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痹朴栉耐饷婊貋恚『寐牭搅诉@席話,當(dāng)即微微笑道,“既是兩姓之好,怎么能只問安南王的意見?”
“長姐如母,”云予微款款走進(jìn)來,在云嵐身側(cè)坐下了,“云嵐的婚事由我說了算?!?p> “難道娘娘還能抗旨?”楊迎秋反問道。
云予微訝然地看向?qū)幷?,“你替我和云嵐同意了??p> 寧昭笑道:“這怎么會。”
“那又何來的抗旨?”云予微淡淡道。
“敢問娘娘,”楊迎秋穩(wěn)了穩(wěn)心神,好不容易才將心中的怒意給壓了下去,“娘娘為何不同意?”
“娘娘貴為貴妃,可臣女父親也是王爺,如此門楣也算相對?!睏钣镉值溃俺寂槐仍乒有∫粴q,年齡也算相當(dāng)?!?p> “整個東南找不出比臣女更貌美的姑娘,”楊迎秋想了想道,“臣女入京后也未曾見過比云公子更俊秀的公子,我們相貌也般配?!?p> “娘娘到底對臣女有什么不滿意的呢?”楊迎秋又問道。
“我不愿意,所以姐姐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痹茘估渎暤馈?p> 楊迎秋看了他一眼,嘆道:“你別太任性了?!?p> 云嵐:“……”
最任性的人難道不是眼前這位清寧郡主嗎?!
“本宮倒對郡主所說的這些沒什么不滿意,”眼看著這二人又要吵起來,云予微淡淡一笑,“而是……”
她頓了頓:“誠然,云嵐不愿意是一個理由?!?p> “你還有第二個理由?”楊迎秋不可思議。
“自然?!痹朴栉Ⅻc(diǎn)了點(diǎn)頭,“郡主,成婚并非兩個人拜個天地這么簡單就能了事的。真心想要選一門好親事,必然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到?!?p> “我只有云嵐這么一個親人,自然會為他好好打算。”
“郡主哪里都好,”云予微嘆道,“只有一樣不好?!?p> “什么?”楊迎秋沒想到云予微居然真的會說她不好,當(dāng)下強(qiáng)行壓著脾氣反問道。
云予微看著楊迎秋俏麗的臉上漸漸浮現(xiàn)郁色,這才緩緩嘆了一口氣:“郡主的哥哥不夠好。”
“我的哥哥?”楊迎秋反應(yīng)過來,云予微說的這正是楊宏成;縱然她亦看不上楊宏成所為,可他們現(xiàn)在身處京城,她和楊宏成就是一體的,這般想著,她當(dāng)即惱羞成怒,“他是他,我是我!更何況,楊宏成又不是我嫡親的哥哥!我的嫡親哥哥是世子!”
“本宮也曾聽聞過世子賢名,”云予微看著楊迎秋的臉色略微好轉(zhuǎn),幾乎有些不忍心,但這縷不忍很快被她壓了下去,她還是嘆道,“只是本宮未曾見過世子,只見過楊三公子?!?p> “本宮也曾聽聞楊三公子文韜武略,英武不凡?!?p> 云予微只說到這里。
楊迎秋不是傻子,怎么聽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傳音不可信,起碼不可盡信。
至于傳言為什么不可信……是楊宏成這個蠢貨接連闖禍,為他們安南王府蒙羞!
云予微的話給楊迎秋提了一個醒——良貴妃可以因?yàn)闂詈瓿芍e對他們整個安南王府都有意見,那其他人呢?一筆寫不出一個楊字,別人看她,看安南王府,大約跟看楊宏成那個蠢貨都是一樣的!
楊迎秋心浮氣躁,再也坐不下去,也無心再為自己求婚事,便起身行禮告退。
寧昭自然不留她,而云嵐更是巴不得她趕緊走。
楊迎秋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眼中后,云予微終于松了口氣。
云嵐只是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在云予微要同他解釋之前,他只淡淡地問道:“姐姐,你什么時候想好要跟她說這些的?”
云予微愣了一下:“就在剛剛?!?p> 云嵐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道:“姐姐,今日我累了,想早點(diǎn)回去歇息?!?p> 云予微只能點(diǎn)頭,目送他離去。
云予微輕輕地嘆了口氣。
寧昭在一旁握住了她的手,有些擔(dān)憂地道:“你的臉色不太好。”
寧昭的手很大,也很溫暖,足夠?qū)⒃朴栉⒌氖滞滋赝耆@讓云予微生出了幾分被保護(hù)的安全感。
良久,她才輕輕道:“云嵐大約對我有些失望?!?p> 寧昭的神色微動。
“方才云嵐問我,其實(shí)是想問,今日之事,是不是我早就計(jì)劃好的。”她喃喃道,“是不是連延英也在我的計(jì)劃之內(nèi),是不是連他挨的一耳光也是我計(jì)劃好的……”
她有些說不下去了,低下頭將臉埋進(jìn)了寧昭的手中。
寧昭輕輕摸了摸她的臉。
“你想太多了,”寧昭嘆道,“阿嵐絕不會疑心你。”
他其實(shí)很是樂意看見他們姐弟失和,畢竟,這對姐弟的親密無間曾經(jīng)讓他嫉妒得發(fā)瘋,畢竟……云嵐也許對云予微有著超出姐弟的情誼。
他甚至想過,要不要設(shè)計(jì)一些小小的誤會,讓這對姐弟消磨一下對彼此的情誼;最終并不是他良心發(fā)現(xiàn)才未能成行,而是因?yàn)?,他更怕云予微發(fā)現(xiàn)他的小動作后,會毅然決然地離開他,再不會回頭。
現(xiàn)在的場面正是他想看到的,可他的目光觸及到云予微過于悲傷的面容,他還是朝自己舉起了白旗——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還是不想看到她傷心的。
特別是她當(dāng)著他的面,為另一個人傷心,當(dāng)真讓他又心疼又嫉妒。
“予微,”他掌心中逐漸潮濕了起來,寧昭輕輕撫了撫云予微的后背,良久,才輕嘆道,“對不起。”
“這關(guān)你什么事?”云予微的聲音還悶悶著,“你怎么什么錯都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攬的?”
她還是沒有抬起頭來。
寧昭只是慢慢地?fù)崦暮笮?,到了二人都平靜下來,他才又道:“終究是我將你困在了這個地方?!?p> “你原本是不用參與這些的?!?p> 她原本是不用摻和進(jìn)來這些勾心斗角的。
她原本的世界里,只用有醫(yī)書和草藥而已,她可以做她最想做的事,永遠(yuǎn)單純簡單,永遠(yuǎn)以她所熱愛的事業(yè)為重。
是他將她慢慢地變得不像她了。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想到太后曾經(jīng)意味深長地對他道:“后宮的女子,最終都會長成同一個樣子?!?p> 葉婉也曾同他嘶喊:“陛下以為云予微就當(dāng)真永遠(yuǎn)不會變么?”
她們的話好像詛咒,要開始在云予微的身上慢慢顯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