊四鄰的,除了陪她聊聊天以外什么也做不了……所以說啊,我也不求我們兒子賺什么大錢,只要能留在身邊陪我們就燒高香咯!”
老頭立馬在旁邊吹胡子瞪眼:“哼!男子漢大丈夫當然還是得出去闖蕩一番才是頂天立地,一直留在家里算什么男人!”
“你說得好聽,也不知道誰在兒子離家那天哭得稀里嘩啦的!”
“我那是……那是被風(fēng)吹迷了眼睛!”
牧野離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你們二老的感情真好!我要是你們的兒子我都不舍得離開家啦!”
“哈哈哈這小伙子真會說話!看你這面相,是胡人吧?從那么遠的地方過來肯定很辛苦吧?”
“我從西岐出來就是為了見見中原的山河景觀,開心還來不及哪有什么辛苦的?更何況還有仙姑在呢!”
“哈哈哈哈不錯不錯,小年輕就是有精神啊!我們要是再年輕一些,也想像你們這樣到處走走。”
這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的,檀夕默默在一旁聽著,一點話都插不進去。當然,她對這些家常聊天也不感興趣,要不是因為看牧野離走累了,她甚至都不會在這里停留一晚。
見她始終都是這副冷臉的樣子,和藹的老夫妻以為他們累了,便也不再多聊,帶他們來到屋里空置出來的房間。
“屋子有點小,但我們都有好好打掃過,還請兩位仙者不要嫌棄。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們說。”
房間不大,但五臟俱全,而且打掃得干干凈凈,比起風(fēng)餐野宿確實好了不少。
檀夕掃視一圈,心里還算滿意,正要道謝時,又聽老人繼續(xù)道:“當然,若是仙者需要在夜晚修煉不想被打擾的話,我們也會當作什么都沒聽見的?!闭f完,老人家還意味深長地朝他們眨了眨眼睛,一副早就見識過大風(fēng)大浪的模樣,離開時還十分貼心地把門關(guān)得死死的。
“……”
頭疼。
頭疼欲裂。
檀夕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一轉(zhuǎn)身,就見到這黑皮猛男衣服已經(jīng)脫了一半,單薄的里衣松松垮垮掛在身上,露出大片風(fēng)光,跪趴在榻上整理床鋪。
他們沉默地對視幾秒,最終還是牧野離打破僵局,開朗一笑:“仙姑你要睡里面還是外面,或者睡我身上——”
她直接打斷:“夜深了,我不想見血。”
“對不起?!?p> 牧野離乖乖在床上躺下,還是覺得不太放心,從被子里探出腦袋來:“那個,還是仙姑你睡床上吧,我睡地上就可以……”
“別廢話,趕緊睡?!碧聪φ诖蜃は?,聽見聲音,不耐煩地睜開眼睛,“我不用睡覺但你要,明天還需要趕路,我不想聽到有人喊累。如果不是你,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達濟北渡了?!?p> “……”男人眸光閃了閃,用被子把自己裹成毛毛蟲,只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半長的黑發(fā)撒落枕頭。
“我知道了?!彼s進被子里,閉上眼睛,聲音悶悶的,“明天你應(yīng)該會喊我起床的吧?”
“哼,你要是起不來我就直接走了?!?p> “我會準時起來的?!彼藗€身,弓起的脊背看起來竟有幾分單薄和脆弱,“別丟下我。”
“……”
夜晚歸于寧靜,檀夕也重新閉上眼,可空氣中另一道清淺的呼吸聲卻清晰得時時刻刻都在打擾她——看來,要習(xí)慣另一個人的存在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