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烈酒的指令,白星找到了她在蒙特約里負責設備修繕的朋友歪脖子里昂。
里昂是駝鼻星人,一個與腦袋不成比例的巨大駝鹿鼻子從人類的面孔上生出來,歪歪的垂下,耷拉在肩膀,鼻子下的嘴還在片刻不停的咀嚼著一種口嚼果,紅色的,吃起來咋咋作響。
“換上?!彼麑仔菐нM貨梯,從工裝包里掏出一件古怪的裙袍,丟在白星懷里。
“一會,你就把自己當成酒店里的侍者,端端盤子、收拾收拾醉鬼的嘔吐物。”他說“記住,你頂替的是索菲的班,別給我找麻煩,知道嗎?”
貨梯直達宴客廳的后廳,在這里,有長長的酒廊徑直通向宴客大廳。
里昂只負責將白星帶到,一身侍者裙袍的白星出現(xiàn)在宴會大廳時,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受里昂關照過的管理者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她,并且給了白星這個新人服務主要大廳的任務。
宴會廳呈一個半圓形規(guī)格,月耀石地板,紫色圓弧形懸高穹頂,正中央是由舞臺和規(guī)則排列的自助食物餐臺填充的開闊交際區(qū),左側環(huán)形大露臺,全開夜景,可以眺望下行的天際與星空。
右手邊,是一列寶石形狀的水晶房,不規(guī)則的形狀將舞臺彩燈反射出七彩光芒,投射在地面上,水晶房足夠私密,完全隔絕宴會廳的環(huán)繞音樂,提供給客人一個安靜談話的區(qū)域。
白星手中捧著一盞盛滿酒液的錫瓶,游走在大廳,穿梭在身著聯(lián)邦軍團軍裝的單兵之中。
她得心應手的應付著侍者的工作,時不時還與搭訕她的年輕的單兵們逗趣幾句,旁敲側擊的打聽一下情況。
只是在他們口中,白星問不出什么,一旦察覺她在打聽,這些單兵就會立刻變臉。
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的狀態(tài)并不完全放松,在軍裝掩蓋的腰間略微有鼓起,看上去應該是隨身攜帶了槍械,就是時刻準備著應戰(zhàn)。
多數(shù)時間下,她的眼睛總在遠遠的觀察水晶房,里面隱隱約約能看見一些人坐在卡座之中談話的身影。
那里可能才該是她去的地方。
但門口總有幾個軍裝守衛(wèi)著,難以合理的接近。
就在白星苦思冥想的同時,早有一雙眼睛從露臺的方向,遠遠的透過廣闊的宴會廳,盯上了她。
“你在看誰?”說話這人穿著掩飾身份的白色荷葉花邊領袖襯衣與黑色長褲,一件得體的圖騰花紋外套,他和元奚瀧單獨站在和同伴不近不遠的位置,二人雖在說著話,但他注意到元奚瀧已經(jīng)關注宴會廳中的某一人有一段時間了。
以元奚瀧為首的一系軍校生都是去年的應征新兵,且與司令官賀明隱有對立之勢,一部分瞧不清形勢的人都以“不太熟”為由,將他們一行人隔離在交際圈之外,尚有一小部分人,并不在意這樣的政治對立影響,到是很樂意接觸這一些軍校的新鮮血液。
可這群軍校生卻不太友善,放的并不開,只稀稀疏疏的聚在附近,怎么也越不掉以元奚瀧為主的核心圈。
“繼續(xù)說你的,我在聽?!辈幌矚g回答的事,元奚瀧一般采取無視手段。
藤齋越了解他的性格,也不著急,而是順著自己之前的話,談起了自己這次在練武場打聽到了關鍵信息的情況。
“練武場的人說前幾個月輪見過它出現(xiàn)?!?p> “已經(jīng)確定是T類機器改裝的戰(zhàn)斗系機甲,目前在練武場的排名評級是B級正名次,最近的戰(zhàn)斗記錄是對陣評級A級的選手打了一場,險勝?!?p> 不出所料,元奚瀧飄離的目光立刻被拽了回來。
“我記得,你之前提到過這部機器?!?p> 元奚瀧從一歲就開始認識機甲,家族中提供的資源和知識庫足矣讓他能在絕大多數(shù)機甲師還在勉強理解基礎知識的階段,就已經(jīng)有了評判機甲的專業(yè)資格。
所以,他很快就提出了疑問。
“如果確定是T類機器,那即便經(jīng)過改裝,基礎骨架結構也難以負荷運行當下熱武器的高爆發(fā)壓力。
市面上的機甲工廠出產(chǎn)的武器配件幾乎都是適配輕型機甲以上的,幾乎沒有T類機器匹配的武器系統(tǒng)和資源,如果要供應這部機器后續(xù)的維修和更換,背后肯定有一個機甲師在為那件機器做專門改裝、維修和部件產(chǎn)出?!?p> 當從藤齋越的口中得知這架機甲常用的熱武器選擇并不多,出場率最高的是一柄收納在背艙的長頸環(huán)腰钚刀之時,元奚瀧意外的挑眉,正中藤齋越預計中的反應。
“我了解過它的資料。”他說“它在練武場總記錄的歷史累積戰(zhàn)績是411負398勝,幾乎持平,不算常勝,但在這么多場比賽中,她的機器都沒有發(fā)生過超負荷的自解趨勢。
一方面也是因為她用慣冷兵器,一方面很可能機甲內部的戰(zhàn)斗師也是個精通機理的人,她總能保持自己的機器不超負荷運作,且在戰(zhàn)斗中將自己保護得很好?!?p> 藤齋越對與機甲知識和機械理念并不熱衷,說實話,它的機理課幾乎是全部掛過去的。
所以此時他即便分析的頭頭是道,但還是在用目光征詢元奚瀧的同意。
元奚瀧沒有回應他的期待,只是問他“八百多場比賽?它打了多久?
你下場七年都沒打滿百場?”
藤齋越原先也是被這個比賽數(shù)字驚到了,甚至在看到對方出場最早記錄年份時,都瞪大了眼睛。
他先是為自己解釋“不怪我懶惰,只是別人太勤奮?!?p> 然后,他才伸出三個手指“三年,僅僅三年?!?p> “就算放在比賽質量普遍不高的小星,這個數(shù)字也算是戰(zhàn)斗勞模了?!?p> 藤齋越這個人多數(shù)時間看起來隨性不羈,當年軍校入學,在一眾故作沉穩(wěn)老成的學子中,他的表現(xiàn)算得上鮮有的乖張放蕩,像是平靜湖面上獨立搖擺的蒲草一樣惹人分神。
也是這種狀態(tài),讓他被指揮系直接拒之門外,即便他穩(wěn)定的心理內核通過了指揮系的模擬測驗。
但一談論起戰(zhàn)斗,他的狀態(tài)就變的格外專注認真。
他骨子里就是充滿了期盼對抗的不安分因子。
他如愿進入了單兵營,因為這點,他的母親藤齋蔓沒少找元奚瀧的母親莉蓮抱怨說:“孩子太像自己了怎么辦。”
作為新時代的大家族,藤齋家的人才活躍在不同軍團的將軍領導層,在歷年多起大戰(zhàn)役中,他們都有亮眼表現(xiàn),也被外界客氣的譽為是星系最活躍的實用家。
而藤齋蔓自因傷從軍團退役后,便開始在費舍爾軍校任職體術教官,因為藤齋越的反叛態(tài)度,藤齋蔓沒少針對他,幾乎每天,她都能找到各種理由懲罰加練藤齋越,整一個學期,藤齋越掉了十斤,看上去人更精瘦,也更充足了。
藤齋蔓一點都不希望兒子進入單兵營,單兵營最終的歸宿便是聯(lián)邦軍團的單兵,哪怕憑借軍功晉升將領,也還是會有需要深入戰(zhàn)場作戰(zhàn)的時候
何況他是有能力進入指揮系的。
母親希望兒子規(guī)避危險的心不予言表。
畢竟,藤齋家三代家主、和藤齋越的父親,都是死在的戰(zhàn)場上,他母親不希望痛苦延續(xù)。
藤齋越在練武場私自競技也是元奚瀧早就知道的事情。
藤齋越自有一件私用機甲,以【烏鴉】這個身份在練武場行走。
只要他不暴露軍校生身份,元奚瀧自然無所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好友的消遣愛好保持理解態(tài)度。
這個T類戰(zhàn)機,元奚瀧已經(jīng)從他口中聽說過好幾次了,明顯他是在為自己物色下一個對手時,鎖定了這架各方面都讓人好奇的小眾選手。
“你的【烏鴉】等級太高?!痹蔀{不想打擊他的期待,只是說“想撞上她,我看沒那么容易?!?p> “我當然知道,瀧,但你不好奇嗎?”藤齋越描述道“機甲內部的戰(zhàn)斗師,很可能是為戰(zhàn)械雙修的高手?!?p> 藤齋越話說到這,便被元奚瀧摁住了手臂。
他噤聲下來,兩人同時察覺到風的轉向,和空氣中傳來的機甲運行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