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葉婉設(shè)這個局,不僅想離間你和秦惜時的感情,還想順道把張夢桂也拉下水?”寧昭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云予微點了點頭。
她遲疑了一下,又同寧昭道:“我使了些手段,同樣不光明正大……”
“我要你那么光明正大做什么?”猝不及防,寧昭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
她看不到,年輕的帝王眼睛漸漸染上了一絲紅。
“是我不好?!睂広w的聲音帶著些許哽咽,“是我不好……”
“是我沒能保護(hù)好你,還要你費盡心力地去處理這些事情,還要你陷入危險之中……”
云予微聽著寧昭這略顯語無倫次的話,卻不由地笑著嘆了口氣,她輕輕地拍了拍寧昭的后背,好似在安撫一個做了錯事滿心愧疚的孩子那樣。
“你沒什么不好。”她輕輕地嘆道,“不然,我也不會留下來?!?p> 寧昭整個人僵住在她的懷里。
“你……”他想要松開云予微,去看她此時的表情到底是怎么樣的,可他又實在沒有勇氣,唯恐在她臉上看到任何憐憫的情緒。
“我自然是為了惜時,”云予微知道寧昭在想什么,在她這句話一出口,她明顯地感受到了寧昭又是一怔,就像是像一個不愿知道的結(jié)果得到了驗證后,無奈,但又帶著些許意料之中的強(qiáng)行釋然;她有些好笑,“但也有你的原因在里面。”
她不是圣人,當(dāng)然恨過他強(qiáng)行將她留下;可他太會示弱,太會利用過往的情誼,她不得不在他一次又一次地退讓中心軟了下來。
“予微……”他不知道她的話里,究竟有幾分真心在,有幾分憐憫在——她師出神醫(yī)谷,天生悲天憫人,有一顆太軟的心。
他明知道這座皇城對她來說,更像是一座華美的監(jiān)牢,可他還是殘忍地將她留了下來——她心懷天下人,他亦是天下人之一,且他還是天下人中最尊貴的那一個,那……憑什么他不能將她留在身邊呢?
他一直明白他有多卑劣,可他顧不得這許多了。
“我定不會負(fù)你?!彼p輕道。
云予微卻是在他懷中露出了一個苦笑。
她知道他對她之心,但這個不負(fù)……到底怎樣算是不負(fù)呢?這三宮六院佳麗算是不負(fù),還是即將入宮為后的秦惜時算是不負(fù)?
寧昭還是容王的時候,后院里尚且不止她一人;如今他貴為至尊,后宮佳麗更不止當(dāng)王府后院之?dāng)?shù)了。
“你不信我嗎?”久久沒有等來回應(yīng),寧昭心中亦是一片澀然。
云予微嘆了口氣,扶著寧昭的肩膀,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她認(rèn)真地看著寧昭,鄭重道:“寧昭,我不需要你對我說任何誓言。”
“你不信我?!睂幷淹季?,終于深深地嘆了口氣。
云予微搖了搖頭,只是微微笑著看他,并沒有做任何解釋。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寧昭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就像她平日里捏張夢桂那樣,有些無奈,但又帶著無限寵溺,“總有一天,你會信我的。”
云予微仍是不語,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毖劭粗鴼夥罩饾u曖昧,云予微卻突然開口。
寧昭無奈,跟其他的妃嬪相比,云予微根本就是塊木頭——她好似從不明白,何為風(fēng)花雪月。
但他偏偏只愛這根木頭。
“你說。”寧昭道。
云予微嘆息一聲:“掌管六宮之權(quán),在惜時入宮之前,還是先交給德妃吧?!?p> 寧昭挑眉:“為什么?”
云予微不愛這些,彭清音擅長這些,這當(dāng)然是寧昭心知肚明的事實;彭清音自有她的風(fēng)骨,人又聰明,即使掌管六宮,也絕不會不守規(guī)矩越過云予微去。
但彭清音是彭冠儀的女兒,彭冠儀又是太后的人,他無法確保,她在忠孝里面,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忠”——更何況,彭清音到底忠的是誰,也未必就如她在他面前說的那般。
“你覺得,這件事里面,有太后的手筆在嗎?”云予微不答反問。
答案當(dāng)然是顯而易見的。
寧昭冷笑:“也只有葉婉這個蠢婦,才會眼巴巴地去當(dāng)這個送上門的槍。”
“恐怕除了將所有的一切推到夢桂和白吟霜身上,是葉婉給自己留的后路外,”云予微皺眉,“其他都是太后想要的結(jié)果。”
太后原本的計劃里,無論寧昭面對流言,是選云予微,還是選秦家,她都是得益者。
若是寧昭為了保云予微,怒斬證人,說明流言是假,而這流言卻是從秦將軍府上傳來的,足以說明秦家心思不正——起碼可以說明秦惜時心思不正,未曾入宮已然想要爭寵——對于后宮的女人來說,這是致命的。不僅可以離間了云予微和秦惜時之間的感情,亦使后宮女人們對秦惜時充滿敵意。
若是寧昭選擇保秦家名聲,承認(rèn)了流言是真,那云予微就是欺君之罪;即使有寧昭偏寵,不愿對她有什么太過的懲罰,一個聲名有了這等重大瑕疵的妃子,怎么能有資格掌管六宮?即使太后不發(fā)話,六宮其他妃嬪也會鬧到她面前,求她做主。
這個設(shè)想太好了,但她碰到的是寧昭。
寧昭是那個在兩條路當(dāng)中,劈出第三條路的人。
太后的一切如意算盤都落了空,不僅云予微沒有被廢黜,反而和秦家一樣,都成了受害者,非但沒有懲罰,反而還要有補(bǔ)償;云予微跪求寧昭安撫秦家,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秦惜時不可能不知道,日后二人的感情恐怕還會更上一層。
“太后沒有得到想要的,”云予微皺眉,“恐怕會為難德妃?!?p> 彭清音明面上雖未違逆太后,但這次的的確確幫了云予微大忙。
云予微不能不感激她。
“六宮權(quán)事,”寧昭看了她一眼,贊嘆她的聰敏和通透,卻又忍不住對她這過于灑脫無謂的態(tài)度給氣得牙癢癢,“你倒是說送就送,半點兒也不留戀?!?p> “這有什么好留戀的?”云予微卻是抬眸望著他笑了,“我的依仗,何時成了掌管六宮的權(quán)利?”
“寧昭,”她的笑容如春花般燦爛,“我最大的依仗,不是從來都是你嗎?”
一筐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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