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張狂

　　畫中沒有面孔的女孩，每一次落筆都是他無數次壓抑不了的心動。

　　人總免不了落入俗套的劇情。

　　七月，顧宴湫和同學好不容易逃出校園便被占地為頭的控火者抓住。

　　錚亮的皮鞋配著一身大牌的花襯衣和緊身皮褲，滿頭白毛，手里叼著根煙，撲面而來一股暴發(fā)戶的既視感。

　　身后是三個小弟點頭哈腰。

　　熟悉的街道也面目全非。

　　原本繁華熱鬧的街頭此刻沒有閑人走動，入目不是緊閉的大門就是破碎的櫥窗。

　　四周帶給顧宴湫的感覺便是——令人窒息的安靜。

　　在他們身側升起的火焰消散，控火者發(fā)話:“帶走……我們新的肥羊?！?p>　　“是是是，老大你放心!”

　　“交給我們!”

　　“你們不能這樣!你們憑什么這樣？我們是人類!你們沒有權利……”

　　嘭——

　　一直沒有說話的第三個人手指擦過自己青紫的臉頰，動作狠厲的當腹一踢，卻又抓住了對方的肩膀。

　　說話的男生哐當倒在地上，只能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聲。

　　男人蹲下去，一把抓住地上人的脖子，像小丑一樣露出一個微笑，接著按著對方的脖子哐哐砸地。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整個街道。

　　他又捂住了男生的嘴，直到男生徹底不再動彈，瞪著雙眼倒在血泊中。

　　男人轉頭盯著瑟瑟發(fā)抖的大學生們，轉動頭顱貼近滿臉血污的男孩。

　　他在舔舐男孩臉上的血跡!就好像廚師品嘗美食一樣平常。

　　太惡心了!

　　所有人都被這瘋狂的行為震懾到呆立在原地，膽子小的甚至小聲的啜泣起來。

　　男人滿意的“哈哈哈”大笑起來。

　　他從人群中抓出一個滿臉淚水的男人，挑釁的抓著對方的臉頰喊道:“死肥豬，哈哈哈，死肥豬?！?p>　　癲狂的大笑夾著唾沫星子噴了男人一臉，男人的嘴角垂下又掙扎著彎起，表情扭曲，用力到臉頰都在顫抖。

　　這幅可憐模樣成功將施暴者逗笑，他又呵呵笑了兩聲，繼續(xù)拍著男人的臉說:“看看，看到沒有，聽話的才有活路。不聽話……”

　　他留著話，帶毒的眼睛一個一個的看過去，嘴邊彎起一個笑容，不達眼底，掐著男人的手卻猛然使力。

　　“啊——救——”

　　嘭!

　　男人被扔到地上，變得青紫的臉色漸漸恢復正常，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不敢抬頭。

　　“行了，留著點，剛弄死一個，你自己倒是爽了?！备邆€男人忽然出口。

　　蹲下的男人不屑的拍拍手站起來，男人邪笑著，一只腳肆無忌憚的踩在了軟踏踏的頭上，雙手搭在膝頭大吼一聲:“干什么吃的—動啊!”

　　幾乎所有人身體一顫，驚恐的看著三個匪徒，在惡毒的眼神中顫抖著走向他。

　　人群中，唯獨顧宴湫最為明顯。

　　身姿挺拔的少年，俊秀的面孔，經歷壓迫也沒有慌亂，反而時時在同伴的耳邊說些什么。

　　臨危不懼，八風不動。

　　他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經是所有人都想成為的模樣。

　　高個男人嗓子沙啞，每一個字都帶著嘶嘶聲:“往前……走!”

　　直到顧宴湫走過。

　　矮個男人忽然冷哼一聲咧嘴一笑，三個人同時動作。

　　顧宴湫被按倒在了地面上。

　　干凈整潔的白衣染上了灰塵和血漬，他的下巴立即紅了一片。

　　“宴湫!你們……神經病!放了他!”

　　“宴湫!”

　　“我們和你們拼了!”

　　耳邊皆是同伴的嘶喊聲，施暴者帶著尖刺的笑聲響在頭頂。

　　顧宴湫咬著牙一言不發(fā)。

　　他們抓起了街邊小攤上的椅子砸在了顧宴湫的十指上!

　　破音的尖叫顯得驚恐又刺耳，兩秒，只用了兩秒。

　　“宴湫……手……你的手……!”

　　“去醫(yī)院——去醫(yī)院——你的手不能有事啊!”

　　“天真的孩子?！备邆€和矮個的男人對視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兩聲。

　　最后一個男人抬腳踩在了那雙被砸的扭曲的手指上癲狂大喊:“叫啊!讓你叫!給老子裝清高？裝什么裝？”

　　不說話，不說話，該死的沒有任何反應!

　　他將人踹到另外兩個人的腳邊，地上的人只是痛苦的蜷起身體。

　　沒有崩潰哭泣，沒有聲嘶力竭的吶喊，又或許是受了極大的刺激，顧宴湫竟然在劇痛中睜眼，潺潺如流水般溫和的聲音沒有往日隱藏的孤傲和清冷，聲音顫抖卻帶著笑意極其挑釁的回視施暴者。

　　“藝術家為什么能成為藝術家，因為他們的作品永垂不朽，他們的能力令人仰望，他們的精神嘆為觀止。真不巧，蠢貨們，我是。痛苦只能讓我的身體屈服，但卻會成為滋養(yǎng)我意志的養(yǎng)分。而你們——存在的毫無意義?！?p>　　他咳出鮮血，周圍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哭泣的，尖叫的，恐懼的，人人都在看著他，以一個滑稽的姿勢倒在地上的顧宴湫。

　　明明痛到全身顫抖，白衣緊貼皮膚也不肯如施暴者所愿，每一句話都成功讓施暴者臉色更加陰沉。

　　他笑著說:“你們知道將‘施暴者’拼音中的o換成i是什么詞嗎？”

　　顧宴湫控制不住的笑起來，明明越笑越疼，可他依然毫無顧忌的大笑，說:“叫‘失敗者’?！?p>　　“缺少的部分，即不是人，也不是禽獸?！?p>　　……

　　瘋了……顧宴湫瘋了。

　　這是所有人的心聲。

　　“操!”

　　“去他媽的……殺了他!”

　　三個人面目猙獰，肉眼可見的憤怒，另一個人已隨手抓起地上的鐵棍抬起就要揮下。

　　就像是從地獄里爬出的奪命的惡鬼。

　　顧宴湫直視對方的眼鏡，視線里模糊不清，卻依然看見了即將落到他身上的那根鐵棍。

　　他會死的。

　　但他依然從容，挑釁開口:“我活著，我依然是我，我死了，世人會為我惋惜。而你們，你們活著浪費資源，你們死了社會少了惡心的負擔。”

　　“殺了我啊!蛀蟲們?！?p>　　同伴們抬頭望天，嘴唇微動卻沒有任何話說，他們聽出來了，顧宴湫有想活的欲望，就是不多。

　　全憑自己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