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銀耳
江錦瑜也跟著去了,銀耳到底是新鮮東西,若是縣城里的藥鋪也不知道,她跟著過去好歹也能再想想辦法。
她進(jìn)城的經(jīng)驗(yàn)已經(jīng)很豐富了,再也不會似第一次那樣暈得昏天黑地,白氏便也放心地讓她跟著去了。
兩人很快到了藥鋪,江明順與藥鋪掌柜也是熟人了,那掌柜見了他便道:“江兄弟這次可來得早了些?!?p> 江明順笑笑:“郝掌柜,我這次可不是來送麥芽糖的?!?p> 他從背簍里把東西拿出來:“我聽說這東西也是一種藥材,特意拿來請郝掌柜幫忙掌掌眼?!?p> 郝掌柜見了也是一愣:“這是新鮮銀耳?”
他轉(zhuǎn)身從藥柜里翻出了一個小包,打開后同銀耳放在一起:“果然是,瞧瞧,這是干銀耳?!?p> 他招呼江明順過來。
江明順眼中露出一絲喜意,雖說他已經(jīng)認(rèn)定了這東西就是藥,但是親耳聽到郝掌柜說出名字,總算是讓他心里真正安定下來。
郝掌柜收起東西,鄭重問:“江兄弟可是要把這銀耳賣了?”
江明順也很謹(jǐn)慎:“我剛才瞧見掌柜手里的銀耳乃是干的,不知若是要賣,是不是還要先處理了才行?”
“不是,”郝掌柜搖搖頭:“先從未聽說我們這兒哪里能長出銀耳來,我自然也收不到新鮮的,你剛才看到的都是我從藥材商那里收來的?!?p> 江明順心里一跳,不禁有些喜形于色:“郝掌柜的意思是這銀耳曬干了還能運(yùn)到別處去賣?”
郝掌柜也有意賣個好,便隱晦地提醒:“銀耳重量輕,價格貴,藥材商人自然也是想賺這一份錢的?!?p> 江錦瑜在旁邊跟著聽了半響,此時便接茬道:“掌柜伯伯,可是藥材商又不知道我家有銀耳?!?p> 江明順“……”
是啊,若是藥材商不知道他家有銀耳,又怎的會到這邊來收貨呢?
沒人來收貨,他又要賣給誰?
郝掌柜聽了這話神色間隱約露出些驕傲來,他道:“我們東家既是能開藥鋪,自然也有自己的路子?!?p> 見江明順仔細(xì)聽著,他繼續(xù)道:“若是江兄弟能保證你這銀耳產(chǎn)出穩(wěn)定,我們東家自然也不會讓你吃虧?!?p> 江錦瑜了然,這郝掌柜是想做獨(dú)家生意呢。
江明順也想到了,他有些猶豫,雖說他同郝掌柜認(rèn)識也有好幾年了,知道他是個還算公道的人,但是這樣只能依靠別人的感覺總歸是不好的。
郝掌柜知道獨(dú)家生意這種事肯定沒那么容易,便打算給江明順喂一顆定心丸:“江兄弟,老哥我也是真心想同你做這筆生意?!?p> 他指著柜臺上的銀耳道:“似你今天帶來的這種椴木銀耳,曬干后我們藥鋪能給你出到二百文一兩?!?p> 他拿起一朵掂了掂:“這樣一朵少說也能賣個三百文錢?!?p> 江明順聽得目瞪口呆,他倒不是被三百文錢驚了,實(shí)在是這錢也太好賺了。
他家做肥皂、做飴糖雖說也很賺錢,甚至比這銀耳賺的還要多。
但是做那些東西耗費(fèi)的人力、物力和摘銀耳能一樣嗎?
哪個活兒輕松些自然是不言而喻。
知道這事兒不能急于一時,郝掌柜和善地笑笑:“江兄弟,我知道這事情重大,你便先把今兒帶來的銀耳賣給我,再回去同家里人一起好好商量商量?!?p> 見江明順木楞楞地站在原地,一副被打擊得不行的樣子,江錦瑜只好自己開口:“掌柜伯伯,這種新鮮木耳能賣多少錢一兩?”
郝掌柜摸摸胡子,同她道:“新鮮銀耳比干銀耳重秤,但是得來不易,我便拿干銀耳的價格同你買?!?p> 江錦瑜點(diǎn)點(diǎn)頭,伸手使勁拉了拉她爹的手臂:“爹,咱們把銀耳賣了吧。”
江明順雖好像在出神,實(shí)則已經(jīng)將郝掌柜和他閨女的對話聽進(jìn)了耳朵里。
此刻雖腦子還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卻下意識地跟著江錦瑜的動作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賣了。”
郝掌柜見此便招手叫了旁邊的小二拿秤過來。
新鮮銀耳果真重秤,只這四朵便賣到了一千四百二十五文。
一千多文錢對于現(xiàn)在的江明順而言真的不算多,但是直到他背著錢走出藥鋪后,仍舊處于恍惚之中。
江錦瑜大概猜到了他爹為什么會這樣。
按照她家現(xiàn)在的收入,定然不是被那一吊多錢給嚇著了。
她估摸著她爹是被這種勞動與收入不對等的事實(shí)給打擊到了,就好比一個人幸幸苦苦工作一個月,每天早出晚歸,或許最后也能賺不少錢,但另一個人只要每個月按時收租,賺的錢還更多。
突然直面這種差異,當(dāng)然對于幾十年都勤勤懇懇,堅信做得多就能賺得多的江明順而言自然是個巨大打擊。
回到熱鬧的街市上,聽到周圍嘈雜的人聲,江明順漸漸緩了過來。
兩人去了布莊。
江錦瑜站在店里四處張望著,他們這次過來可不僅僅是為了賣銀耳。
先前忙著建房子,其他事都放在了一旁,現(xiàn)在房子總算建好了,天氣也越來越冷,白氏便囑咐兩人去買些布和棉花回來做棉襖。
布莊里賣布極少有成匹賣的,大多是量了尺寸,按照身量來扯布。
江明順這次出來本就帶了五吊錢,賣銀耳又得了一吊多,便打算給一家子都買了細(xì)布來做棉襖。
細(xì)布比粗布能挑選的地方可多太多了,只顏色一樣就夠人看花眼的。
江明順看得腦袋大,只給自己選了靛藍(lán)色就讓自家閨女慢慢挑去。
江錦瑜挺開心的,她這幾年一直生活在鄉(xiāng)下,莊戶人家農(nóng)活多,極少穿顏色鮮亮的衣裳。
除了年節(jié)日子外都是一身的土色麻布衣,總是給人一種暮氣沉沉的感覺。
現(xiàn)突然見了這么多顏色漂亮的布,她實(shí)在有些看花了眼。
可能是太久沒見過喜慶顏色,江錦瑜最后給自己挑了桃紅色,又給她娘選了暗紅色。
看著小二裁下一塊桃紅色的布,她頗有些羞恥地想,她現(xiàn)如今還不到六歲,正是應(yīng)該穿這種顏色的年齡,絕對不是在裝嫩。
想著時辰不早了,干脆就在布莊把棉花也一起買了。
零零散散加起來也花了將近三吊錢。
同掌柜的說好先把東西在鋪?zhàn)永锓胖?,江明順又帶著江錦瑜去了集市上租牛車的地方。
期間路過一個賣便宜首飾的地攤,江明順還給江錦瑜挑了幾根顏色鮮亮的頭繩。
江錦瑜心里暗自吐槽兩句她爹的直男審美,但還是喜滋滋地挑了兩根大紅色的發(fā)帶綁在頭發(fā)上。
江明順租了牛車便掉頭回去裝上布料,然后吩咐車行的伙計朝城郊去。
江錦瑜疑惑:“爹,咱們不去碼頭?”
“咱去定些青磚回去把院子圍了?!苯黜樛|女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