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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翎紛

第五章 千室宅斗詭波涌 何來干戈化玉帛

墨翎紛 葉央央愛吃水煮菜 3653 2023-05-27 16:48:28

  只見霖香入屋以后,仍是發(fā)顫的身子,不敢往前一步。

  而在她面前的景象,則更是詭絕。

  李薔和王稚,雖身為大夫人和三小姐,可母女兩個就這么橫亙著,一跪一站,擋在了當(dāng)家主母和老爺面前。周邊寂靜無聲,面面相望,再過半個時辰就要開席,而霖香也只敢嗚咽不再作聲。

  氣氛陰沉的可怕,本來似是溫暖的家宴,如今卻如此劍拔弩張。

  倒是墨翎開口,先打斷了僵局。

  “如若家宴便也是罰跪,欺壓弱小,這王府未免也太小氣了些?!?p>  這話說的,一絲也未有客氣。倒是句句鋒利。

  “是昨日罰的不夠嗎?一個小小宗族棄子,卻也敢在此放話?”

  二娘爭鋒相對,她有強(qiáng)大的母族作為依仗,自是不會怕這個小小的孩子。

  而此時,本來只想中氣氛的王興化,卻出來打了圓場。

  “算了,夫人。畢竟也是天寒地凍了些,霖香也只是個小丫頭,這罰跪罰的也是過了些,也是家宴,一家團(tuán)圓之時,別失了體面。一會兒宴席就要開始,讓霖香趕緊去洗洗,咱們也別這么跪著了,都起來吧?!?p>  說罷,他便上前自顧自要將李薔拉起,他的心中自然是只有李薔的,這么多年,浮沉與共。只是他對抗不了的事,有太多,太多……

  而李薔本就臥床數(shù)月,如今早已感覺身體透支,軟軟的倚靠在王興化肩邊,低聲耳語道。

  “夫君,本是我管教稚兒不夠,這幾月靜養(yǎng)看來還是沒能讓稚兒懂事,我怕是在此老夫人會更加為難稚兒,還是讓我先行退席,自待靜養(yǎng)吧……”

  王興化扶起了妻子,剛想搖頭拒絕,但沒等他發(fā)言,便看見臉色鐵青的老夫人和一眾女眷。

  老夫人出口道。

  “化兒,別忘了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

  王興化看著妻子哀求的眼神,最終低頭思吟了一會兒,出口道。

  “先送大夫人回去休息,繼續(xù)家宴?!薄?p>  王稚似是不忍,還是想著上去去擁抱一下自己久未謀面的娘親,卻也被墨翎牽住。

  “翎哥哥,娘親又要走了……我要去送送她……”她執(zhí)意甩掉了墨翎的手,一路小跑跟了出去。

  一眾女眷,皆是輕笑,眼中充滿了譏諷。

  “要不是她這般不服從管教,何至于她娘親受這般苦。”

  “就是,白頂著個三小姐頭銜,天天在外面丟臉?!?p>  女眷的私下竊語都落在了墨翎的耳中,他眼神一瞪,這些女子便停止了對話。

  而粉團(tuán)子再是年紀(jì)小不懂事,也明白娘親說是回去靜養(yǎng),也不過是迫于老夫人壓力,自上次與母親相見已是數(shù)月有余。

  王稚終是沖上去抱住了李薔。

  “娘親,稚兒真的很想你……你別走好不好……”

  看著裙角的粉團(tuán)子,李薔也不免濕了眼眶。

  “稚兒,是為娘不爭氣,與你爹相識數(shù)十載卻還未為王府開枝散葉,如今你二娘懷有身孕,還悉心教導(dǎo)你,你可莫要再惹你二娘生氣,這天是又變冷了,你看娘這里有些東西可以給你。”

  說罷,她邊擦去眼角的淚水,邊摸頭,從懷中抽出一個錦繡香包和一罐香膏。

  “看好了哦稚兒,這香包里裝的是新鮮采摘的蘭花,孫神醫(yī)配的,有靜心安神的功效,沒有為娘陪你睡覺,也可放在床頭。還有小稚兒,這罐香膏是凍瘡膏,剛一進(jìn)來就看你手上還有些血絲,怕不是這天凍的,要記得常常去涂……至于為娘,也會盡力養(yǎng)好身體……好早日陪伴你與你爹……”她緊緊握著稚兒的手,卻也是回頭遠(yuǎn)遠(yuǎn)望著她的王將軍。

  似乎是帶著滿眼的不舍,還是把粉團(tuán)子拽著她紅裙的手給拿了下來。

  “本來還以為,能一起與你度個家宴……”李薔最后又摸了摸幼子的臉。

  王稚知道,母親得的寒癥,是一年比一年厲害了,老夫人卻絲毫沒有心疼母親,卻因為母親連年的咳嗽,硬生生要她遠(yuǎn)離自己,說是年紀(jì)小以防傳染,找了宮中的孫御醫(yī)為其調(diào)理,實則就是一步步把母親逼到絕境,離間她與父親的感情,只有等到家宴才可相見。

  年幼的稚兒雖然懵懂,卻也明白,剛剛她的母親把她托付給二夫人,卻也終是她自己的無能為力,爹娘相見的喜悅,終是瞬間。

  “娘……”稚兒終究還是沒忍住,遠(yuǎn)遠(yuǎn)的一句娘親,讓李薔不得不回頭看了一眼,紅裙白雪,如此絕美的畫面,卻也是深深刻在了稚兒的心里。

  她的放手和犧牲,應(yīng)該能讓稚兒少一些被刁難和責(zé)罰吧……怪只怪,她沒有二夫人那樣的家世背景,即使與夫君年少紙篤情深,卻也終抵不過這皇權(quán)……

  李薔回到了別院,蜷縮在院子中,終還是默默想著。

  母親沒走多遠(yuǎn),稚兒就又被拉回席間坐下,只是這次,座位再是不能貼近父親,終是沒有懸念的被安排在了兩位姐姐旁邊,父親挨著二夫人和姐姐們,似乎,她才是這個席間的局外人。好在墨翎不知什么時候坐在了她的旁邊。

  “翎哥哥,還是疼我的呀?!彼睦锬胫?,往她的翎哥哥身邊多靠了一些。

  墨翎嚴(yán)肅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恍惚,卻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王興化的眼里似乎還有憂愁,卻也漸漸被歌舞聲撫平。二夫人在王興化旁邊不斷攀笑談話,讓他略微的放松了下來。但李薔走遠(yuǎn)后,奴婢們報告了夫人已經(jīng)回別院的消息,王興化也輕語要求身邊的奴婢趕快又多送去一身狐裘,這是他在野獵時精心挑選的,只希望能讓她的薔兒少受一點風(fēng)寒,而他望著席邊的稚兒,此刻卻是愁眉不展。

  歌舞繼續(xù),誰也沒想到,在這個略顯偏遠(yuǎn)的興化城,大周疆域,寒雪漫天,倒也是可以升起熱爐暖手,席間還有歌姬獻(xiàn)舞,菜色雖遠(yuǎn)不及玉京的奢華,但也牛羊肉俱全。

  王稚落寞的神情太過明顯,臉上的淚滴出來又被她輕輕擦去,面前的飯菜竟是一著未動。

  一旁端坐的墨翎看見,他不動聲色的往王稚碗里夾了她最愛的桂花糖藕。

  “糖本就珍貴,可這丫頭從小就喜甜,這樣或許能讓她開心些吧。”墨翎暗自想著。

  他雖是極討厭被宗族安排為棋子下放到這興化城,但這里呆的年歲久了,雖未有感情,身邊這個喧鬧的小丫頭,卻讓他慢慢有了些印象。

  “翎哥哥,我不吃,你吃吧……”小丫頭似是泄了氣的皮球,聲音嗡嗡的,眼圈紅腫,竟將他的好意原封不動退回。

  這一番動作在他二人看來,自不覺得有什么,卻被一旁眼尖的王婕看見。

  “都說民間盛傳我們王府大小姐和墨翎交往甚密,今日一見,果然如此?!?p>  聲音不大不小,卻讓席間眾人不由側(cè)目,王稚夾筷子給墨翎的動作不由停住。

  她本就紅著眼眶,又與墨翎坐的極近,這回可是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了。

  她呆呆的愣著,一旁的墨翎卻直接一按,將糖藕夾入自己的碗里,大口吃下。

  “鄙人在此感謝三小姐了”墨翎道?!跋氘?dāng)年在宮中父皇也是如此在家宴中親昵對我,甚好?!彼吔乐冻鲂θ荩粫r間談?wù)摰搅岁P(guān)于先皇的內(nèi)容卻也令得無人敢接話,如今他的身份在朝堂諱莫如深,這尊大佛擺在家,誰又敢接這個話題,自然還是先不得罪的好。

  于是二姐王鴛識得眼色,立馬出來打圓場,只見她徑直向前,走向了祖母,裊裊的身影似是可以瞥見一些少女的身形,令祖母看的心生歡喜。

  “婕姐姐,哪里的話,他們年歲相仿,更近一些罷了,祖母,又到了年歲更替。我剛托舅舅從玉京得了一些新奇的玩意兒,這就準(zhǔn)備拿給您來開心一下,但有個要求需要祖母先答應(yīng)一下鴛兒?!?p>  少女笑意盈盈,祖母自然也一切都應(yīng)允。

  “鴛兒有什么要求你盡管提,自打小你就是這王府中最貼心的的一個,無論是什么,我定然歡喜?!?p>  “那便請席間的紅燭都吹滅,祖母請看外面?!?p>  吹完紅燭后,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大廳寂靜無聲,此時從側(cè)廳卻傳來了淺淺歌聲。

  只見一個個燈籠,由仆從挨次提出,燈籠閃爍的倒影中,卻見得一只只紙鳶呼之欲出,燈影交替,王鴛卻走到了前廳正中,在燈光的倒影中,竟開始傳出了一陣奏樂之聲。

  本來垂頭思慮的王稚,見燈影重重,也不免抬起頭。

  只見得二姐已開始了一段舞蹈。

  邊舞著,她的口中邊吟唱道。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萋萋。黃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歸寧父母?!?p>  紙鳶與燈籠在后,隨著她的舞蹈更迭,此刻正是歲末新朝,聽罷,王興化的眼角不由濕潤。

  說罷,仆從便遞來一只紙鳶,鑲嵌在燈籠之中,而燈籠旁邊,卻是一封王鴛親書的辭別信。

  王興化念完,嘆道

  “歸寧父母,歸寧父母,鴛兒,不日你將要回玉京參加選秀,這首歌謠自是為父心中不舍的痛。”

  祖母此時也顫顫巍巍的走向王鴛,摟住王鴛的頭發(fā),輕輕拍道?!拔业暮螟x兒,這次家宴,實則為你而設(shè)啊,你這一去,不知何時復(fù)歸,宮中一往又四五載。下次只得是多年后歸寧才能再見啊……”

  前廳又恢復(fù)了一片光明,望著眼前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面,稚兒不禁濕潤了眼眶。

  明明是少年情深,母親嫻靜優(yōu)雅,一家人本在玉京做個車騎將軍,卻偏偏是二夫人的出現(xiàn),改變了一家人命運(yùn),包括了自己……自己的母親還在別院療養(yǎng),前廳卻已是一副送別依依不離的景象。

  想到這,她不由氣上心頭。

  “二姐不必有多難過,去往玉京,大周朝自然不會虧待你,且不說豐衣足食,更是不用再和我們?nèi)甜嚢ゐI,你還可以去吃熱炒栗子,豈不美哉?!?p>  此言一出,在場人的面色都一變,稚嫩的女孩,如她的名字一般,從來不計較后果。

  二姐王鴛借勢趴在了父親的懷中,掩面哭泣,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雖名為家宴,剛剛霖香的鬧劇過后,席間還是有些軍營的同僚。王興化自覺臉上掛不住,卻也是瞪著稚兒未做反應(yīng)。

  王家老夫人卻護(hù)犢情深,直接拄著她鑲金的龍頭拐杖,快速向稚兒沖去。

  “你這個野丫頭,果然是村婦所生,一絲教養(yǎng)都無,你二姐為了整個王家去玉京參與選妃,倒是你在這都說什么風(fēng)涼話?!”

  “你父親不教訓(xùn)你,我這個老婦人不介意來教教你!”

  吼完氣不過,王家老夫人甚至都要舉手欲教訓(xùn)王稚,掌風(fēng)似是有狠勁,快要落到王稚臉龐時,她靜靜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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