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了一些作品,可是,我不想把它們打出來。因為我想,有一天有人要我的作品,我就把它們拿去復印。這樣就很有效率了,還免除了我的打文章的繁慮。
溫文文夸我很聰明。
我總是很謙虛。我說:“彼此彼此啦!”
人也許會靠著回憶生活。
我有一臺音響,線頭有些兒壞了,動輒就會令它所播放的歌曲聲音嘶啞,由女高音變成女低音。當然,這也是夸大其詞而言的啦!
DVD也被我弄壞了一臺。那時候,我正在用它來播放歌曲。那時候,我因為寫作的事情而心情煩躁,動輒就亂發(fā)脾氣。媽媽那時候的工作也不好。她的心情也不好。有一次,她從市區(qū)里回來,我以為她會因為我沒有在外面工作賺錢而打我或者罵我。那時候,我正在播放歌曲,在大廳里播放。這時候,爸爸媽媽都回來了,我慌忙把DVD的插頭拔掉,連同一臺小音響一起搬進了我的臥室里面。我回到臥室,我的心情也很是郁悶。我把它們朝床上一扔,就倒下被窩里面睡覺。這樣三下里,DVD壞掉了。音響的聲音也變得沉悶了一點。音響用久了,線頭便有些松動了。
溫文文是一個DJ歌曲愛好者。我在他家里玩的時候,看見他有一臺電唱機。他用它來播放一些很勁爆的搖滾樂。他聽得入了迷,我也聽得入了迷。就在我去溫文文家里聽他的搖滾樂的那天晚上,我把我的身體的第一次交給了他。溫文文。
我想,我愛的不是他。所以,我不會嫁給他的。即使天也荒了,地也老了,我孑然一身了。
我不會嫁給他。
都市的愛情與農村的愛情的區(qū)別也許就是:把愛情當作面包或者生活。前者,面包;后者,生活。
我在工廠里面上班。我只能維持自己的生活日用消費。有一天,溫文文說:“我和你去廣州生活了吧?”我那時候還在睡夢之中,迷迷糊糊地答應了他。他撿好了換洗衣物,裝了一蛇皮袋,站在車站里面傻乎乎地等我。他見我遲遲不出現在車站里,就打電話給我,催我快點去車站。他要帶我去廣州生活。
我聽見了他的電話,一下子醒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馬上拒絕了他。溫文文在車站里埋頭哭了,哭得悶聲悶氣。如果他在那個時候不哭,而是挺起胸膛把行李拿回家去,繼續(xù)原來的生活,也許,現在的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但是,他悶頭悶腦地哭了。所以,我在那時候就知道,我是不可能嫁給他,和他一起生活的。
溫文文是瑤族人。后來,有一天,也許他自己也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了。有一天,他對我說:“畢笑施(我的名字),你嫁回你們漢人,我娶回我自己的瑤人?!蔽也恢每煞?。外面天氣晴好,我們的未來已經有了明路。
我們都是在農村里生活。認識他的那天,是在縣里。我在街上接到一張免費做美容的優(yōu)惠券,我去了那間美容院。我進了那一間新開張的美容院。首先,店長向我推薦加入她們店的會員。我說,我不。我想走出店里。但是,她們一定要為我做一次美容,免費的。我只得說,好的??!這時候,溫文文在我的背后,他和店里面的女孩子們說了幾句話。
我做美容的時候,睡著了。三十分鐘之后,我醒來。美容做完了。我走了。我遺失了做美容時取下來的一雙蝴蝶耳環(huán)。
那時候,我20歲。
不過是過了幾天,我去工廠里找工作。我在網吧里認識了溫文文。我交了一個網友,并且預備和他見面。溫文文跟著他,出現在了我的生命里。
我認識了溫文文。
溫文文送我去工廠上班的第一天,他要請我吃飯。我不肯吃飯,不肯去飯店。他就直接問我:“你是不是處女?”
我說:“這么私密的東西你都問,你有沒有教養(yǎng)?”
他繼續(xù)問:“你說嘛!你就說說,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說:“是呀!你不要想著欺負我!”我那時候傻傻的,傻得叫人冒煙。爸爸說:“畢笑施,要是你不跟著村里的壞女孩子、傻女孩子去網吧就好了!”
單純就是傻的代名詞。
有一次,我和溫文文親吻,他趁著在夜的黑暗里,老是想扯我所戴著的一對銀色耳環(huán)。那是一對仿銀的吊墜耳環(huán),我是被店主騙了,以為是純銀耳環(huán)。它上面有幾粒很絢麗的水晶。
他執(zhí)意要搶我的銀耳環(huán)。我一下子停了下來。我輕輕地拍打了他一巴掌。我說:“你到底想干嘛?我的耳環(huán)是不值錢的!你要的話,直接問我要,不要在這扯三扯四的。你直接問我要,我可以二話不說就給你??墒?,它又不值錢,你要它干嘛呢?難道是要它來作為留念嗎?”
真的是!他知道我們沒有了將來。他喜歡玩弄那些東西。
可是,我說了給他,他卻說,不要。他說:“我不要。要來干嘛呢?”
我不和他親吻了,我停下來狠狠地瞪著他。
他也瞪著我。他后來用他的粗實的手掌輕輕地拍打了一下我的臉。他走了。
我朝他大聲喊道:“溫文文,你想干嘛?你干嘛打我!我又沒有背叛你!我只有你一個男朋友??!你要走了嗎?”
他走進了夜幕里,沒有回答我。在漆黑的夜幕里,過了幾秒鐘,我已經看不見了他的身影。他給我的氣息,好像是在用力地,而又很快速地跑步;跑走了,離我越來越遠。
我們很久不見面。
再見面的時候,是因為我貪玩而打電話給他。我和他聊上沒幾句,他就說,要和我一起玩。我貪玩。我只能答應他。
我感覺我是在工廠痛苦地做著沒有積蓄的工作。我是在他的蹂躪之下。
我和溫文文談戀愛,不算是在談戀愛,算是在玩。那時候,我的身體逐漸地瘦削下來。溫文文的身高和我一樣,都是170厘米。我對溫文文說:“我們真的不合適,你看,我穿上鞋子,已經比你還要高了!要是我穿上6厘米高的高跟鞋,我在你的面前就是怪物了。所以,你還是別要我了吧!好嗎?”
溫文文總是在我試圖說分手的時候,默不作聲。他要么沉默著猛勁兒抽煙,要么蹲在地上垂下頭來,不主動和我說話。我問他一句,他就有勁沒勁地回答一句。
反正就是沉默。
我覺得和他在一起的生活糟糕透了。他從來沒有給過錢我用。我自食其力地生活在這一個很小很小的城市里。
在溫文文的世界里,我是一個很少說話的人;要是一說起話來,就裝得很天真、無邪、開心,這不是佯裝出來的樣子。
但是,他覺得我是值得他珍惜的女子。
所以,有好幾次,溫文文說:“要是我們‘很不幸’地被社會促成了婚姻,你只需要跟著我在農村里生活,種一些蔬菜,養(yǎng)幾只雞鴨,耕一畝田,過過日子就行了。”
我馬上覺得我的天就要塌下來的樣子,我想:那樣子的話,他自己做什么呢?
我說:“不行,我是不會和你呆在農村過這樣的生活的?!?p> 溫文文的臉色馬上不好了。他覺得我就要和他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