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開刀
昏迷過去的馮紹元牙關(guān)緊咬，準(zhǔn)備好的麻沸散喂不進(jìn)去。
李知春不敢用力掰他，擔(dān)心碰到那顆肉瘤。
一時便有些犯了難。
宋妗初已經(jīng)找好了下刀的位置，一抬頭發(fā)現(xiàn)竟卡在了這一步。
但馮紹元的情況已經(jīng)十分危急，再拖下去，只怕隨都會沒命。
宋妗初索性一咬牙，做了決定。
“來不及了，直接將他按??！若是他中途松了口，再給他灌進(jìn)去！”
李知春心領(lǐng)神會。擔(dān)心小葛一個小孩力氣不夠，便將麻沸散交給他，自己上手去固定馮紹元。
宋妗初見他準(zhǔn)備好了，這才開始動手。
利刃刺進(jìn)皮肉的聲音十分獨特。
馮紹元雖然失去了意識，但劇烈的疼痛讓他下意識掙扎起來。
宋妗初小心控制著手上的刀刃，厲聲喝道：“按住他！”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李知春連忙手上使勁，固定住了馮紹元。一顆心也忍不住高高提起。
忽然，一股膿血順著宋妗初割開的口子飚出來，直直灑出去兩步遠(yuǎn)。
圍觀的人生怕沾到身上，神色慌張地趕緊往后退了幾步。
而隨著宋妗初手上的動作，傷口變大，膿血也不像那樣灑出去很遠(yuǎn)，而是順著馮紹元的脖子淌到地上。
一股腥臭味隨著膿血彌漫出來，離得近些的人不約而同捂住了口鼻。
馮紹元已經(jīng)疼得有些抽搐起來，然而就算這樣，他也依舊沒有松口。
宋妗初皺起眉頭，手上動作沒有停歇。
好在肉瘤雖大，但實則與脖頸皮肉相連的位置較小。沒用多久，這團(tuán)危及性命的肉瘤就已經(jīng)與馮紹元徹底分離。
李知春見此，總算松了口氣。
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下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竟已經(jīng)被冷汗打濕。
宋妗初仔細(xì)檢查了馮紹元的傷口，確認(rèn)自己已經(jīng)清除干凈了，趕緊將備好的藥給他敷上。
傷口的血很快止住，隨后被小心包扎起來。
圍觀的人發(fā)出陣陣驚嘆。
“這也太厲害了！”
“在脖子上割了一刀，人居然還活著！”
“這些東西我從未見過！”
其中，自然也不乏說那團(tuán)肉瘤惡心的。
不過既然馮紹元活下來了，那之后的事可跟他們沒關(guān)系了。
一群人擔(dān)驚受怕了這么半天，熱鬧也已經(jīng)看夠了。便懶得再看地上渾身是血的馮紹元，自顧自地離開了。
人都已經(jīng)救下來了，李知春自然沒辦法眼睜睜將他丟在這里不管。
于是叫上小葛。
“來搭把手，將人帶進(jìn)去。”
眼下最礙事的肉瘤已經(jīng)摘除，傷口也已經(jīng)止了血包扎好，要將這人挪個位置就方便許多。
小葛看了眼地上的肉瘤，又看著這馮紹元一身血污，滿臉都是嫌棄。
他倒是想像方才那樣自己來，別臟了師傅的手。
奈何他還是個小孩子，根本挪不動一個成年男人，只得與李知春一同將人帶了進(jìn)去。
等一切都安頓處理完，幾人坐下休息時，李知春這才詢問起宋妗初方才使用的那些東西來。
方才用到的幾樣?xùn)|西都已經(jīng)清洗干凈。見他感興趣，宋妗初索性便遞給他仔細(xì)看。
李知春感嘆了一句，“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獨特的工具！這就是你先前說過的東西？”
但不得不說，宋妗初方才拿它們來摘除肉瘤的時候，簡直像是神兵利器。
他不禁思考起這些工具還能用在哪些病癥上面。
宋妗初看出他的想法，嘆了口氣打斷他的思路。
“別想了，這東西不耐用。”
她說著，示意李知春看看刀刃。
李知春下意識翻過刀身，只見本該鋒利無比的刀刃，竟有些微微的卷曲。
“這……”
他方才就在一旁看著，明明只是割了血肉，怎么會變成這樣？
“做得太薄了，缺失了本該有的硬度?！?p> 宋妗初在使用時便知道了這一點，“但若是沒這么薄，便無法使用了?！?p> 她雖然想過這套工具不耐用，卻也沒想過居然用了一次就報廢。
而李知春看起來比她還心痛。
“這也太可惜了……”
宋妗初倒是想試試別的料子，但這鎮(zhèn)子里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可用的料子替代。
想到這里，宋妗初忍不住在心底又嘆了口氣。
若實在找不到，蘇曄輕的傷臂就只能取空間里的手術(shù)刀來治了。
眼看李知春翻來覆去看那把刀，這會兒反倒是宋妗初來寬慰他了。
“別想太多，好歹用它救了一條命。也算是見證了它的價值?！?p> 馮紹元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李知春念著馮家老母還病倒在床上，剛才處理完后就叫小葛去送藥了。
這會兒聽宋妗初提起馮紹元，他的神色非凡沒有放松，反而變得有些復(fù)雜。
“最近一段時日，你還是少來鎮(zhèn)上的好?！?p> 宋妗初知道他這是在擔(dān)心自己，便故作輕松地笑笑。
“只是救了個人，他們愿意罵便罵，我又不會少塊肉?！?p> 李知春見她如此樂觀，一時也不知道該從何解釋。
最后只嘆了一句，“別把人心想得太好了?！?p> 宋妗初并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清河村有關(guān)她的流言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好幾輪，她并不在乎這些事情。
在李知春想要救人時，那些百姓情緒激動阻撓，大罵不該救人。
宋妗初本以為自己頂多也是這樣。
誰曾想再來鎮(zhèn)上時，路上碰到好些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對，甚至有不少人隔著一段距離，指著她交頭接耳。
宋妗初掃了一眼，認(rèn)出其中有好些，都是那日堵在回春堂門口的人。
這顯然有些不對勁。
宋妗初眉頭一皺，打算去找李知春問問是怎么回事。
才剛踏進(jìn)回春堂，李知春就一把將她拉了進(jìn)去，語氣有些著急。
“不是叫你最近別來鎮(zhèn)上么！”
宋妗初指指大門口，“這是怎么了？”
一路過來，她也聽到一些。
這些人并沒有大罵她救惡人，竟是直接將她和馮紹元綁上了。
說什么馮紹元逼死了那個女子后，又與她不清不楚勾搭在一起。
說她小小年紀(jì)就知道勾引男人，簡直水性楊花。說她口味實在太重，就連脖子上長個肉瘤的馮紹元都能瞧得上。
那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仿佛是親眼看見一般。
但明明那一日，是他們生怕鬧出人命求著李知春救人。
他們親眼看見，宋妗初手起刀落，將一條性命從鬼門關(guān)上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