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阿爹是個(gè)大美人
晌午，大太陽在頭頂，熱。
四面八方的秋蟬嘶鳴，煩。
......
沈碧玉用柏樹枝丫搭好架子，籠罩起來，生火熏肉。
她不累，只是熱，額邊掛著大滴大滴汗水。
今天的午飯是還是野菜粥下一小碟醬菜，但粥里拌入了昨晚的剩菜，在蘇姣姣看來十分美味。
她一手端碗喝野菜粥，一手拿蒲扇，給阿娘扇風(fēng)。
嬰兒籃中，蘇歲歲嘴里一陣嘰里咕嚕，趕走了叫得人心煩的秋蟬。
“歲歲餓了嗎？”
沈碧玉趕忙喝完野菜粥，倒了半盆涼水擦身，抱蘇歲歲進(jìn)屋吃奶。
蘇姣姣在院中看著火，踢毽子玩，累了渴了，就去廚房舀瓢涼水喝。
劉二嬸子牽著阿香路過，阿香來找蘇姣姣玩。
“喲，年豬都沒殺，先熏上臘肉了哦！”劉二嬸子要下田，沒有進(jìn)院。
“阿娘打的野豬肉，再不熏就臭了！”
“打的野豬哇，你阿娘真有本事哇！”
本著禮貌，蘇姣姣乖乖巧巧地回劉二嬸子的話，劉二嬸子一走，蘇姣姣收了笑，雞毛毽子也不踢了，背對(duì)著阿香坐小板凳上。
阿香跟村長的老娘告發(fā)她，她還記著呢。
“姣姣我來找你玩。”
“你不去村長家做事，和我玩有什么趣兒？”
“老太太說我事做得少，吃得多，就把我也攆了?！?p> 阿香嘆氣，從衣襟里掏出一只“八月炸”來，“昨兒阿娘就因?yàn)檫@事兒打我呢，我躲進(jìn)山里，找到‘八月炸’，給你留了一個(gè)?！?p> 聽見有吃的，蘇姣姣氣消了幾分，轉(zhuǎn)頭一看，的確是一只“八月炸”。
淡紫色的殼已經(jīng)炸開，中間躺著一條大肥蟲子一樣的果肉。
蘇姣姣把屁股挪了挪，拉阿香坐下，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分食一只瓜，再“噗噗噗”吐籽，比誰吐得遠(yuǎn)。
“我還沒原諒你呢?！?p> “那你怎樣才能原諒我？”
“明兒吃了午飯?jiān)琰c(diǎn)來找我，帶我去山里摘‘八月炸’?！?p> “好?！?p> ......
傍晚，田間地頭的人荷鋤而歸。
村口，夕陽將人影拉得很長。
村口老木疙瘩上“長”滿了老頭、老婦。
“咦，蘇老二家三個(gè)哥兒咋還沒到？”
“快到了吧，蘇老大要回來了?！?p> 于是他們繼續(xù)等著好戲。
蘇老二家三兄弟還是沒到，蘇老大踩著夕陽回來了。
今天的蘇老大與往常的蘇老大很不一樣，背挺得那么直，長腿邁得儒雅，衣自然擺蕩漾，有步步生蓮的意味。
老頭、老婦們?nèi)嗔巳嘌邸?p> “那人是蘇老大吧？”
“他穿著蘇老大的衣裳、梳著蘇老大的發(fā)髻，該是蘇老大吧！”
“哎喲絞了胡子像變了個(gè)人兒似的，好看的叻！”
“是啊，蘇老大長得像他爹，本就生得好，絞了胡子模樣兒更好了！”
老頭接了一把老婦的口水，抹到她衣裳上，“哼，別忘了他小時(shí)候你還抱過他哩！”
“不要臉！”
那老婦尷尬地舔舔嘴皮子，忽然眼睛一瞇，指著蘇長槐身后的人：“那不是蘇老二咩？”
“是啊，今兒怎不坐牛車回來？”
“本來就不夠高，又點(diǎn)頭哈腰的跟在蘇老大后面，比不上，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
“是啊，都是蘇大姐肚皮里出來的，為啥一個(gè)像畫兒里的公子，一個(gè)像長了腿的蛤?。俊?p> 夕陽下，蘇長槐美影頓了頓，蘇長柏彎腰說了什么。
蘇長槐繼續(xù)走自己的路，經(jīng)過“夾道”，老人老婦們魂兒都跟著去了幾步。
蘇長柏經(jīng)過，他們的魂兒回來了。
今天的好戲有些莫名其妙。
......
天色已晚，家家戶戶炊煙裊裊。
蘇家的炊煙有兩籠，一籠在廚房，一籠在院中。
蘇姩姩、蘇姣姣分別坐在嬰兒籃兩邊，翻花繩玩。
蘇歲歲躺在嬰兒籃中，上方是兩個(gè)姐姐靈活的手，將一根繩子翻出各種花樣來。
她留著口水，躍躍欲試，但她的寶寶手指又短又笨，連抓繩子都做不到。
忽然她聞到阿爹的味道，興奮地叫起來：“啊咿咿呀呀！”
下一秒，蘇長槐進(jìn)院。
“阿娘，爹爹回來了！”蘇姩姩、蘇姣姣繼續(xù)翻花繩。
沈碧玉支個(gè)頭出來，笑吟吟道：“相公坐坐，晚飯就要好了！”
蘇長槐心底生出暖意，抱了嬰兒籃里的蘇歲歲，進(jìn)廚房。
蘇姩姩、蘇姣姣翻花繩的動(dòng)作一滯。
抱妹妹進(jìn)廚房的是爹爹啊，怎么一天不見換了個(gè)人似的？
舉著菜刀的沈碧玉亦嚇了一跳。
“相公？”
沒錯(cuò)，就是她相公。
只是那秀眉像畫的一般好看，鼻子像刻出來似的更加挺拔，卻不突兀，兩篇薄唇似玫瑰花汁水染過。
尤其那一雙桃花眼，似含了兩汪秋水，上挑的眼尾微微泛紅，漂亮又嫵媚。
配上挺拔纖瘦的身段，楚楚動(dòng)人，真真似畫兒里走出的神仙公子。
蘇歲歲也看呆了。
她期待了一天阿爹的變化就是把阿爹變好看了？
唔......很飽她們的眼福。
“阿玉，阿玉？”
自早上在咸豐酒樓上吐下瀉，他扶墻而出，吹了吹風(fēng)才感到神清氣爽，但遇到的所有人都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他懷疑自己臉上有花。
尋了個(gè)機(jī)會(huì)，往井里一照，也嚇了一跳。
他的臉上沒有花，但井中的倒影映出十年前的他。
父親還在，未經(jīng)風(fēng)霜、風(fēng)華正茂的他。
不，比十年前更好看。
“沒沒怎么?！鄙虮逃衲樕p紅，垂臉“噔噔噔”地切完野菜，麻利抹進(jìn)鍋里。
鍋中五花肉已經(jīng)煎出肥油來，混著野菜翻炒，噴香。
“過會(huì)子二弟他們要過來?！?p> “過來吃飯麼？”
蘇長槐唇角一抹若淡淡的微笑：“過來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