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奶奶走了

　　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

　　已經(jīng)是第七天了

　　那個時候父母焦急地等待放學(xué)回家的我

　　一起回去

　　回到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我奶奶住的那個地方

　　去哀悼

　　哀悼那空蕩蕩的房子

　　裝飾了祭品的房子

　　我沒能見到她最后一面

　　甚至她睡過的床，坐過的凳子，用過的盆，穿過的衣服……

　　缺口劃痕的飯碗，發(fā)霉的棉被，漆黑的毛巾，那副自由脫落的假牙……

　　所有所有關(guān)于她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她帶走所有包括她遺留的痕跡安靜地離開了

　　如同她來到這個世界一樣

　　我只能努力地從記憶中去尋找

　　印象中的她

　　卻模糊不清

　　也許她沒有抱過我

　　她的孫子孫女太多了

　　沒有多余的愛分?jǐn)偨o每個人

　　只能將這份愛轉(zhuǎn)移到外孫女那里

　　企圖也說明她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又或許我與她相處時間不長

　　她甚至偶爾會記錯人叫錯名字

　　我只能跪在這燭光照亮的靈堂里

　　沉默

　　聽著大人們的哭喊

　　夾雜著紙香的氣味

　　燒紙，敬酒，哽咽幾聲

　　悲傷程度僅僅和我對她的記憶一樣

　　唯一能做多燒點(diǎn)紙錢

　　以至于她在另一個世界可以過得更好一點(diǎn)

　　不像在人間那么苦

　　我瘋狂在腦海里搜索

　　最近的她

　　駝成近乎90度的她

　　細(xì)小的胳膊

　　青幽的筋絡(luò)

　　彎曲的小腿

　　扎著一條黑色橡皮筋的白發(fā)

　　總是努力用那松垮沒牙的嘴巴

　　吧唧吧唧

　　品嘗著

　　那一碗稀飯，一碟鴨肝，一碗菜湯

　　明明上個月周末還騎著單車去買她最喜歡的鴨肝呢

　　下一刻卻陰陽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