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仙尊下藥失敗。
落在他的病嬌首徒手中,我堂堂妖王淪為階下囚。
然后,我就有了……
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沒多久,道觀打上妖谷,叫囂著交出他們師兄身懷六甲的妻子。
1
第三次逃跑,我籌備了三天時間。
辰時,柳傾作為首徒要帶領(lǐng)全道觀的弟子晨誦。
莫約兩個時辰,我將腳腕上的鐐銬打開,上面已經(jīng)隱隱有了圈紅痕。
越出床榻,我喜極而泣,瘋狂往門口跑去。
倏地,一道屏障乍現(xiàn),金光刺得失明,強(qiáng)大的力量將我反推回去。
痛!
我俯倒在地,捂住胸口,睚眥欲裂。
一道清瘦身影從屏障中現(xiàn)出,與此同時,帶著一聲微微嘆息:「這座殿宇乃是貧道心緒所筑,陛下就算逃出屏障,也逃不出貧道的心緒。」
來人居高臨下,慈悲面容,本該普度眾生,卻將我囚在這殿宇中,日日揉搓。
「柳傾,你格龜兒子??!有本事你將法力還給本王!與本王大戰(zhàn)三百來回!」
我破口大罵。
他低眉順眼。
微涼的指尖落在我的腳腕上,我瑟縮著想伸回去,柳傾卻柔柔將我抓住,他摩挲著那道紅痕,語氣似是愧疚:「明明已經(jīng)很小心了,還是傷著陛下了?!?p> 見如此,我軟聲和氣:「柳傾……偶不,柳哥哥,要不就放我走吧,我回到妖谷后,以后絕對安生做事,本分作妖,與至清道觀井水不犯河水!」
柳傾沒說話,他的掌心一晃,我的腳踝上又出現(xiàn)一個嶄新的鐐銬,但這次是根棉麻繩子,要舒服很多。
他抬頭凝視我,溫溫柔柔的目光,卻像是要將我拆吞入腹般。
「現(xiàn)在師尊滿世界尋找給他下藥的女妖,若是被師尊找到了陛下,那可是要上誅妖臺的,陛下愿意,貧道可不忍?!?p> 是了,最初我潛入至清道觀的目的,是為了勾引師尊,拿到至陽之氣。
卻沒成想,陰差陽錯,被師尊首徒,清明諦秀的柳傾發(fā)現(xiàn)。
這個道貌岸然的偽道士!
他沒帶我上誅妖臺。
他帶我上了他的床榻!
第一天,我奮力反擊,妖力被擒。
第十天,我逃脫未遂,帶上鐐銬。
第十五天,我掙開鐐銬,換了個鐐銬。
我堂堂妖王竟然淪為階下囚!
所以第二十天,堂堂妖王只剩下最后一招。
此刻,柳傾正在我的腳踝上藥,細(xì)致溫柔的樣子,仿若對待世間珍寶般。
至清師尊將我?guī)Щ氐烙^時第一個介紹的就是他引以為豪的首徒——柳傾。
道服清秀,落在他身上,宛如謫仙,不染塵世。
萬妖谷中有個咬文嚼字的老妖醫(yī)曾教我一段話,只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
見到柳傾的第一面,我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所以我躲在至清師尊身后,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句——柳哥哥。
在道觀的半個月,我經(jīng)常跟著師尊身邊,和柳傾見面的次數(shù)也多,但很少與他接觸。
他在我眼里一直是個沉默寡言,克己守禮的道士。
萬萬沒想到是個變態(tài)!
回過神,我嬌滴滴道:「柳哥哥,你喜歡我對嘛?」
他抬眸,淺色瞳孔微顫,我心中大喜,這死道士果然動了凡心!
我俯下身子,微微露出雪白的肌膚,眼神卻是純情:「柳哥哥,你囚著我,又對我百依百順,還舍不得我受傷,肯定是喜歡我的,對嘛?」
柳傾抿唇,不說話。
他囚我半個月,卻只是好吃好喝將我供著,一次逾矩的事都沒做過。
我百思不得其解,慢慢爬向他,呼吸纏繞,像是奪魂的妖精。
「那你想不想得到我?」
手指將將要摸到那滟滟唇瓣時,卻被一把抓住。
「肌膚之親之人,只能是相伴一生的妻子?!?p> 「?」
「所以貧道會想辦法度化陛下,待陛下成為善妖后,貧道就向師尊說明,若師尊不愿意,貧道就還俗,迎娶陛下?!?p> 「!」
2
這死道士瘋了。
我可能也是瘋了。
竟然聽到大好前程,風(fēng)光霽月的至清首徒要娶我。
連著好幾日,柳傾對我可謂是百依百順。
在他的認(rèn)知里,我那天對他發(fā)出魚水之歡的邀請就代表我亦是心悅他。
拜托,性和愛有時候是可以拆開的。
迂腐的死道士!
不過這樣的好處還是有的。
我說腳疼,柳傾就立刻解了我的鐐銬。
我隨口說了句要吃肉,晚上他就偷偷摸摸給我?guī)Я艘槐P葷食。
我問他,哪兒來的?
燭燈下,他面頰微紅:「后山的野雞,貧道已將五臟六腑清空,皮毛盡除?!?p> 「這是貧道第一次做飯,陛下體諒?!?p> 第一次下廚?
我將將要吐出口的雞肉在嘴里又重新抄了次般,被我硬生生吞了下去。
算了,給死道士一點(diǎn)面子。
柳傾夜里不宿在這兒,他總是留一會兒,翻著清心書,看樣子勢必要將我改邪歸正。
我不理他,念夠半個時辰他就會走了。
這夜,他沒有念夠半個時辰。
我躺在床榻上,咕咚咕咚的心跳越來越迅猛,汗如漿出,老妖醫(yī)的話近在耳畔。
「陛下體內(nèi)的寒毒越來越嚴(yán)重了,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找到一個至陽至純之人,用做藥引…..」
這世間同時具有至陽至純的人只有一個,至清道觀的師尊。
冷,冷,真的好冷。
冷風(fēng)在身體里四竄,我顫抖著下榻。
珠簾背后,清潤的嗓音像是有溫度的涓涓流水,緩緩滑過心尖,指引我向前。
掀開珠簾,我步步走近。
「陛下,你?」
他是誰?
看起來好熱乎。
我撲上前,一大股暖意包裹住我,喟嘆的同時這具身體陡然一僵。
好暖和,好暖和。
「陛下,不可….」
再緊一點(diǎn),再緊一點(diǎn)。
「陛下未出閨閣,貧道…」
還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
我抬起頭,楚楚可憐:「哥哥,抱抱我好嘛?我好冷好冷….」
音落,我踮起腳尖吻了上去。
在萬妖谷時,每到春夏交界,一場迅猛的大雨便會及至,雨滴擊打,苓花層層疊疊的花瓣在雨水的攻勢下緩緩綻開,露出最嬌嫩的花蕊。
我努力想起那些如火如荼的菱花,記憶卻一次次被撞碎,湊不齊一朵完整的嬌花。
耳畔,一個模糊的聲音,一遍遍詢問。
「陛下,叫我臻玉?!?p> 「臻….」
「臻玉?!?p> 「臻….玉……」
遠(yuǎn)處似乎傳來鐘暮,聲聲入耳。
想來,是天亮了。
3
我有罪,犯了病,將至清老頭兒引以為豪的徒弟給睡了。
醒來已是正午,渾身被碾過一般。
昨夜迷迷糊糊的被柳傾帶到了后山的溫泉里洗了個澡,寒毒才算被徹底壓了下去。
死道士不在屋中。
也對,他克己復(fù)禮,昨夜被我迷惑破格,心里指不定在怨懟自己志意不堅。
忽的,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床榻前。
道服如松柏,人如常青樹。
昨夜多狂放,現(xiàn)在就有多尷尬。
「柳道長…」
「陛下…」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柳傾維持著一如既往的溫潤,拿出食盒,擺放出一大堆的肉。
我瞬間兩眼放光,瞬間也不疼了,大快朵頤。
吃得時候,柳傾就在我旁邊幫忙布菜,他面頰微赧:「昨夜是貧道過于孟浪,傷著了陛下。」
我咽下肘子,寬言安慰:「沒事沒事兒,不就是睡個覺嘛?!?p> 柳傾剔骨的動作一頓,清潤眉目迅速凝聚起一絲慍怒:「如果昨晚的人不是貧道是他人,陛下也是毫不在乎的態(tài)度嗎?」
死道士,本王大發(fā)慈悲安慰你還成我的錯了?
筷子一摔,我怒起:「格老子的!你怎么那么難伺候!」
柳傾那一絲怒意瞬間蕩然無存,眉目低垂,手中剔骨的動作不停。
這模樣,如同受氣的小媳婦兒。
我碰了碰鼻子,默默干飯。
本王可能有錯,但本王絕對不會道歉!
良久,柳傾穩(wěn)住心緒,打破沉默。
「陛下昨夜的癥狀可是寒毒?」
我點(diǎn)點(diǎn)頭。
「所以陛下接近師尊是為了治???」
我再點(diǎn)頭。
「原來如此。」,柳傾似是長長舒了口氣,旋即道:「陛下可知寒毒根除之法?」
我搖搖頭,心中亦是苦惱。
饒是醫(yī)術(shù)高超的老妖醫(yī),這么多年了,也沒有找到根除這毒的辦法。
至陽至純之人也只是減緩毒性的發(fā)作。
柳傾眉頭微蹙。
吃飽喝足,我往床榻上一躺,準(zhǔn)備美美睡去:「不送了哈,多謝款待!」
片刻,身上的錦被被掀開,我瞬間睡意全無,瞪大眼睛看向正抬著我腿的柳傾。
「死道士,你還來啊?!」
白潤面頰倏地浮現(xiàn)出一絲羞赧。
「貧道帶了藥,可緩解陛下的疼痛。」
至清道規(guī)森嚴(yán),也不知道這道士從哪兒弄來的藥。
但總歸還是蠻舒服的,清清涼涼。
柳傾眉眼低垂,神情肅穆,清雋面龐宛如一尊不染塵世的玉佛,與他當(dāng)下做所作為形成鮮明對比。
我不忍直視,有種褻瀆神明的愧疚感。
很快,這股愧疚感就被沖刷了,我眉頭一皺,想縮回腿被輕輕桎梏。
抬眸,我對上柳傾清明的目光,訕笑:「本王已經(jīng)好了,就不麻煩道長了….」
柳傾神色如常,手卻不老實(shí),身子也壓了下來。
「本王已經(jīng)好了,真的已經(jīng)好了!」
「死道士,你大膽,敢對本王不敬!」
「柳哥哥,我痛,我不想~」
「那貧道這回輕些?!?p> 「死道士,我曰你仙人板板,老子要?dú)⒘四?!?p> 「陛下,貧道號臻玉。」
4
逃出來,純屬機(jī)緣巧合。
最近我厭惡吃肉,偏偏愛吃什么酸李子,還有酸梅這些東西。
柳傾這殿宇中一切都好,偏偏沒有不應(yīng)季的酸李子。
于是在他尋找酸李子的空隙,我逃了。
前些日子,我軟磨硬泡,柳傾把妖力還了一半給我。
得虧這一半妖力,不然我的逃跑計劃不會那么順利。
當(dāng)時柳傾埋在我的頸窩中,繾綣溫柔:「陛下得了妖力,不會逃跑吧?」
我腦中陡然晃過老妖醫(yī)說過的一句話,脫口而出:「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
柳傾與我十指相扣,久久不語。
也怪不得柳傾警惕性放低,我愿意同他魚水之歡,還許下承諾就是愿意嫁給他。
都愿意嫁給他了,怎么可能跑?
我確實(shí)不會跑,我會飛。
一路撲撲騰騰,總算到了萬妖谷。
森嚴(yán)宮殿,參天古樹,拔地而起,直上烏壓壓的云空。
其實(shí)我的體力一向不錯,但不知為何,這次奔波下來,累得我兩眼發(fā)昏。
我把一切歸到了只有一半妖力,以及被關(guān)太久。
倒在柔軟的塌上沉沉睡去時,在心中又罵了句死道士。
等我醒來時,聽到外面嘰嘰咕咕的聲音。
「陛下什么時候回來呀?」
「都這么久了,陛下還沒從道觀回來,會不會被至清老頭抓住了!」
「我聽說至清道觀對妖可殘忍了,大卸八塊串起來烤!」
「綠寶,詛咒本王,小心本王誅你三代!」,實(shí)在忍不了,我惡狠狠道。
下一秒,簾子掀開,沖進(jìn)來一個渾身綠油油,臉卻白白胖胖的丫頭,她眼中含淚:「陛下,您終于回來了!綠寶的祖上都是大白菜,誅起來得誅好幾萬年吧?」
綠寶本體是頭大白菜,只因我當(dāng)年路過菜棚時,不小心栽進(jìn)菜地里,綠寶沾了我的妖氣化了型。
白菜沒大腦,懶得與她計較。
我忍了忍,翻過身繼續(xù)睡,綠寶嘰嘰喳喳問我得逞沒有,我說沒有,她邊焦急地去找老妖醫(yī)。
正好我也想看看,不知為何,這幾日特別嗜睡,沒什么力氣。
老妖醫(yī)來了,拄著他磨得發(fā)光的拐杖,白胡子白頭發(fā),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我聽綠寶說,陛下此次前去至清,沒有睡…得到至清師尊的至陽之力,向來陛下此次尤為坎坷?!?p> 我有些心虛,不敢看老妖醫(yī)那雙精明的眼睛。
總不可能跟他說,我沒睡到師尊,睡到了他的徒弟。
老妖醫(yī)將手放在我的腕上,細(xì)細(xì)診了會兒,忽的眉頭一皺,表情怪異。
「不對呀……」
俗話說得好,就怕中醫(yī)皺眉頭。
我瞬間心眼子提到了喉嚨:「怎么了?」
老妖醫(yī)瞪大眼睛,看著我。
「陛下,您您您!」
「我我我!」
「您您您!」
「我我我!我到底怎么了我!」「您!」倏地,外面沖進(jìn)來一個老鼠妖,連滾帶爬,如臨大敵:「陛下!不好了!殺進(jìn)來了!」
我瞬間坐直身子,。
我萬妖谷向來崇尚愛與和平,除了百年前的一戰(zhàn),這萬年來鮮少立敵。
我急得從榻上下來:「是誰?膽敢冒犯萬妖谷!」
「是!是至清道觀的道士!」「?。俊?p> 「他們要我們交出至清首徒柳傾道長身懷六甲的妻子!」
我如遭雷劈,我怎么會有孕?
還是柳傾的孩子?
老妖醫(yī)看著我意味深長道:「陛下這次回谷帶來的驚喜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