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沒辦法睡覺
郁圓當(dāng)然不可能傻到真的認(rèn)為這是阿戚吃剩下的，這些吃的看起來很新鮮，分明是特意帶回來的。
這份心意觸動了郁圓的心弦，在她的記憶中，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沒有任何一個人特意給她做過一頓飯。
記憶里永遠(yuǎn)是她爸將弟弟抱在懷里，低垂著頭溫和的問他想不想吃零食，想不想買玩具，想不想去哪里玩兒。
這樣的溫柔郁圓從來不曾享受過。
她垂下眼眸，企圖遮掩住情緒，低頭將阿戚帶來的食物吞進(jìn)嘴里。
阿戚總是不太習(xí)慣郁圓的熱情，從剛才開始一直在不遠(yuǎn)的地方，不愿意靠過來，現(xiàn)在郁圓埋頭吃東西，他終于回過頭看她，卻不由得一愣。
郁圓一邊吃著東西，眼神卻黯淡無光，似乎藏著許多憂愁，看起來就像是……就像是在哭。
海水讓他沒辦法分清郁圓到底是不是在流淚，但他卻能很清楚地察覺到郁圓的哀傷。
為什么？
因?yàn)椴幌矚g吃鯊魚？
想到不久以前郁圓因?yàn)橐Я藘煽邗忯~皮干嘔得撕心裂肺，阿戚覺得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證實(shí)。
“嘖，矯情。”阿戚嫌棄地吐出兩個字。
郁圓正費(fèi)力的和食物戰(zhàn)斗，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么，一抬頭面前已經(jīng)沒有阿戚的影子了。
其實(shí)阿戚真的算是冤枉她了，事實(shí)上郁圓只是知道這東西能吃，根本不知道是鯊魚內(nèi)臟。
她只是出于對阿戚的信任，相信他不會害自己，所以毫無防備地填飽肚子。
沒過多久阿戚回來了，徑直游到郁圓身邊，嘴巴一張，吐出七八條大概有成人手臂那么長，不知道名字的魚出來！
“吃這個?！?p> 阿戚硬邦邦地說著，然后把郁圓吃剩的鯊魚內(nèi)臟叼到了旁邊，大口大口地吃著。
郁圓莫名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他吐出來的魚，眼里透著幾絲迷茫：
難道……剛剛那個肉有毒，一次不能多吃？
不過看阿戚這個樣子也不太像啊。
想不明白郁圓就不想了，這種事不重要，她不是會鉆牛角尖的性子，從善如流地咬起阿戚帶來的魚，開始大快朵頤。
終于暫時讓肚子沒那么餓，郁圓松了口氣，又翻著肚皮，懶洋洋地懸浮在水中。
阿戚其實(shí)很疑惑她為什么經(jīng)常用這個姿勢休息，雖然虎鯨有的時候也會仰泳，但是他們都不用這個動作休息。
因?yàn)檫@個動作，嗯……看起來像是活不久的樣子。
雖然很奇怪，但是阿戚也沒有主動去問郁圓。
郁圓根本不知道阿戚眼神有多復(fù)雜，她只是按照人類的習(xí)慣——
躺平。
不過這一次她吸取教訓(xùn)，只是休息，沒有呼呼大睡。
折騰了這么久阿戚也有些累了，現(xiàn)在也差不多到了休息的時間，在一陣安靜之后，阿戚閉上了眼睛。
這下輪到郁圓用好奇地眼神偷偷打量他了。
只見阿戚頭朝上，整個身體垂直90度就這么漂在了水中，雙眸緊閉，看起來睡得比她剛才還要沉。
鯨魚經(jīng)常垂直在海里睡覺郁圓有所耳聞，但是睡得那么死，真的能察覺到周圍的危險嗎？
郁圓有些納悶，大著膽子悄悄地往阿戚身邊游了游，然而還沒來得及靠近，阿戚就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做什么？”
郁圓心虛的“嘿嘿”笑了兩聲，小聲地問：
“為什么你閉著眼睛睡覺還能那么警覺，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總不能是靠直覺吧？
阿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這不是天生的嗎，睡覺這種事，哪怕是正在游行也能做到，更何況只是察覺到周圍環(huán)境的變化，不是很正常？”
說著他上下打量了郁圓一眼：
“我還想問你，為什么能做到睡得那么死，連我靠近都一無所知？”
他的回答讓郁圓目瞪口呆。
正常，這是正常的嗎？
不不不，這根本不正常！一定是哪里弄錯了！！
郁圓頭腦混亂，瘋狂地在腦子里翻找以前便宜弟弟說的那些關(guān)于虎鯨的事，最終在某個犄角旮旯里隱隱約約想起他好像說過：
“虎鯨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大腦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大腦休息的時候另一部分大腦就不會休眠，而是繼續(xù)工作，所以除非是他們自愿，否則很難靠近?！?p> 所以這就是清醒的原因嗎？
可是為什么她睡覺的時候跟做人時沒什么兩樣呢？她也是虎鯨啊！
阿戚看著郁圓糾結(jié)的小眼神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又看看自己，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沒再繼續(xù)管她，繼續(xù)閉上眼休息起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隨便兩句話給郁圓的幼小心靈帶來多大的震撼！
郁圓再三把自己能看見的身體部位和阿戚對比，終于再一次確認(rèn)自己是虎鯨，才松了一口氣。
“沒事的，肯定是人當(dāng)久了不習(xí)慣，我也能做到。”郁圓給自己打氣，閉上眼睛，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不要睡死，不要睡死……”
然后重新躺平。
不知不覺，郁圓腦子放空，混混沌沌地又陷入了深度睡眠，身體緩緩下沉，直到碰到了海底的細(xì)沙，才猛地驚醒！
三次嘗試過后，郁圓終于能夠確定，她沒辦法做到阿戚說的，保持清醒入睡。
這個結(jié)果讓郁圓不由失落地躺在海底細(xì)沙上，漫無目的地看著不遠(yuǎn)處一些只有拇指大的小魚在珊瑚里游動。
殊不知阿戚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看到了她三次由清醒到陷入“深度昏迷”的過程，開始沉思：
毫無疑問，郁圓是特別的，無論是她的來歷，還是能夠把身體扭曲成不符合生物常理的姿勢，以及現(xiàn)在的沒辦法清醒睡眠，甚至是她本身的性格，都是虎鯨里的“獨(dú)一無二”。
出于年少時一段特別的經(jīng)歷，阿戚才能夠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額度地接受郁圓的“特別”。
可是正常在海里的虎鯨，恐怕會對這樣的“特別”敬而遠(yuǎn)之，就像……當(dāng)初對他一樣。
郁圓，可能沒辦法在海洋里擁有一個正常的家庭了，她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變成和自己一樣的，孤獨(dú)的流浪虎鯨。
可她什么都不懂，再加上沒辦法清醒睡眠，沒了虎鯨群的照顧，以她現(xiàn)在的樣子，在海里存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