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厭覺得好笑,卻懶得再抗爭什么。
她放下書包,簡單洗漱后,也不管咕咕叫的肚子,塞上新買的耳塞,躺下睡覺。
這一覺睡得并不好,一家人在外面其樂融融、聊得熱火朝天。她的房間靠近客廳還不隔音,即便是戴了耳塞,也不能把她完全變成一個聾子。
第二天她是踩點到學校的,新課本發(fā)下來,很快就堆滿了她那小小的課桌。
高中第一天老師都喜歡給他們暢想未來,認真聽課的沒幾個,陸思厭索性趴在桌子上睡覺。
不知睡了多久,一只紙團砸中她。
陸思厭的意識慢慢回籠,她抬起頭,入眼就是一只被揉皺的紙團。
“陸思厭,還真是你?。 币粋€挑釁的男聲響起,陸思厭循聲望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鄭明磊。
陸思厭認識他,鄭明磊是陸依悅的狂熱粉絲,他們初中在同一個學校,鄭明磊沒少幫著陸依悅。
沒想到來到這市重點高中,她還能遇到他。
冤家路窄。
陸依悅沒考上一中,這家伙心里肯定不好受。
陸思厭冷冷地看著鄭明磊,她能感受到鄭明磊周圍的同學看她的眼神也帶著厭惡。
被吵醒的陸思厭心情不太美麗,她拿起鄭明磊砸過來的紙團丟了回去。
鄭明磊吃痛叫了一聲。
“陸思厭你敢拿紙團丟我!”
陸思厭瞪了他一眼,絲毫沒有畏懼。
清楚地知道這是什么地方,知道這里的校規(guī)校訓,鄭明磊身邊的朋友拽了拽他的衣服,鄭明磊惡狠狠地說了一句“你給我等著”后便離開了。
被吵醒后陸思厭已經(jīng)沒有了睡意,她拿出一本練習冊。
周圍同學沒有人敢上去跟她說話,偷偷看了她一眼,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在紙張上亂涂亂畫一通,陸思厭煩躁地戴上耳機,耳機里正播放著馮曦妤的《Proud Of You》。
Believe me I can fly~
I'm proud that I can fly~
To give the best of mine~
The heaven in the sky~
一天很快過去……
放學,陸思厭躲到那間小亭子里,手上拿著單詞書,耳機里放著英語聽力。
她半靠著坐,陽光正好在她前方不遠處停下,小小的亭子為她構建了一個相對舒適安全的空間。
時不時有鳥叫聲和風吹動樹葉沙沙的聲響,沒有人,真好。
約莫六點,太陽落山,世界被黑暗包圍,陸思厭收了書,關掉已經(jīng)沒電的MP3。
月亮已經(jīng)出來了,光芒皎潔,仿佛能洗滌一切罪惡,還世間清明。
陸思厭就著月光,離開了學校。
路上沒什么人,路燈照亮了前方的路,陸思厭背著包,獨自一人。
她正享受著這不多的靜謐,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往旁走,那人也跟著她,不讓她前進半分。
陸思厭握緊了拳,突然一大群人冒出來,將她圍了起來。
其中,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鄭明磊。
鄭明磊就站在她前面,他轉了轉手腕,嘴角扯出兇惡的笑容:“陸思厭,好久不見啊!”
沒想到鄭明磊居然能做到這個份上。
陸思厭冷冷地對上鄭明磊的眼睛:“你有事嗎?”
“陸思厭,要不是你,依悅怎么會考不上一中,今天我就要讓你為你所做的惡事贖罪!”鄭明磊正義凜然地控訴她的罪狀。
這下陸思厭是大開眼界了。
她害得陸依悅考不上一中?她是中考時撕了陸依悅答題卡還是威脅她不能考一中了?
陸思厭是萬萬沒想到這種事居然能賴到她身上,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陸思厭的眼神冷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小小的巷子里只剩下陸思厭一個人。她盯著那無人的地方,攥緊了拳。
她很好奇,陸依悅又給她安排了什么精彩劇本?
她閉上眼睛,委屈漫上心頭,許久沒哭過了,她現(xiàn)在有點想哭。
這究竟是為什么?
“同學,你還好嗎?”突然,一個干凈的男聲在小巷里響起。
陸思厭用手擋住臉,聲音里帶著哭腔:“我沒事。”
這哪里是沒事的樣子?
男生往前走了幾步,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男生走近陸思厭,半蹲下來,輕聲道:“我送你去醫(yī)院吧?!?p> “不用?!标懰紖挻丝讨幌胨禳c走。
“那你的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蹦猩值馈?p> 陸思厭心中的苦痛更加強烈,她勉強著站起身,撿起她的書包。
“別管我?!闭f罷,她一瘸一拐的往黑暗處走。
男生快步追了上來,在看清她的臉時明顯愣了一下。
“陸思厭?”
陸思厭不想探究眼前這個人是怎么認識她的,她只想快點離開這里。
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安安靜靜的。不需要什么浩瀚星空,不需要什么清風明月,只要能有一個地方可以讓她躲起來,能躲起來就好……
見她身上有傷,面前的男生顯然不會就這么讓她走,他說:“陸思厭,我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你現(xiàn)在要盡快處理你的傷口?!?p> 陸思厭的視線總算放在男生身上,她回憶了一下,想起了男生的姓名。
池宇。
開學第一天就作為新生代表講話的尖子班學生。
這么優(yōu)秀的人,怎么會認識這么不堪的她。
如今的陸思厭沒有力氣思考這個問題,她想繞過池宇離開,卻被池宇抓住手。
似乎下了好大的決心,他說:“要是你不想去醫(yī)院也不想回家的話,來我家吧,我給你簡單處理一下你的傷。”
陸思厭好笑地看著池宇,聲音十分虛弱。
“你不討厭我?”
見陸思厭快摔了,池宇伸手扶住她。
“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p> 最后陸思厭還是去了池宇家。
池宇家里沒有人,房子里一切都擺得整整齊齊,十分整潔。
池宇打開燈,暖色的燈光將整個客廳填滿。他將陸思厭扶到沙發(fā)上坐下,上樓去拿藥箱。
陸思厭抬眼,黑色的電視機屏幕映出了她的臉,此刻她的臉十分難看。
鄭明磊下了狠手,與張子雄有得一比。
要是那群陌生人不攔著他,鄭明磊會不會像張子雄那樣,送她去醫(yī)院?
那么說她還得向那些陌生人說句謝謝?
陸思厭諷刺地笑了。
池宇拿著藥箱走出來,便看見陸思厭對著他家電視機冷笑,他的心里劃過一絲異樣。
僅僅是一瞬,池宇便回過神,來到陸思厭面前。
他熟練地拿起棉花,給陸思厭的臉和手上藥。
陸思厭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膚傳來的疼痛,池宇上藥的手勁太大了。
處理完她的臉和手,池宇把藥箱丟給她,讓她自己處理其他地方的傷口。
陸思厭道了聲謝,象征性地抹了兩處傷,后背之類的干脆就省了。
“謝謝你?!彼俅蔚乐x。
“不早了,”池宇說,“我送你回家吧?!?p> “不用。”陸思厭果斷拒絕,“我家離這里不遠,謝謝你給我處理傷口,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說完,她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聽著門被關上的聲音,池宇的眼神發(fā)生了變化。他盯著陸思厭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被她收拾整齊的藥箱。
他走過去,打開藥箱,將剛剛陸思厭碰過的膏藥和藥水全部拿出來,丟進了垃圾桶里。
似乎還遺忘了什么。他看向了只用掉一點點的醫(yī)用脫脂棉,修長的手指拿起裝著醫(yī)用脫脂棉的包裝袋,毫不留戀地把它丟進垃圾桶里。
然后他拿出酒精,分別給自己的兩只手消毒。
收拾好藥箱,把它放回了原處。
從窗邊,池宇可以看到陸思厭一瘸一拐離開的身影。
次日,鄭明磊沒有來學校。反倒是陸思厭,頂著紅腫著一張臉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期間不少同學對她投來同情的目光,李向文看到后,找她到辦公室談話。
李向文:“你這是怎么搞的?”
陸思厭滿不在乎地說:“我沒事。”
“陸思厭同學,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煩可以跟老師說,我們大家都會幫你的?!崩钕蛭睦^續(xù)勸說。
“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辈幌朐僬勥@件事,陸思厭選擇隨便扯一個謊。
在她說這句話的同時,池宇從外面進來。他抱著一疊的書,身上干凈整齊,儼然一副好學生的模樣。
他往陸思厭那邊看了一眼,聽到了陸思厭撒的謊。
他垂下眼,往自家班主任那邊走去。
作為年級第一,不僅是自己班主任,連其他老師見了他都是滿臉欣喜,和陸思厭這種問題學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而陸思厭這邊,李向文從陸思厭嘴里聽不到半點有用的信息,便讓她回班了。
人家自己都說是摔的,他能怎么辦呢?
陸思厭從辦公室到回班的短短路程,依舊收獲了不少的注目禮。
回到班,大家依舊熱熱鬧鬧的,并不會因為她的異樣而發(fā)生什么改變。
陸思厭掏出耳機,隨手將耳機戴進耳朵里,卻忽略了臉上的傷。
疼痛席卷而來,陸思厭一時間失去了表情管理,疼得呲牙咧嘴。
旁邊有一個女生看不下去,手上拿著什么東西來到陸思厭桌前。
“陸思厭同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