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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樓春

第22章 男生女相

宴樓春 大西瓜哦 4043 2023-06-22 01:30:57

  “臣知曉,臣定當(dāng)勤勉盡責(zé),秉心克慎,不負(fù)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厚望?!鄙蛑N(yùn)規(guī)規(guī)矩矩地答。

  太后滿意地頷首,又說,“不必緊張,今日哀家讓你來這寧壽宮,只是為了與你說說這廣設(shè)書院之事,哀家只是個后宮婦人,有些愚見,若有些話說的不對,沈卿可要見諒啊。”

  “太后娘娘謙虛,請?zhí)竽锬镔n言?!鄙蛑N(yùn)說。

  “建設(shè)書院,學(xué)田為重,但學(xué)生才是根基。若是只管收分學(xué)田,忽略了這學(xué)田的收支到底去了何處,那這學(xué)田一事用了你們這些肱骨之臣,可算是白用了?!碧竽锬镎f話不怒自威,帶著幾分壓迫。

  沈知蘊(yùn)揖手,“太后娘娘說的是,學(xué)田的收規(guī)是一項重要的環(huán)節(jié),而學(xué)田的分配便是重中之重。”

  “你懂這道理便可,若是這其中誰藏有私心,想從學(xué)生們的吃食上貪上一筆,你身為學(xué)政輔司欽差大臣,可要剛正不阿,依照律法嚴(yán)懲不貸。若有些人的私心藏住了,吃了一筆撥款卻無人發(fā)現(xiàn),這屬于他的責(zé)罰總要有人替他來受,沈卿,你說是嗎?”

  太后這意思是說,如果有人想從這件事上撈一筆,或者因為自己的利益阻止書院廣建,沈知蘊(yùn)便可大膽地去做,不必顧著那些人是哪個世家的姻親或者旁支,這是寧壽宮給的靠山和底氣。

  但如果沈知蘊(yùn)沒有抓住這搗亂的惡人,這事情沒辦好,隨便找個替罪羊可不能應(yīng)付得了太后,該受的責(zé)罰可就要沈知蘊(yùn)一人承擔(dān)了,這是寧壽宮施加的威壓。

  “太后娘娘所言,亦如臣心,臣心如磐,定當(dāng)秉公執(zhí)守?!鄙蛑N(yùn)回話。

  太后頷首,從懷中拿出一個錦囊,里面放著有分量的東西,喚身邊的老嬤嬤,“給沈大人把東西送上去?!?p>  老嬤嬤雙手接過,遞給沈知蘊(yùn)。

  沈知蘊(yùn)起身接過,有些份量,摸著錦囊里放著的物件的形狀,心中了然,揣進(jìn)懷里。

  向太后鄭重地拜禮,“臣知此事之重,太后娘娘之囑托,定然銘記于心,不敢忘卻。”

  “好孩子,你還年輕,做好這件事情,來日政途上便會光明璀璨。”太后展著慈善的笑顏。

  沒有說明的話是,若此事不成,來日政途上便無可再望了。

  “不為政途,為天為民,為己無愧。”沈知蘊(yùn)揖手。

  太后笑了,“好孩子,其心赤誠?!?p>  “謝太后娘娘贊言?!鄙蛑N(yùn)回話。

  太后越發(fā)覺得沈知蘊(yùn)順眼極了,越看越覺得是個可用之才,但看起來可靠還是不準(zhǔn)的,真正的要看做的事情如何。

  此時有內(nèi)官從門外進(jìn)來,俯身在太后耳邊稟報了一些事情。

  只見太后舒顏,“哀家知道了,讓她進(jìn)來吧?!?p>  隨即揮手,“好孩子,哀家要交代的都說完了,你可以下去?!?p>  沈知蘊(yùn)行退禮,“臣告退?!?p>  沈知蘊(yùn)往出走,宋瓊往進(jìn)走。

  即使過了七八日,臉上仍有傷痕未消,從額頭延至眼角,拖出一道長長的傷疤。行走得很慢,可見身上的傷還嚴(yán)重著也沒好全。

  她的眸色很淺,不是泛著棕色的淺眸,而是灰色的眼眸,歲月沒有幸免這位可憐的長公主,在她臉上留下了不少痕跡,雙眼淡漠,薄唇刻薄,讓人覺得薄情而冷漠。

  宋瓊掃了一眼穿著官服帶著官帽的沈知蘊(yùn),淡漠的眼眸沒有波動,只是心里默默落下了幾字。

  男生女相。

  沈知蘊(yùn)并沒有給這個回朝長公主一個打量的目光,徑直走出了寧壽宮,身后宮殿的大門閉上。

  眼前變成了一堵堵宮墻,內(nèi)官領(lǐng)著她走出后宮,穿過一道道宮門。

  她看著高墻圍著的天色,還是晴朗的,感嘆道,“最近這些日子的天色可真好啊!”

  內(nèi)官細(xì)著嗓子瞇著眼,應(yīng)和道,“可不是,天色好主子們的心情也都好了?!?p>  沈知蘊(yùn)笑笑沒接話。

  太后剛剛給她的,是皇室令牌,憑此令牌,可號令百官。

  這將是她南下查辦時,最有用的東西。

  她邁出宮門,回首看向?qū)m門內(nèi)走過的一道道宮門。

  這么好的時節(jié),宮里也該添一些新顏色了。

  宮墻花蝶殿門繞,開合迫飛顏色亮。

  “瓊兒,不必虛禮,快來這里坐著?!碧笳惺?,喚宋瓊上前來。

  “母后……咳,咳咳?!彼苇偽孀燧p咳,臉色還是蒼白。

  其實她也不過能下床兩日。

  太后有些責(zé)備,又有些酸澀,“你回宮時身負(fù)重傷,又淋了雨,昏在床上一天一夜,醒來也渾身傷口無法動彈,這才剛能下地,怎得走這么些路,累著自己。”

  宋瓊苦苦一笑,捂嘴輕咳,緩慢遲鈍地解釋,“不過是,不想做個,廢人?!?p>  “你好好修養(yǎng)著,誰敢嚼這舌根子!”太后以為哪些不要命地下人說了些碎嘴傳到了宋瓊耳朵力,話語嚴(yán)肅生氣。

  宋瓊握住太后的手,輕輕搖頭,“沒有,母后,是兒臣……咳……是兒臣不想讓您和皇兄失望?!?p>  太后聽后更是酸澀,她女兒和親前,還是天真嬌貴的公主,如今時隔多年,再次與女兒相見,卻已是傷痕累累,小心翼翼,不再與她像以前那樣親近了。

  “怎么會,你不要有這想法傷母后的心。”

  太后一臉心疼的樣子,“這些日子還難受得緊嗎?”

  宋瓊坐下回話,“多虧了母后和皇兄的關(guān)懷,太醫(yī)院送來的藥都是極好的,這兩日已經(jīng)好多了?!?p>  太后撫摸宋瓊臉上的傷疤,安慰道,“這疤痕已經(jīng)淡了許多,好好用藥,不會留下印記的?!?p>  然后又皺著眉嘆息,“可憐哀家的女兒,是誰人下的如此狠手,待哀家查清,定然還你一個公道?!?p>  說著面露狠色,但又很快消失不見。

  “怎得查的清楚,朝黨紛爭,哪方勢力的人都來參幾手,追殺兒臣的人都不是同一批的人?!彼苇偪酀匦π?。

  又悲戚地感嘆,“興盛時,女人便是和親的工具,需要時,也可以隨時奪去她的姓命。”

  太后聽聞,也有悲感,“女兒身想要不由他人,這世道……難矣!”

  “不說這些了,叫母后也與兒臣一般憂愁了?!彼苇倱u搖頭,說完又輕咳了幾聲。

  宋瓊垂斂著眉眼,問,“剛才那位大人是誰?”

  “內(nèi)閣次輔,沈知蘊(yùn),如今領(lǐng)了查辦學(xué)田的事情,哀家叫來這里訓(xùn)導(dǎo)他幾句?!碧笳f。

  宋瓊看向殿門,低聲感嘆道,“可真是年輕啊——”

  “確實年輕,是個可用之才?!碧筮@樣評價。

  “是啊……”宋瓊不輕不重的應(yīng)聲。

  她在慶國被抓起來關(guān)在一個封閉的屋子里,大概是哪個住宅暗道的密室,不見天日。

  每日的吃食倒是固定,似乎只是想把她關(guān)著。

  腳上還留著被綁來時的捆繩的印子,麻繩粗糙,綁的勒進(jìn)了血里,還沒解開的時候,新肉和繩子長在一起,動一下都疼得竄氣。

  不知道過了多少日,那位慶國的新王將她帶出來,陽光是明媚的,吹拂臉頰的清風(fēng)是涼爽的,她深吸著重見天日的味道。

  “如果不是寡人,你此刻已經(jīng)不知道在哪一方勢力的手中了。”新任慶王看著晴朗的天空開口。

  梁昭,這是新慶王的名字。

  不過現(xiàn)在是慶王,以后可不一定還能是。

  她在被關(guān)起來之前就聽說了朝野動蕩,只是實在沒想到,老慶王那么多個兒子,最后居然讓這個曾去大盛做質(zhì)的皇子登基了,那可真是好手段。

  宋瓊動了動干裂的嘴唇,聲音嘶啞,“你想干什么?”

  此刻梁昭在她面前,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的年紀(jì),被這種年紀(jì)的人拿捏,簡直是踩碎了她作為大盛長公主所有的尊嚴(yán)。

  “本宮是大盛的長公主,我皇兄還高坐皇位,無論你們誰人登基,都該封本宮為太妃,尊著敬著!”宋瓊說出這話幾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不過是故作聲勢,被關(guān)了這么些日子,她知曉,無論眼前這新王到底是好手段還是走了運氣,捏死她就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

  “按規(guī)矩,寡人是該尊您一聲母妃?!绷赫压粗剑瑤е┬σ?,似乎又毫不在意地說,“可寡人看你,也并不是很想在慶國的后宮安度晚年?!?p>  宋瓊頭皮發(fā)麻,脊背一顫。

  她早有預(yù)感舊王命不久矣,讓親信暗中聯(lián)絡(luò)遠(yuǎn)在大盛的顧王,讓他借慶國兩朝更替的時機(jī),發(fā)動戰(zhàn)爭,而這出師的理由便是慶國新王不尊大盛長公主,彼時她將會被顧道暗中接回大盛,只待時機(jī),叩響宮門,博取她母后和皇兄的憐憫和愧疚之情。

  她不能直接聯(lián)絡(luò)母后與皇兄,若沒有那憐憫與愧疚之情,他們二人便不可能帶她回國而毀壞與慶國的盟約。

  “你想回到盛國?!绷赫颜f,語氣肯定。

  “你以為,趁我朝內(nèi)亂,藩王割據(jù),便可暗中潛逃?”梁昭說完突然大笑。

  宋瓊不禁顫抖著,嘴唇蒼白,臉上也毫無血色,害怕極了。

  “盛國的手伸得再遠(yuǎn),邊關(guān)的通關(guān)文牒,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尤其如今這個局勢,越是動亂,身份的文牒檢查便越是謹(jǐn)慎?!绷赫颜曊f。

  “你想怎么樣?”宋瓊顫抖地問。

  沒想到事情已經(jīng)敗露。

  梁昭輕笑,“別這樣問,好像是寡人想毀壞盟約一樣,可是長公主你先叛我慶國啊——”

  宋瓊跪在地上,淚水掛滿面容,搖頭乞憐,“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有歹心,新王!皇上!您饒我一命!饒我一命!”

  梁昭仿佛很寬容的樣子,“莫急,寡人如今站在這里,便是一條陽光大道鋪平在你面前。”

  宋瓊睜大雙眼看著梁昭,不可置信自己接下來聽到的話。

  “你想回盛國,可以。你想讓顧道幫你,自然也可以。通關(guān)文牒,寡人已經(jīng)幫你準(zhǔn)備好了。顧道的人現(xiàn)在就在外面找你,你和他們一碰頭,便可順順利利回到盛國,做你盛國最尊貴的長公主。”梁昭緩緩地說出這些話。

  天下沒有這么好的事情。

  宋瓊隨即便明白,這是有代價的。

  “寡人將你賣給了盛國的一個人,你從今以后,便替他做事?!绷赫验_口。

  如何能保證她能忠誠地聽命于那人,自然是需要把柄在手里握著。

  她一個和親公主,無財無權(quán),所謂地位只靠兩國皇帝一紙合約。

  她有什么能被拿捏的把柄……

  想到此處,宋瓊的眼睛不自覺睜大,那淡色的眼眸閃露出幾分驚悚。

  能威脅到她的只有那一個。

  她拽住梁昭的衣裳,面目猙獰,急切地詢問,又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們……你們……”

  她在慶王宮做后妃,與其他妃子不同,她不需要舊王恩寵,便可尊容無比,因為她是大盛長公主,代表著兩國盟約。

  這身份是好處也是壞處。

  壞處便是她不可能再懷上舊王的孩子,讓這兩國的血脈出生在慶王宮里。

  但異國之處,本就孤獨,又在深宮,時日無判。

  憂傷之中,她倒掉了那碗避孕的湯藥。

  借口禮佛,在寺廟中誕下了早產(chǎn)的女嬰。

  她不敢與她相認(rèn),處理了那些知道此事的人后,把還在襁褓中的孩子留在了寺中。

  此后她再回到慶王宮,不再參與任何紛爭。

  等著那孩子長大,便是她最大的盼頭。

  “寡人該叫她一聲皇妹的。”

  梁昭的笑容映在宋瓊的眼眸中如同惡鬼。

  她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喃喃像是自語,“你說如何便如何吧?!?p>  梁昭笑了。

  在與梁昭的最后一面時,宋瓊問他,“那人是誰?”

  是問和梁昭做交易的那人。

  “等回到盛國,你不必找他,需要時他自會找你?!绷赫颜f。

  “那我女兒呢?”宋瓊問。

  梁昭想到那人的樣子,笑著說,“把柄自然是要放在他自己的手中?!?p>  意思是等她見到了那人,便可以知曉了女兒的下落。

  宋瓊不再多問了,轉(zhuǎn)身要走。

  梁昭又叫住她,“等等。”

  宋瓊停下腳步來等著他吩咐。

  “怎么看都是他賺的更多些,太被動可就便宜他了?!绷赫严袷亲匝宰哉Z。

  “男生女相?!?p>  這是梁昭對那人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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