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鎮(zhèn)。
傍晚時分，醫(yī)院都已經(jīng)下班了。吳芬昐收拾完桌上的一次性碗筷，看了看這個病房，想到昨晚陪自己吃飯的兩個老人，心情變得低落起來。
程小蘭白天不放心兒子，下午就坐班車回村里去了。程小陽打了溫水過來，準備給廖恒擦身子，看到吳芬昐在發(fā)呆，“你去廁所洗個澡吧，早點睡，明天還要回村里接你媽媽和弟弟呢。”
吳芬昐回過神來，看到小姨關切的神情，“沒事。我先去洗澡了，等會我還要問姨父昨天的事情經(jīng)過呢?！?p> 程小陽知道吳芬昐事情多，心里還牽掛那幾個年輕人的安危，便點點頭，看著她出門，才對著廖恒說道：“錢給姐姐了沒？”
廖恒臉上有些癢，忍住自己想撓的沖動，“姐收了，芬芬第一年的學費已經(jīng)有著落了?！?p> “五千多塊錢的學費，應該能湊到吧。”程小陽知道華大現(xiàn)在是公辦學府，學費并不怎么貴。
“明年就不一定了，到時改成私立的貴族學院，學費也會噌噌往上漲?！绷魏闶菗暮竺嫒甑膶W費，畢竟自己快下崗了，老婆一個藥師，薪水只夠溫飽，自己家里還沒房子呢，每半年搬一次家，真夠煩人的。
程小陽也有些愁以后的生活，“要不你明年也去外地打工，等兒子上初中的時候再辭掉工作，回來陪讀。”
廖恒早就有下海的念頭，看到老婆主動提了出來，“老婆，我一定會好好混的，給你賺套大房子回來?！?p> “那我和兒子等著你發(fā)大財?shù)哪且惶?。”程小陽笑出聲來，看到丈夫那難看的疤痕，“你現(xiàn)在長得這么丑，應該沒有哪個女人不開眼，主動追求你吧，所以我很放心你。”
廖恒有些可惜自己的俊臉毀容了，嘆息道：“唉，可惜我這張俊臉啊，你會不會看不上我了？。”
廖恒這話說得半真半假，有些試探的意思。當初跟程小陽是相親認識的，也聽別人提起過程小陽以前被人追求過，而且對方比他更優(yōu)秀，雖然不知道當時為何妻子沒有答應對方，反而是看中了自己。他心里有竊喜又有擔憂?，F(xiàn)在自己沒錢、沒事業(yè)，孩子又漸漸大了，學費輔助費一大堆開支光靠那點死工資真的沒法支撐，去外地打工，他有些舍不得嬌妻嫩娃。
程小陽沒往別處想，她還不知道丈夫在擔心自己，隨口回道：“不會的，咱們結(jié)婚這么多年，當年你沒在意我的家世，現(xiàn)在我也不會以貌來取人嫌棄你。”當時自己接電話時，那種絕望的心情現(xiàn)在還記得，結(jié)婚五年了，這是第一次害怕失去親人，“所以你以后要聽我的話，否則哪天我就不要你這個人了?！?p> 廖恒虛驚一場，看老婆沒心沒肺的嗔怪自己，臉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吳芬昐洗完澡回來，臉上又沁出了一些汗，現(xiàn)在是8月份，白天的氣溫很高，晚上才慢慢感覺到?jīng)鏊?p> 進了病房，吳芬昐忙打開吊扇最大檔位，“天氣真的好熱啊，廁所里味大，蚊子又多，真是受不了?！?p> 程小陽拿出一床薄被給廖恒蓋上，看到吳芬昐臉上有汗珠，“來，做個黃瓜面膜，今天幸虧換了普通病房，不然呆在急診室里更燥熱。”
乖乖的走過去，看到小姨拿出冰的黃瓜片，“咦，是冰的，哪里來的??？”
“是你元叔下午送過來的，他說看見你跟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在大廳聊天，就沒叫你?！背绦￡柲贸鰩讐K黃瓜片，往吳芬昐臉上貼。
“哦，那真是謝謝他了。小姨，你這個同學真是不錯?！眳欠視S咧了嘴笑。
“你不是要跟你姨父聊天么，還不快問，等下他就睡覺了?！背绦￡栕寘欠視S睡在旁邊病床的席子上，貼滿整張臉，才放下塑料盒。
吳芬昐摸了下黃瓜片，就手擱在頸下，“小姨父，你白天跟民警說的黑壯青年，還記得他的模樣吧，能幫我將他身上顯眼的特征描繪下來么?！?p> 廖恒搖了搖腦袋，“臉上的肖像是有印象，其他的沒太注意。倒是跟我打架的那個司機，我卻是記得很清楚?！?p> 吳芬昐皺起秀眉，“小姨父，那個叫老顧的司機昨天連人帶車一起掉進離水河了，那人到現(xiàn)在都沒找到呢?！?p> “那真是奇怪，當時我給了他五百錢，求他放人，他卻是寧愿傷我一下，也不肯幫我?！绷魏阏媸呛弈莻€司機冥頑不靈，要不是他固執(zhí)，自己又怎會憑白挨刀。
吳芬昐有些疑惑，“那個黑壯青年很厲害?他們兩個人，你們四個人，怎么反而傷得傷，還被抓？”
“人家一個頂我們幾個，手里還持刀。那三個年輕人也不中用，胖子稍微靈泛點，能幫著吳春華逃跑已經(jīng)不錯了，卻是自身難保；一個只知道哭，像個孩子般軟弱；另一個是蠻勁十足，卻只會逞強；真打起來結(jié)局還是一樣，不過是多了負傷而已?！绷魏愫芮宄聦嵣献约翰]有盡全力，當初看見那把尖刀，有些害怕受傷，放棄了幫他們逃跑的時機。其實這是自私作祟吧，如果當時是自己最親的、最熟悉的朋友被劫持，那應該表現(xiàn)不一樣了吧，肯定會拼盡全力跟他打一場吧。
吳芬昐沒想到劉錢多挺勇敢的，他們四個人，吳春華是書生，吳向前是軟和脾性，關鍵時刻比自己還慫，朱明這人有些小聰明，卻沒派上用場。
看來這次真是自己害了他們了，可是那個身影在之前的記憶中被活埋進混凝土樁基，到底是哪個工地呢？“小姨父，你知道我們今年有哪些大型的橋梁工程在施工？”
廖恒想了一會，“有一條某高速公路，主線全長M公里，分了N個土建標，肯定有橋梁樁基施工。還有一個就是某大橋，是獨立的橋梁招標，剛開工不久，遇到當?shù)卮迕褡韫ぃ阃９ち?。?p> 吳芬昐覺得某大橋阻工的事情有些詭異，“某大橋停工的原因有些奇怪，因為一般村民阻工的話，無非是房屋受到震動、田地灌溉不暢、村道通行不便等問題，不會引起這么長時間的停工的，我猜應該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廖恒沒想到吳芬昐想到這么透，不愧是準備學土木工程的大學生，如果事情真是這樣的話，那這次的事也有些古怪，“今天我簽了口供以后，那幾個民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感覺他們是不方便回答我?？磥磉@個事情不簡單，不過，我們既然已經(jīng)報了警，也算仁智義盡，就不要插手了?！?p> 吳芬昐思緒混亂，那個人上輩子會不會就是在某大橋樁基施工時被傷害的呢？，還有元青今天應該是在追查兇手的，怎么還有空閑時間呆在鎮(zhèn)上呢。
又想起今天早上媽媽連著交待了兩次簽還債合同的原因，一個是怕連累廖醫(yī)生，另一個是怕自己的聲譽受損，事情的真相恐怕不是如此吧。
想到這里，吳芬昐有些后怕起來，媽媽簽得這么急切，難道是誰出了事？
“小姨，今天外公上車的時候，你也在場吧?！眳欠視S將臉上的黃瓜片扯了下來，臉上滑膩，透著清爽。
“是啊，怎么了？”程小陽看見吳芬昐臉色緊張，遞過來一杯紅棗茶，關心地問道。
吳芬昐搖了搖頭，“那外公看起來精神面貌怎樣？有沒有病焉焉的？”
程小陽努力回想了一下，“沒有，還不錯，紅光滿面的。倒是你弟弟，聽你媽說，昨天晚上鬧得太厲害了，早上不發(fā)聲了?！?p> 原來如此，想必是擔心他們會為難弟弟吧，什么不發(fā)聲啊，如果小孩子受到極度的驚嚇，肯定會瞬間失語的。
吳芬昐有些擔心弟弟，“小姨，我懷疑何亮他們?yōu)殡y了源兒，不然我媽怎會那么快地簽還債合同?！?p> 程小陽沒想到會是這樣，不過自己姐姐一向軟弱，“也有可能是你媽說的那樣，怕你為難呢?！?p> 吳芬昐不太相信媽媽的說辭，總覺得那樣的理由太牽強。
還有何亮，只是一個辦事員，他會不會被人收買了？如果事情是自己想得這樣的話，媽媽如他們所愿簽了合同，那弟弟應該不會有什么事。
看來自己明天要去會會這個新上任黃老，聽說是以前那位黃老的親弟弟，都是黃家人，她要看看對方是何方人物。
吳芬昐將心思放在前幾天從書店買回來的書頁上，輕輕地翻閱著，被書上一則因果故事吸引了視線，故事是這樣的：“有兩個出身貧窮的女孩子，因為父母去世得早，接受教育不多，早早去了外地打工，因為文化程度不高，便做著最辛苦的服務員工作，從端盤子、洗菜、洗堆滿油垢的盤碗碟子，每天忙碌著，賺得錢卻所剩無幾，她們最初的愿望是能夠有個吃住的地方，飯店伙食還可以，兩姐妹起早貪黑地做事，后來在廚房學到一些手藝，等有了一定的資金之后，姐妹倆就離開飯店，在外面租了一個攤子，擺攤賣鹵味涼素菜，剛開始沒有做周邊人流量、需求量等調(diào)查工作，做的菜總是有剩下，天氣熱又不能放到第二天賣，只能倒掉。后來等她們賺了錢以后，攤子越開越大，剩的菜也一如既往地倒掉，兩人的衣服從早些年的打補丁變成現(xiàn)在的鮮艷亮麗，她們經(jīng)常出入豪華餐廳，大筆的錢用在吃新鮮美食上，每次都是大量地點，少量的吃，剩下地就不要了。
因此經(jīng)年累月地算起來，兩人在吃食上浪費了很多，她們開始不覺得這樣做有什么不對，直到有天姐姐做夢，夢見自己來到一個很黑的地方，看到一個面貌嚴肅地人對著一個人說著什么，等她靠近，聽了好一會，猛地嚇了一大跳，原來那人在說某某人生前浪費食物，這些浪費的食物都在這些桶里面，桶上還有名字。姐姐湊近看了眼，旁邊那個桶標記的名字是她的，她看著自己浪費的好幾大桶食物，有些恐懼，想起自己以前連吃都吃不飽，后來卻忘記初衷，一味地浪費食物，她悔恨不已，醒來后將這件事情跟妹妹一說，兩姐妹抱頭痛哭，早年在家鄉(xiāng)的辛苦又浮現(xiàn)在眼前，她們怪自己被金錢迷花了眼，沒有做到節(jié)約食物，兩人下大決心要痛改前非，不再賣肉食，只賣素菜和素包子。她們還將好看地衣服包包都賣了，穿最樸素的棉衣服，將大房子換成小房子，每天從市場買小菜做菜湯，吃白面饅頭，將省下的錢全部捐出去做慈善。
這么做以后，她們反而覺得人生路越走越寬，因為心里裝著別人，所以生意也越做越大。”書后面還提醒到，每個人都要珍惜食物，節(jié)約食物是非常光榮的事情，遇到有剩飯菜，可以喂給流浪貓狗吃，希望人人都能夠做到勤儉節(jié)約。
夜深了，姨和姨父已經(jīng)睡著，吳芬昐抬頭看外面的夜色時，心里一個想法瞬間溢了出來，她想以后開個素食自助餐廳，在某個大城市里，希望更多人能吃到美味可口的素食，她會在餐廳里的墻壁上貼上一些勵志的語言，會設置一個大書架，上面擺放一些善書，同時也會不定期布施免費素食，還可以鼓勵一些愛心人士參與進來一起，也可以定期與醫(yī)院、療養(yǎng)院、老人院聯(lián)合做素食病房、素食暖房，讓城市人里的人能健康飲食，學習國學知識，從精神上和物質(zhì)上推行正能量的知識大餐，這樣對身體也有莫大的好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