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我會抱你”
場面一度凝滯。
最后還是表的當(dāng)事人抬手取下了掛在自己手腕上的尖牙，拍拍月祈年的腦袋，像掛著一個花瓶一樣，把人用金絲掛到了月稚身邊。
月稚捏緊了手中的龍血，也顧不得道歉，低頭就朝突然沉默的月祈年看去。
只見月祈年瓷白皮膚上原本丑陋的黑色已經(jīng)緩緩?fù)嗜ィ劾锏难t也在慢慢的變淡，他像是恢復(fù)了些許知覺，連呼吸都變得正常起來。
“阿稚……不疼了？”
月祈年有些呆愣的歪頭，像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樣，勾起了安慰的笑容。
看得月稚鼻頭一酸，跪在地上緊緊把人抱在了懷里。
“這樣也可以？”寧執(zhí)想起了顧梵音在路上跟自己說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荒唐的詫異。
“啊……”顧梵音揉了揉手上的豁口，解釋的話在嘴里繞了一圈，最后還是神情復(fù)雜：“月祈年可能也喜歡吃新鮮的吧。”
一眼就看上了她這么個珍貴的千年惡魔。
顧梵音勉強(qiáng)評價：“姑且眼光還不錯?！?p> 說話間，顧梵音手里尖銳的傷口迅速愈合，寧執(zhí)目光似有若無的從她身上劃過，并沒有繼續(xù)追問，反而重新看向了跪在地上衣服凌亂的月祈年。
他衣領(lǐng)敞開著，很清晰的露出了里面掛著的鎖，寧執(zhí)看著有些眼熟，很快就想起了記憶里一閃而過的月稚。
“那個是偽裝的法器。”
注意到他的目光，顧梵音抬手一點，兩人身上掛著的鎖就同時碎開了。
模糊視線的偽裝被撕裂，寧執(zhí)再看過去時，就是瘦小的少女緊緊抱著脆弱的少年。
月稚總算從起起落落中緩過了神，從地上撿起碎開的鎖鏈，主動向他們解釋：“這個是祈年……哥哥為了保護(hù)我才用的?！?p> “因為月族供奉的都是神女，而我們，又恰好是難以出現(xiàn)無人照拂的雙生兄妹?！?p> 所以從生出來的那一刻，她個妹妹就注定要成為族群的祭品。
月稚想起了從前音調(diào)哽咽，她剛想擦干眼淚，就被另一只抬起來的手搶了先。
是重新起身的月祈年。
他的眼睛已經(jīng)不再是被血液浸染的不祥之色，反而蛻變成一種更為幽深更為美麗的暗紅，原本長長的墨發(fā)，也從發(fā)根開始緩緩?fù)懽兂蓾嵃?，凌亂的長袍拖拽在地上，他朝著自己妹妹伸出手，眼里情緒極其純粹。
“別哭……”
“看來是被同化了，”注意到少年的變化，顧梵音喃喃自語，思索間瞥見兄妹相擁而泣的景象，突然輕咳了一聲。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顧梵音笑盈盈開口：“修仙界的某些老古板大概不會想放過你，那么……”
“要不要成為惡魔的神子？”
寧執(zhí)默默嘲諷：“惡魔和神子，這連起來可真是夠難聽的。”
雖是這么說，寧執(zhí)卻沒有半分要制止的意思，對于他來說，抓到天道之前的余興自然是越多越好。
就比如，看那些正派人士憋屈的樣子。
“魔子很難聽啊，”對此，顧梵音理直氣壯反駁。
就算處于末法時代，她也從來不掉價。
而且，這修仙界也沒有神明能夠跟她斗法啊。
借了個神子的稱呼，也沒東西能從棺材板里跳出來。
聽到顧梵音這話，月稚有些猶豫，她并不希望自己多災(zāi)多難的兄長再被卷入什么東西里去，他已經(jīng)夠苦了。
可……就算自己避讓，這世間真會放過他么？
月稚沉默，想起差點破壞了他們的赤霄宗主，喉嚨里被堵塞的說不出話。
“我愿意?！痹缕砟陞s是沒有半分糾結(jié)，他認(rèn)真的抬起頭，那雙暗紅色眼里半分遲疑都沒有。
他無數(shù)次的幻想過，若是有人能讓他擁抱妹妹，那么，月祈年就愿意付出自己能付出的一切。
顧梵音做到了，于是，月祈年毫不猶豫的接住了惡魔垂下來的傀儡絲。
月祈年的目光溫柔地落在身邊的妹妹身上，月稚沒說話，只是再次抱緊了少年瘦削的肩膀，態(tài)度上認(rèn)同了他的選擇。
“我也會替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們世界那種熾熱的情感滾燙的要把周圍的人灼傷，寧執(zhí)偏過頭，語氣不太好：“呵，不過是走投無路……”
“寧執(zhí)，”顧梵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自然的抬手落在他的耳邊，往下，捏住了耳垂上的那塊軟肉。
不等寧執(zhí)發(fā)作，就重新張開雙臂抱了上去。
耳畔的風(fēng)吹起兩人交纏的發(fā)，寧執(zhí)直直的看著門外飄搖的長階，在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嘴角微微翹起一個隱秘的弧度。
“不要羨慕別人，”
女子帶著些溫柔的聲音落下，寧執(zhí)下意識想要反駁，就聽見了她后面緊跟著的話：
“想要擁抱的話，我會抱你?！?p> “……不要，”寧執(zhí)像被刺了一下，迅速抬手把人推開了。
“我可不是那些汲取愛意才能活著的人類?！?p> 他似嘲似諷，眼瞼微闔著，掩蓋了所有真實的情緒。
什么擁抱，他寧執(zhí)需要的，只是對那些骯臟的東西進(jìn)行毀滅而已。
其余的冗雜的情感……都太多余了。
寧執(zhí)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走上了高臺。
被甩在身后的顧梵音還保持著被推開的姿勢，面對寧執(zhí)的背影，也只是微微挑眉：“這次遲疑了呢?！?p> “而且沒上刀子?！?p> 顧梵音平靜的從指縫里找出寧執(zhí)心態(tài)不斷變化的證據(jù)，就像是敏銳的獵手，眼里閃過暗光。
她是惡魔，血液里就占滿了對獵物的占有欲，不過……捕獵的過程越是拉扯，最后得到的勝果，也自然越是甜美。
“梵音仙子，我們……”月稚右眼一跳，總覺得顧梵音的心思在往什么不妙的地方發(fā)展。
雖然不想打斷，但想起他們現(xiàn)在如履薄冰的處境，還是猶豫著開口。
“你們自己在一樓找個屋子住著?！?p> “最里間的屋子里有靈石，該用就用，別讓我的神子這么寒摻。”
顧梵音隨口吩咐下去讓他們自己安排自己，然后腳下一轉(zhuǎn)，跟著寧執(zhí)的方向往前去了。
臨走時還順手撈走了放置在一邊的龍血。
顧梵音從上樓就腳步堅定，踩在玲瓏剔透的玉石上，直接繞過眼前的障礙，敲響了唯一一間緊閉著的房門。
“寧執(zhí)——”
“不開！”
“砰——”
寧執(zhí)話音剛落，就眼睜睜看著眼前的門被顧梵音一腳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