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密室見聞

　　長長的黑暗的地道里，一盞時隱時現(xiàn)的油燈閃爍著微弱的亮光。

　　程水小心翼翼的跟在程老爺子身后，不時還要幫扶他一把。走了大約一百來米，就隱約聽到了一些嘈雜聲，再幾步，火光大盛。

　　從黑暗里走到火光處，程水眼神有一陣朦朧。

　　只能感覺到這一處密室方方正正，堆放了很多竹簡、羊皮。眼神適應后，才看到前面的程老爺子旁邊站著一個人。

　　竟然是一個少年，雖是布衣，但身姿挺拔，少年看了程水一眼，沖程老爺子拱手道：“見過程爺爺。”

　　程老爺子慈愛的看著他，伸手向他介紹，“這是你程姑姑。”

　　“程姑姑好。”少年明顯很吃驚，但馬上就反應過來，對著程水恭敬行禮。

　　程水并不接話，轉頭看向程老爺子，眼神詢問，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這是你侄兒，李本奇?！背汤蠣斪幼匀恢莱趟闹幸苫箢H多，但還是先介紹來一句。

　　“還有這位，趙彥年，你叫他趙先生就行。”程老爺子又指向一旁坐在書案前的中年男人。

　　趙延年對程水點頭示意，又伸手請兩人落座。

　　“趙先生近日都在此處教導奇兒功課?！背汤蠣斪右贿吢渥贿呎f，程水也跟著坐在桌案一旁。

　　等李本奇給二人倒好茶水后，程老爺子才接著開口：“程丫頭，我知道你心中疑惑，你聽我慢慢講來?！?p>　　“愿聞其詳?！背趟俗?。

　　“此事說來話長，你應該聽過李氏游商的名頭吧?！?p>　　程水想到了鎮(zhèn)上的李氏糧鋪。

　　程老爺子說：“當年咱們這一帶，有李、葉兩家大商隊，幾乎包攬了所有南北各地物資往來。但隨著北朝覆滅，信息隔絕，葉家逐漸北移。李氏則存于增城附近，跟新晉商隊馮氏二分天下?！?p>　　“本來兩家相安無事，后因一次南邊物資調轉時發(fā)生了石崩，李家內部決斷不定，馮家趁勢而入，占據了所有南方的渠道?！背汤蠣斪訃@息：“也是那一次，李家子孫在石崩里是不存一，近乎斷絕。”

　　“經此事故，李氏才想起，當年二少在外流落一子，就是你父親程繼學?！背汤蠣斪涌聪虺趟?。

　　程水有點木，不知該做什么表情。

　　“你父親當年被這長流村的程氏一戶人家收養(yǎng)，后養(yǎng)父養(yǎng)母病故，就各處求學，年近三十才跟你母親回到故土?！背汤蠣斪咏又溃骸昂髞聿坏靡?，李氏找到你父親，請他出面繼承家主之位?！?p>　　“當然，你父親拒絕了。他扶持旁系一小子，也就是李本奇祖父做了這李氏家主。”

　　李本奇聽到這里點頭，神情帶著幾分敬重。

　　“可惜?！背汤蠣斪佑质且宦曢L嘆，似乎言語不能。

　　程水想到程老爺子曾說過在原身父親的教誨下成家立業(yè)，想必跟這位李本奇的祖父也交情匪淺。

　　一時安靜下來，旁邊的趙彥年伸手給眾人添水，接著說到：“李家主為人寬厚，古道熱腸，愛才憐弱。可惜，幼年喪母，中年喪父，晚年喪子。如今李氏僅剩少爺一人耳?！?p>　　趙彥年說完，有些愛憐的摸摸李本奇的腦袋。

　　少年低垂著腦袋，似乎在低泣。

　　程老爺子目露不忍，對程水說：“你父親只得了你一女，但跟我說過，曾將李本奇祖父視作幼弟，他叫你一聲親姑姑也使得。”

　　程水默然，心也軟了三分，即使知道其中肯定還有內情，也沒忍住上手撫了撫少年的肩膀。

　　這一伸手，卻見少年似乎克制不住，撲倒在程水懷中，大哭道：“姑姑，我只剩你一個親人了?！?p>　　程水只得纜住他，輕輕的拍打著少年后背，不時撫摸著他的腦袋，安撫情緒。

　　待到情緒緩和，李本奇才有些羞赧的抬起頭，跪坐在她身旁，拉著她的衣角。

　　程老爺子接著說：“因著李家勢弱，你父親也不曾入李氏家譜，想著往事了了，所以不曾跟你提起。后來等你出嫁，他便只囑托我暗中幫襯?！?p>　　“我本是一個流浪乞兒，得你父親姓氏，受你父親所托。若不是奇兒一人獨木難支，這一切前塵往事……唉?！背汤蠣斪訜o奈，又咳喘起來?！袄戏蚰赀^半百，也恐事有不及，雖決定告知于你?！?p>　　見程水沉默，程老爺子又道：“我觀你現(xiàn)在雖坐于深山宅院，仍能穩(wěn)操勝券，便知你是有這個本事的?！?p>　　趙彥年也勸道：“李氏如今七零八落，商隊四散分離，以走商游商居多。若能整理妥當，在增城也能算一方勢力?！?p>　　這兩人的意思，程水算是明白了，說好聽點就是讓她幫幫李家。說不好聽就是給李家打打白工。

　　但是扭頭看見李本奇，少年人目光灼灼又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

　　程水說道：“讓我回去想想吧。程老村長夸贊太過，我一村中婦人，知曉自己幾斤幾重，萬不敢，自以為是?！?p>　　“好?！?p>　　……

　　送走程水，趙彥年又坐回程老爺子身邊。

　　他拍了拍李本奇的肩膀：“不必著急，你姑姑今日驟然聽聞這許多事，是該仔細思量的?！?p>　　李本奇搖頭示意：“我并不著急，只覺得內疚。因我之故，拉姑姑下水，為這多事情煩憂?！?p>　　程老爺子安慰道：“也不光是為了你，現(xiàn)天災人禍不斷，誰能獨善其身，你姑姑會想明白的?！?p>　　“我明白了，我現(xiàn)在要做的是跟趙先生多多學習，爭取早點能學有所成，才好幫助姑姑?！崩畋酒鎴远ㄕf道：“也要繼承我祖父意愿，重振家業(yè)?！?p>　　趙彥年和程老爺子相視一眼，都老懷欣慰。

　　“咳咳咳，咳咳，咳咳?！闭敃r，程老爺子又大咳起來。

　　“程老爺，您這咳疾幾日未愈。不若我去請那十里村的老神仙來給你看看？”趙彥年關切道。

　　李本奇也有些緊張。

　　“無礙，家中湯藥不斷，我這是年紀大了，風中之燭而已。”程老爺子婉拒。“那老神仙只是古稀之年尚存，眾人多夸贊了幾分罷了?！?p>　　見程老爺子不愿，趙彥年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