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鮫人歌
越靠近禁區(qū)，天色越混沌，不詳?shù)臍埍┑臍庀⑺僚爸?，終于遠(yuǎn)遠(yuǎn)的，楓燃看到了那輪如血的月亮。
妖冶危險，令人窒息。
周圍各種恐怖的巨型海獸翻騰著嘶吼著。
楓燃一路飛，藍(lán)色的花朵一路盛放，皚皚白骨淹沒在深不見底的海水中。
血月近在眼前，汩汩鮮血潑灑成一條長長的血河，自月亮墜下落在一片漆黑礁石的血池中。
一只鮫人背對著楓燃，藍(lán)色的長發(fā)垂在水里，撐著胳膊坐在礁石上哼唱著什么古怪的調(diào)子。
楓燃手中聚起靈力，化作一人高的長弓，拉弓射箭，綠色的箭羽破空而去。
鮫人回頭，深邃的藍(lán)色眼眸映出綠色的光芒。
鮮血飛濺，一箭穿心。
鮫人被巨大的沖擊力帶的飛了出去，巨大的尾巴從海里露了出來，那是一條腐爛的，白骨嶙嶙的尾巴。
歌聲停止，鮫人在地上躺了片刻，又慢慢爬起來，低頭看了看胸膛的箭羽，又看了看凌空而立的楓燃，眼睛里有些恐懼無措。
“為何而歌？”
楓燃居高臨下俯視鮫人。
“嗚嗚~~~”鮫人的聲音空靈虛弱。
“連靈智都退化了？”楓燃皺眉。
遠(yuǎn)古鮫人是一種極其強(qiáng)大的妖族，通曉百語，可控百獸，得天寵愛，是當(dāng)之無愧的海上霸主。
而眼前這只，腐爛了半條尾巴，喚出血月的鮫人，居然連靈智都不剩多少。
血月仍然高高掛在墨色的云層之中。
天災(zāi)是鮫人所喚，卻與它無關(guān)。
麻煩了，楓燃面無表情。
由生靈所喚天災(zāi)，找到召喚者以殺止殺便可解決。
若不是，就得依靠法則來解決。
鮫人無力地坐在礁石上，腐爛的魚尾微微顫抖，連丁點生機(jī)都看不到。
楓燃落到礁石之上，朝它走過去。
鮫人面容精美雌雄莫辨，水潤的眸子顫抖著帶著膽怯，破碎的樣子也有一種別樣的美麗。
“聆聽。”
楓燃伸出手點在鮫人額頭，她身上閃著淡淡的光芒，眼睛變成耀眼的金色。
眼前一片模糊，鮫人悲泣的聲音穿越時光響起來。
再次睜眼，楓燃站在了金色的沙灘上，一只小海龜咕嚕咕嚕地從楓燃地腳邊爬過去，不知名的海鳥在天邊追逐起落。
這是過去的時光，是法則曾經(jīng)輝煌的時代。
所謂天災(zāi)，就是破碎紊亂的廢棄法則，而血月就是這些法則的載體。
變者，法之至也。
世界在永恒的變化中，法則也會應(yīng)時而變，新的法則誕生，舊的法則死去，恒久不變。
在遠(yuǎn)古時期法則尚未完善的時候，誕生出了很多能夠操控法則的天驕，他們能夠領(lǐng)悟法則代天行事。
但隨著天道法則的發(fā)展，漸漸把這部分被操控的法則廢除了出去，天道降怒于這些曾掌握法則的種族，從此神仙絕跡，大道凋零，進(jìn)了近古時期，也就是楓燃回到的這個年代。
近古時期維持將近萬年，秩序凜然，萬物繁盛，一片盛世之態(tài)。
隨后就是天災(zāi)時期，也就是楓燃本來的那個年代。
突如其來的各種災(zāi)難幾乎毀掉了人間所有的安寧繁盛。
短短千年時間，滿目瘡痍。
經(jīng)過無數(shù)先賢的探索，天災(zāi)的原因被揭開。
那是被驅(qū)逐的法則，法則的主人逝去原本法則也該凋零，但這些被掌控的法則已經(jīng)脫離天道太久了，浸潤了主人的怨念反而更加詭譎強(qiáng)大，一出現(xiàn)便是要?dú)⒙練纭?p> 盛世萬年積淀，這些法則更加強(qiáng)盛，幾乎堪比天道，于是就有了天災(zāi)。
鮫人曾經(jīng)掌握的法則，應(yīng)該是控制海獸，所以蓬萊才會出現(xiàn)海獸潮。
眼前的場景，應(yīng)當(dāng)是鮫人曾經(jīng)生活的場景。
果然，幾只鮫人細(xì)細(xì)簌簌地爬上沙灘懶懶地開始曬太陽。
“阿語，我們在這應(yīng)該沒事吧？”一只紅尾小鮫怯怯地問。
“放心啦，這小島小的跟一粒沙子一樣，誰會注意啊，尾巴太久不曬會長奇怪的東西的?！鼻辔残□o甩甩尾巴隨意道。
“王后看不見我們會生氣的吧？”黃尾小鮫煩躁地說。
“王后不會注意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鼻辔残□o始終樂觀。
“可是我們把小王子拐出來了?！奔t尾補(bǔ)充道。
一只尾巴短胖短胖的只有半人高的藍(lán)尾小鮫被太陽曬得舒服地直哼哼。
“沒事，王后最近忙著海獸的事情呢，哪有功夫管我們啊?！?p> “海獸都被殺完了能不暴躁嗎？”青尾瞇著眼睛道，“不過該怎么辦，那是大人物的事情啦，我們只要好好做好臣民就行?！?p> “王上什么時候回來啊。”
“肯定得先殺了那白衣怪人啊，海獸不值錢那也是我們鮫人的東西?！?p> 楓燃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突然畫面一轉(zhuǎn)，海上風(fēng)起云涌，鮫人王坐在萬米高的巨大水王座上俯視著白衣男人。
“不是吧，王上你要來真的嗎？”白衣男人抬著脖子語氣夸張道。
鮫人王冷笑一聲，“自尋死路。”
權(quán)杖高高舉起，海上狂風(fēng)大作掀起巨浪，一頭黑色的蛟龍躍出海面，威壓令周遭空氣都凝滯仿佛冰封。
“哎呀我好怕啊。”白衣后退幾步大喊大叫。
“一條魚而已，怎么這么橫，把大海都占完了?！卑滓沦€氣一般嘟囔，“讓人家都吃不上魚了?！?p> “所以，為了以后能吃上魚，就請你們?nèi)ニ览玻 卑滓滦ξ厣焓忠稽c。
剎那間風(fēng)止水停，時間凍結(jié)。
鮫人王化作枯骨黃沙消失于天地間。
一枚金色的符文浮現(xiàn)，白衣伸手一招，符文乖乖地飛到白衣手上。
“什么嘛，白給我都不要的破爛，高貴什么啊這群魚?！卑滓孪訔墭O了。
正要隨手毀掉，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
“奴隸翻身做做主怎么了？”
然后把符文改造一番扔到黑龍身上道：“快去吧小寶貝?！?p> 然后心情甚好地哼著歌離去。
時間再次流動起來，黑龍入海，海獸聚集。
楓燃若有所思地盯著白衣看了一會兒，沒認(rèn)出來這是何方神圣，居然掌握了時間的法則，怪不得天道要把這些怪物抹殺。
畫面再次轉(zhuǎn)動。
眼前是滿目瘡痍，無數(shù)的海獸沖進(jìn)鮫人的領(lǐng)域，昔日笙歌曼舞的鮫王宮被踐踏毀滅，王后和諸位大將戰(zhàn)死，鮫人族群短短幾天被圍殺殆盡。
隨后烽煙散盡，畫面再次回到了那座陽光小島，青尾鮫人抱著藍(lán)尾小鮫輕輕哼著調(diào)子，麻木地望著遠(yuǎn)方。
聆聽結(jié)束。
楓燃睜開眼睛，鮫人已經(jīng)失去意識了。
它身上沒有法則的氣息。
楓燃皺著眉，法則碎片難道是在海獸身上？
楓燃在周圍走了一圈。
目光停在了血池上，咕嘟咕嘟冒著泡泡。
楓燃把手伸進(jìn)血池里試了試，溫暖而安寧，絲毫不見不好的氣息。
血池一般是血月能量的外溢，暴戾且充滿了毀滅的力量，
藤蔓從手心溢出，楓燃摸索來摸索去，在池子下找到了一顆小珠子。
楓燃把它撈出來擦干血跡對著光看了看，看不出來是什么東西，看上去要碎裂了。
腦袋又是一陣疼痛。
楓燃揉了揉腦袋，眼前出現(xiàn)一個光幕。
一只海獸在藤蔓里拼死掙扎，藤蔓卻對它沒有直接絞殺。
楓燃移動視角找了好幾圈也不見紀(jì)昉人影。
神識印記還是在不斷被攻擊。
他還活著但是情況不太好。
難道是在海獸肚子里？楓燃的目光落在海獸的肚子上，這么大的肚子裝個人很正常，藤蔓應(yīng)該是感受到了楓燃神識的氣息所以沒有下死手。
楓燃伸手在鏡子里輕輕一劃，一道光刃橫空而出斬向海獸。
海獸劇烈掙扎卻沒有受傷，楓燃腦袋卻痛的更厲害了。
楓燃冷汗直冒，頭皮發(fā)麻，一個恐怖的猜想浮現(xiàn)出來。
她本來也在疑惑從哪里來的那樣多的海獸，情況緊急也沒有時間細(xì)細(xì)追究。
現(xiàn)在想來，那些死不見尸的人，怎么會一個都找不到，尸體會浮在海面上，哪怕一個也沒有看到。
還有從蓬萊島區(qū)域沖過來的海獸，有眾多仙人坐鎮(zhèn)，怎么會有那么多的海獸沖破防線作亂？
楓燃突然感覺難以呼吸，是她地殺了那些異化成海獸的弟子？
楓燃抬手，顫抖著手捂住了眼睛，強(qiáng)行鎮(zhèn)靜下來。
就算是血月，也沒辦法直接越過天道法則去異化這些人。
鮫人咳嗽了一聲，把楓燃驚醒。
“海風(fēng)所過，歌聲所至?！钡勖⒀t的眼睛浮現(xiàn)在楓燃眼前。
蓬萊島上徹夜不絕的歌聲，還有鮫人輕聲的哼唱同時響起在楓燃耳邊。
聆聽的最后，青尾小鮫抱著藍(lán)尾小鮫坐在沙灘上？
為什么要給兩個鮫人一個鏡頭？
兩個鮫人，楓燃看向身后奄奄一息的鮫人，腐爛的魚尾看不出來是什么顏色的。
楓燃的心怦怦狂跳，血月是眼前鮫人所召喚，但是法則碎片應(yīng)該在另一個鮫人身上，法則碎片給予了另一個鮫人異化的能力，通過鮫人歌在蓬萊島埋下了異化的種子，血月便是異化的催化劑。
“你的同伙在哪？”楓燃粗暴地把鮫人拽起來。
“嗚嗚~”鮫人還是說不出話。
不說話是嗎？
楓燃笑了笑，伸手放在了鮫人的魚尾上，腐骨生肉生機(jī)迸發(fā)。
片片青色的鱗片重新覆蓋在長長的魚尾上。
原來是那個青尾小鮫。
竟然挨過了萬年時光，楓燃驚異。
隨后又血肉剝落，青尾再次被痛的尖叫掙扎，青色的鮫尾又開始斑駁脫落。
不得不說鮫人的嗓音確實是得天獨(dú)厚，就是這樣痛苦的折磨也依然清脆悅耳。
遠(yuǎn)在蓬萊水下沉睡過去等死的鮫人費(fèi)力地睜開雙目，甩動魚尾游出了洞穴。
楓燃的神識幾乎鋪滿了整個東海，藍(lán)尾鮫人一出來就被她的神識捕捉到。
原來是藏在了蓬萊禁地，怪不到楓燃沒注意到，禁地閉關(guān)著蓬萊島的祖宗級人物，為表敬意她沒有隨便探查，之后也下意識地略過了那片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