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點頭，繼續(xù)向前行走，詭祁、鬼喑和骨羯三人跟隨在他身后。礦洞在地下兩百多丈的地下，不過這里并不黑暗，在幾處地方都擺放了磷光石。磷光石是下品靈材，在冥域儲量豐富，算不得多珍貴。
磷光石發(fā)出冷冷的幽藍色磷光，再加上那些外表奇形怪狀，甚至猙獰恐怖的冥域修士，一般人恐怕還真的承受不了。當然，對于修煉中人來說，再古怪的生物都能接受，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楚暮走到一處地方，然后一拳打向被挖的參差不齊的石壁。伴隨著劇烈的炸響，一時間塵土彌漫，石塊四下崩飛。楚暮這一拳并沒有使用其他力量，僅僅只是純粹的肉身之力而已，他想試試自己此時的肉身強度達到了什么程度。
楚暮收了拳頭，然后揮動衣袖，將彌漫的塵土壓下去。只見石壁被轟出一個巨大的洞，地上散落著幾塊下品魂玉，這是他一拳轟出來的。他搖了搖頭，似乎對自己這一拳不是很滿意。
鬼喑等人目瞪口呆，要知道，這里的石頭可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與魂玉伴生的巖石。這種不僅能夠隔絕修士的神識探查，而且堅硬無比，元神境修士全力之下，每次也只不過挖出拳頭大小的石塊，就算是他們也難以挖出多大的石塊。這位大人一拳轟出那么大的坑洞，貌似還僅僅憑借肉身施為，竟然還不滿意？
“火老，這里的石頭也太硬了吧！”楚暮的元神和在氣府洞天中的火老交流道。
火老不以為意道:“硬是正常的，在魂玉形成之初，冥域天地間的魂道力量在這里積聚。絕大部分的魂道力量最終形成了一塊塊的魂玉，還有一部分魂道力量滲入周圍的石層中，導致周圍石層發(fā)生異變，變得堅硬異常，還能隔絕神識探查。
不僅魂玉礦脈是這樣，玉精礦脈和血玉礦脈，以及其他礦脈都是如此。那個叫地冥尹川的地冥族修士能夠發(fā)現(xiàn)這條礦脈，靠的是他的種族天賦，否則這條礦脈在這里那么久也不會沒人發(fā)現(xiàn)。
而且你想過沒有，地冥尹川既然發(fā)現(xiàn)了魂玉礦脈為何不自己開采，還不是因為這魂玉礦脈周圍的巖層太硬，開采難度太大。萬一被無常山的人發(fā)現(xiàn)，到時候他根本得不到多少魂玉，還不如索性將魂玉礦脈的位置說出來，直接拿那一成開采好的魂玉。只要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該如何利益最大化，地冥尹川如此，常錦常婧也如此。”
火老頓了頓，冷笑道:“小子，你仔細看看這些元神境的礦工?！?p> 楚暮看了看那些來自冥域不同種族，長得奇形怪狀的元神境修士，不知道火老到底讓自己看什么。不過火老既然如此說，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楚暮的神識外放，探入一些修士體內(nèi)。楚暮的煉神境界也是元神圓滿境界，但他的元神卻不知比這些修士強大多少，特別是大羅仙樹逼出他元神中的黑色煙氣后，讓他的元神發(fā)生了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變化。
楚暮的神識探入那些修士體內(nèi)，并沒有讓他們察覺到，神識在他們體內(nèi)游走。很快楚暮就發(fā)現(xiàn)了異樣，這些修士表面看起來并沒有異狀，甚至他們連自己都沒有感知到，但其實他們非常虛弱。是的，非常虛弱，他們的生命力正在衰竭。一名元神境修士，生命力應該非常頑強才對，絕對不應該是他們這個樣子。
“火老，怎么會這樣，他們的生命力正在衰竭?！背翰唤獾?。
火老道:“老祖我剛剛就看這些家伙有點不正常，全然看不出半點疲憊的模樣，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原來常錦常婧根本沒打算讓他們活著回去?！?p> “這些修士生命力衰竭和常錦常婧有關(guān)？”
“不是他們還能有誰，老祖我曾經(jīng)聽說，有邪道煉丹師研究出一種毒藥，服用那種毒藥短時間內(nèi)不會有任何問題，甚至服用毒藥后精神會異常亢奮，感覺自己精力充沛，做什么都特別輕松容易。但其實這一切都是幻覺而已，是毒藥在干擾修士的意識判斷，還會讓服用者對毒藥產(chǎn)生依賴。
這些元神境修士沒有立下誓言，就算他們立下誓言又如何。境界越低，搜魂的難度越小，對涅槃境修士搜魂很困難，但對這些元神境的修士搜魂并沒有多難。就算開采魂玉的過程中，礦脈之事沒有泄露，但與其冒著秘密泄露的危險讓這些修士回去，還不如完全發(fā)揮出他們的價值，讓他們永遠地留在這里。元神境的修士在涅槃境修士眼中也就是炮灰而已，算不得什么?！?p> 火老的話像是鐘聲一般在楚暮意識海中轟鳴回響，弱肉強食，赤裸裸的叢林法則。弱小者只能按照強大者制定的規(guī)則過著可憐的生活，在那表面的亢奮輕松之下是深深的毒。他們的生命正在衰竭，但他們對此一無所知，還在熱火朝天地為他們的領主大人開采著魂玉。
“夠了，都住手！”楚暮發(fā)出一聲長嘯，嘯聲中蘊含神通，所有修士，包括詭祁三人在內(nèi)全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被他的嘯聲震懾住。
詭祁惶恐不安，哆哆嗦嗦道:“大……大人，您沒事吧？”
“我沒事，你們先出去，把這些修士都帶出去。”楚暮聲音低沉道。
詭祁三人不敢說什么，對視一眼，乖乖將那些元神境修士都帶出去。楚暮隨手布下一道禁制，防止其他人的神識窺探，隨即盤膝坐在地上。
“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順我者昌，逆我者亡?！?p> “一切都是狗屁，什么仁義道德，什么正義善良，都是狗屁。只有力量才是真的，才是最強的?！?p> “魂玉、血玉、玉精，都是我的，通通都是我的，哈哈哈。”
“該死，邪藥王該死，狼傲該死，狼屠該死，金禹陽該死，統(tǒng)統(tǒng)該死。”
“玉兒，蘇念君，冰清兒，美人兒，都是美人兒，都是我的?！?p> ……
楚暮的意識海中仿佛有成千上萬不同的聲音在咆哮，偏偏那些聲音都是自己的，難道這才是自己的真實想法？不，這不是自己的想法，但不是自己的想法為何會在意識海中出現(xiàn)？此時楚暮的意識越來越混亂，元神也越來越黯淡，有黑色煙氣出現(xiàn)，繚繞在他元神周圍。
火老扛著一根三尺長短，大拇指粗細，通體碧綠青翠的竹子，正是佛門清凈竹。他死死盯住楚暮，只要楚暮堅持不住，在紛繁的念頭中沉淪，他會立刻以佛門清凈竹驅(qū)散那些念頭，讓楚暮恢復清明。
楚暮如今這副模樣，其實在火老的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說是火老有意為之?；鹄显缇涂闯觯嚎此茪⒎ス麛?，但那都是對待你死我活的敵人，很多時候難免心慈手軟。沒有人生下來就冷酷無情，也沒有人生下來就仁愛世人，大多數(shù)時候性格都是后天的經(jīng)歷在影響。
楚暮十歲之前都是跟著他的神廚師父，他的神廚師父待他極好，也沒有接觸過修煉界的險惡，所以那個時候他只是個普通的人族小孩。后來被邪藥王抓走，服用他以殘缺丹方煉出的藥液，經(jīng)歷了讓他畢生難忘的痛苦終于疏通經(jīng)脈。
在他以為被煉成傀儡的日子里，經(jīng)常面對邪藥王折磨被其抓來的各族天驕，甚至以活著的生靈煉丹。那種撕心裂肺的哀嚎像夢魘一般在楚暮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陰影，但他卻不敢流露出絲毫異狀，生怕邪藥王看出自己仍有意識，卻不知邪藥王根本就沒有抹去他的意識。
在那種環(huán)境下生活了三年，像傀儡一樣生活了三年，那種日子不是親身經(jīng)歷，根本沒有辦法想象。說實話，在那種環(huán)境下生活那么長時間，每時每刻精神都像繃緊的弦，對于當時只有十歲的楚暮來說，沒有精神崩潰已經(jīng)很了不起。
楚暮非常沒有崩潰，意志反而越發(fā)堅定，精神也被磨礪的異常強大，一直在等待逃離的機會。雖然最后邪藥王身死道消，遺澤也盡數(shù)被楚暮獲取，但埋藏在心底的很多陰影卻揮之不去。
在禁斷神界的意志考驗中，楚暮戰(zhàn)勝了內(nèi)心深處曾經(jīng)最令他恐懼的那頭火云虎，那頭火云虎吞噬了他的師父，是他的執(zhí)念，留給他幼小心靈最深沉的恐懼。他戰(zhàn)勝了執(zhí)念，戰(zhàn)勝了恐懼，心境得到生華，但內(nèi)心深處還有許多陰影揮之不去。
火老將常錦常婧的心思揭露出來，一舉將楚暮內(nèi)心深處的陰暗全部釋放出來，以免這些東西越積越多，將來一發(fā)不可收拾。不過就連火老都沒想到楚暮內(nèi)心深處竟然有那么多的負面念頭，所以就算以他對于楚暮的了解，都不確定楚暮是否能從這些負面念頭中解脫出來，明見真我。
只要是擁有智慧的生靈，就會有各種各樣的需求，從而誕生出各種各樣的念頭。這些念頭有好有壞，有善有惡，這是很正常的。善良的人也會有產(chǎn)生惡念的時候，惡人也會擁有一絲善念。不過絕大多數(shù)時候念頭都是獨立存在，影響著自我判斷，兩個念頭同時存在都會讓人糾結(jié)矛盾，而楚暮此時所有的念頭一同爆發(fā)了出來，念頭已經(jīng)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