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談科舉
刺殺謝清韻的人是誰派去的,這件事很好查。
潤六當晚就吩咐錦衣衛(wèi)去了丞相府,查探近來都誰和丞相有過接觸,并向他推舉過慈寧寺。
最后查出幾個大臣。
皆和那次殿上賭注有些關(guān)聯(lián)。
畢竟即將危及自身性命,這些人狗急跳墻,希望謝清韻快點死掉的心思是赤裸裸的。
謝清韻輕描淡寫:“都殺了吧?!?p> 天盛應(yīng)是,忙著就吩咐人去辦,還自行囑咐了一句:“最好今日就砍,莫待第二日,多生變數(shù)?!?p> 天盛仁慈,但對于想要傷害謝清韻的人,他從來不手軟。
辦理完這些,天盛又回了謝清韻身邊候著。
謝清韻無心看奏折,正捏著筆手肘拄著桌案發(fā)呆。
“盛公公?!?p> 天盛哎一聲:“在呢?!?p> “你說這些人,既然不認為顧氏父子會贏,又為何要選他父子出征呢?”
“是篤定了即便國破,他的家也不會亡么?”
謝清韻知道答案。
但她還是忍不住問。
天盛應(yīng)道:“蛀蟲罷了,實在不值得陛下為之煩惱?!?p> 天盛說完,略加思索,問道:“只是老奴有一事不明。”
“陛下是如何看待顧氏父子的呢?”
當時大殿上,謝清韻同意此事的時候異常爽快。
可是讓一個犯人領(lǐng)兵出征,這在大齊歷史上到底是頭一次。
她真的有信心嗎?
謝清韻很快給出答案:“顧幽一定會贏。”
她當然是因為知道顧幽的手段和曾經(jīng)戰(zhàn)績,才會毫不猶豫同意征用顧幽的。
她知道顧幽此人的缺點不止貪財,還有流氓。
當年他打蒙古的時候,沒有一次正面出征。
總是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領(lǐng)著一小隊人馬前去騷擾,騷擾后也不戀戰(zhàn),燒了人家營帳就跑。
蒙古人打過來他就死守城門,拒不迎戰(zhàn)。
等蒙古兵走了又帶人前去騷擾。
一天三次,時間不定,風雨無阻。
就這么持續(xù)了一段時間,燒了人家糧倉無數(shù),搞到最后蒙古兵營里烏煙瘴氣,人人自危。
很快便不攻自破。
非常流氓。
卻非常有用。
所以她在做那賭注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了。
她只是覺得好玩,看那些大臣們忐忑的表情。
明明不相信顧氏父子,卻又強撐著抬頭。
滑稽又可笑。
謝清韻道:“只是沒想到,這群人沒能力就算了,還如此怕死?!?p> 天盛道:“陛下所言甚是。”
“這些人死了倒是不緊要,只是可惜還牽累到陛下聲譽。”
天盛嘆了口氣。
尤其謝清韻向來不屑解釋自己做事動機,反倒更是加重了誤解。
“朕哪里還有聲譽。”謝清韻自嘲。
她心知肚明自己在那些朝臣眼中的暴君形象。
不過她不在乎。
天盛幾分猶豫:“陛下行事光明磊落是好事,只是那日丞相離開,同老奴談起近年科舉……”
“說是陛下這嗜殺之名越傳越廣,導(dǎo)致如今參加科舉的人越來越少了。”
其實別說參加科舉的人少,現(xiàn)在連掌管科舉的吏部自己人手都不足。
吏部侍郎前幾天大殿上的賭局里還抬了頭,不知道此次刺殺事件,有沒有他的參與。
有的話吏部又將雪上加霜。
“……”
謝清韻有些沉默。
良久,她才開口:“盛公公?!?p> “你說,選拔人才,一定就要通過科舉嗎?”
她從小就不大理解這件事。
為什么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會讀書的人就一定會治理國家嗎?
她也不懂為何女子不能參加科舉。
當年她以女子之身做皇帝時,也遭到很多人反對。
然后她就把反對的人都殺了。
那時候便有大臣們說,齊國將亡。
可現(xiàn)在這國家不也照樣被她管理得好好的。
除了大臣越殺越少外。
謝清韻覺得自己需要做一些改變才行。
“盛公公,幫朕擬道圣旨?!敝x清韻道。
“今年起,準許女子參加科舉?!?p> “另外,除文舉外,再多加一個武舉同技舉?!?p> 天盛問道:“陛下,這文舉老奴明白,武舉先朝亦有先例,只是這技舉為何物?”
謝清韻笑笑,在紙上寫下幾個字來。
分別是:農(nóng),商,藥,理,匠。
“先前齊國遭難,百姓窮困,是以朕登基后一直休生養(yǎng)息?!?p> “如今百姓生活安定,一切百廢待興,不若就從這科舉開始改革?!?p> 都說術(shù)業(yè)有專攻,一個國家的運轉(zhuǎn)明明需要各行各業(yè)的協(xié)助和支持,如今卻由一群只讀圣賢書的人治理,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所以她想用一種更新的方式,去招攬更多的人才。
天盛點點頭,對謝清韻的計劃似懂非懂,但是有一個問題卻擺在眼前。
“陛下,容老奴斗膽說一句,如今民間連科舉考試都無人參加,您弄出這新的技舉來,萬一咱們到時候招不到人怎么辦?”
“……”
這確實是個問題。
謝清韻有些苦惱了。
想了良久,才道:“這樣吧,先將技舉和武舉的事情放出去,并說凡是參加并通過初試者,皆賞銅錢兩吊?!?p> “以此類推,最終獲得狀元者,獎紋銀千兩?!?p> 謝清韻又道:“再放個消息出去,高中狀元者不必一定做官。”
按照以往的科舉制度,凡中了舉人,必有官做。
只是如今讀書人懼怕做官,所以即便有銀子做賞,也未必能吸引來太多人甘愿當官。
謝清韻現(xiàn)在只是想招攬人才,即便不是立刻做官,先選拔出一些人才也是好的。
不過話雖如此,這百姓不愿做官的事,倒是確實需要解決一下。
謝清韻有些不理解,看著天盛:“朕當真那么恐怖?”
恐怖到讓人連功名利祿都可以視而不見?
可她怎么覺得她并不嗜殺,只是剛好趕上了自己朝中尸位素餐的人有些多罷了。
畢竟她殺的每個人都有正當理由。
或者對民無益,或者惹她生氣。
天盛很想告訴謝清韻,大臣犯了錯,除砍頭外,其實還有貶官和流放等途徑。
但他想了想,最后給出了另一個更為委婉的答案:“……遇到高僧后,陛下已經(jīng)改善很多了。”
“是么?”謝清韻若有所思。
“說起來,前幾日慈寧寺后,朕一直未再召見國師?!?p> “倒不知道他現(xiàn)在如何了?!?p> 天盛笑:“陛下氣消了?”
謝清韻嗯了聲:“若國師真能幫朕止住這殺意,倒未必是件壞事?!?p> 畢竟她再繼續(xù)殺人下去,就真的要無人可用了。
“國師現(xiàn)在何處?”謝清韻問。
天盛道:“大抵在自己府中,可要宣國師覲見?”
謝清韻點點頭:“宣?!?p> 她站起身來,又想起一件事:“說起來,靜心殿里不是還住著位高僧么?”
“剛好今日有空,盛公公便隨朕去那邊看看吧?!?p> “看他身體好了沒,好了便回白馬寺去,也好給國師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