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局面
最終，魏璽煙還是和虞錚一同帶人打獵去了。
山林里的獵物不少，但同時，危險的野獸也有很多。
“殿下，前方的樹林人跡罕至，常有狼群出沒，我等不可貿(mào)然闖入?！?p> 虞錚適時地出言提醒。
“走吧，本宮今日時運不濟(jì)，這才敗于你手?！?p> 魏璽煙還有些意猶未盡。
她今日又和虞錚賽了一場，比誰獵到的獵物更多。
可惜，她輸了。
“殿下心性良善，放走了那一大一小兩頭灰鹿。若非如此，贏的人就不會是臣了?！?p> 魏璽煙覺得有些意外。
她還是頭一次從虞錚的嘴里聽見，她“心性良善”這種話。
要知道，曾經(jīng)他們吵得最兇的時候，她甚至不準(zhǔn)府里的庖廚給他留一羹一飯。
而虞錚氣得罵她毒婦，轉(zhuǎn)身拂袖而去，一連兩個月都住在軍營，沒有回過府里。
想想那時的自己，的確做得過分了些。
“加上那兩頭鹿，殿下與臣算平局如何？”虞錚又開口說道。
魏璽煙想起從前和父皇一起秋獵的時候，她不如父皇的獵物多，卻總喜歡耍賴，拿身邊侍衛(wèi)的獵物充數(shù)。
父皇自然識破了她的伎倆，卻依舊每回都讓她贏。
如今物是人非，父皇再也不能同她一起狩獵了。
“不，本宮輸了就是輸了。將軍既然是勝者，不知你想要何賞賜？”
“殿下，臣無需任何賞賜。”男人一板一眼地回答。
“？”魏璽煙不解。世上竟還有人不想要她平康長公主的賞賜？
“這原本就是一場純粹的比試，先前也并未言明會有彩頭之類。所以殿下無需給臣賞賜?！?p> 魏璽煙想了想，也是哦。
不論是官職爵位，還是功名利祿……如今他都唾手可得。
不僅如此，他還即將迎娶她這么一個天上地下獨一份的嫡公主，已是封無再封，賞無再賞。
“你倒是不貪心?！?p> “謝殿下夸贊——”
“畢竟能娶到本公主的這份賞賜，普天之下可是你獨有?！?p> 魏璽煙又出言截斷了他。
這句話未加掩飾就說了出來，不停地?zé)浦蒎P的臉孔。
這周圍還有幾名隨行的衛(wèi)士，可魏璽煙全然不顧忌。
他們時不時地看向這邊，眼神飄忽，竊竊私語。
虞錚實在有些受不了。
等回去之后，還不知道他要被那些衛(wèi)士在軍中給傳成什么樣。
……
“哈哈哈哈?！?p> 聽了沐月的描述，魏璽煙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
她從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捉弄他竟然這么好玩？
當(dāng)時談?wù)撍陀蒎P的衛(wèi)士互相私語正好被他抓到，一人各領(lǐng)了二十軍棍。
大將軍如此不禁逗么？
正想著，忽然有一名暗衛(wèi)來報。
魏璽煙于是讓侍官們退下，準(zhǔn)備聆聽暗衛(wèi)的報告。
她之前讓暗衛(wèi)扮作普通百姓，混入昀州城中，不知道查探得怎么樣。
“說吧，你們都查到什么了？”
“屬下等暗訪了幾處村莊，發(fā)現(xiàn)近兩年來，城中有不少青壯年男子都被官府征丁，不知去向。而且大多數(shù)人，至今都未歸家?！?p> “可有查到原因？”
“據(jù)那些農(nóng)婦們說，官府是給這些壯丁尋了好差事，還說去做工的人都能給家中減免賦稅。”
“那農(nóng)忙之時，這些壯丁可有歸家？”
“有是有，但是極少?！?p> 聽到這里，魏璽煙不由得冷笑一聲，神情嚴(yán)怒。
“這群蠢貨！長此以往，田地荒蕪，天下糧倉又該如何保民無憂？”
田地之事，乃民生根本。此地州官不思扶持農(nóng)桑，竟然另行其事、肆意妄為。
真是豈有此理。
若她所料不錯，高懷亮從兩年前甚至是更早開始，就有了這諸多謀劃。
魏璽煙開始在心中計較起來。
阿弟剛剛親政兩年，還沒有盡攬中朝大權(quán)。有很多方面的權(quán)柄，至今還握在那些輔政大臣的手中。
鐵礦那么肥的一塊肉，誰都想吃到自個的嘴巴里。
先帝定下的輔政大臣有左丞相荀楷、右丞相張若波、太尉杜宜光、以及內(nèi)府令謝石松。
這幾人分列內(nèi)外兩朝，官職各異、卻又互相牽制。
先帝這是下了一步又妙又險的棋。
用得好，皇帝可以掌控中樞；用不好，那就會變成大權(quán)旁落。
在這幾人當(dāng)中，作為右丞相的張若波，是最不安分的一個。
右相職權(quán)略高于左相，以至于他一度攬權(quán)，讓荀楷都沒有招架之力。
然而，這些不過是有人故意制造出的障眼法。
荀楷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他能被皇帝放在這個位置上，絕不是一枚廢棋。
如果魏璽煙記得不錯的話，荀楷可是在暗中收集了不少有關(guān)張若波的把柄。
正是有了這些把柄，日后高帝才能借此治張氏之罪，并且廢掉丞相的左右之分，只設(shè)一位。
其實這四位俱是能臣，只不過，除了謝石松是先帝的心腹中堅，其余三人皆是朝廷輔公，勢力超然。
如今的皇帝雖在名義上逐步親政，但輔政大臣還遲遲不愿徹底放權(quán)。
他們當(dāng)然不甘心立時就被卸下爪牙，便如同虎狼爭食一般，小口小口地慢慢吐出來。
不過，眼下的情形也不算太糟。
虞錚上交了兵權(quán)給皇帝，那么大司馬一職就是形同虛設(shè)。
魏璽煙想著，如果此時推虞錚上位，會不會有更好的制衡局面？
不如來日就挑個時候，試探他一二。
——
“虞將軍剛剛收復(fù)北地，若是能留在那里建城安民，這對朝廷來說也算是大功一件。將軍，為何早早卸下兵權(quán)呢？”
虞錚當(dāng)然聽得出魏璽煙話里的弦外之音。
他暗想：天家果然還是對他不太放心。
“兵權(quán)本就應(yīng)該為陛下所掌，臣等只是替陛下效力，不容有私?！?p> 男人回答得恭恭敬敬。
魏璽煙淡淡一笑。
“你們虞家向來深受倚重，這兵權(quán)交到你的手中，陛下他當(dāng)然是放心的?！?p> 虞錚斂下了眸子，回答道：“臣多謝陛下信任?！?p> “可本宮倒是覺得，阿鋆這次另派了劉興義和薛萃這兩位去接管北境城防，對虞將軍你來說，似乎不太公平?！?p> “公主何出此言？臣等一向聽從陛下的差遣，不敢有疑。只要能使邊城百姓安居樂業(yè)，不論陛下派遣誰鎮(zhèn)守邊防，都無甚區(qū)別?！?p> 這番話說得，還真是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