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風(fēng)云變幻
徐百川一想也是,軍統(tǒng)的兄弟喝起酒來,不說幾句葷的那才怪,當(dāng)著女眷確實(shí)是不方便,客氣幾句就請孟熒回房間了。
徐、鄭二人推杯換籌,閑談幾句人生機(jī)遇,徐百川拾箸嘗了幾口菜肴,隨口道:“誰能想到,當(dāng)年康熙皇帝都夸的江南有數(shù)人家的嫡出小姐,也能這樣洗手作羹湯,老六,你值了?!?p> 鄭耀先笑道:“四哥要是羨慕了,把嫂子接來小住一陣兒唄。孩子反正讀的也是寄宿學(xué)校啊。不耽誤事?!?p> “你別操心人家,她過的好呢?!毙彀俅ㄕf著,臉上露出一絲扭曲地尷尬,鄭耀先意識到這夫妻倆的問題肯定更大了,涉及家事就是兄弟也不便多問,自然趕緊補(bǔ)救道:“四哥,你說孟熒,別人不知道,你當(dāng)時能想到,她那種讓我不把她帶走就扔到蘇北說要去投八路當(dāng)土匪的樣子,會是那樣的大家小姐?”
徐百川笑著那個瘦弱女孩的決絕,嘆道:“這世道,真是人命如螻蟻啊,不管你是什么顯赫出身都不頂用。不過,老六,你可別告訴我你和人家一塊過日子后還真不知道她的底細(xì),那你可就不是'鬼子六'了?!?p>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我又不求著他中央銀行,撥款這事兒老板不假于人。你和三哥倒是說過她身體太差,娶了之后不好生養(yǎng)什么的,但你說干咱們這行的,早上出門晚上不一定囫圇著回來。家里有個人知冷熱能說話的人過著,就是福氣了,想太多那叫自討苦吃。”鄭耀先也抿了一口小酒,半真半假地感嘆道。
“你說得對,不過外面可不這么想。你沒聽說外面的順口溜嘛。毛齊五,升官加個綠頂戴;鄭老六,去職報個金元寶?!毙彀俅ㄐΦ馈?p> 鄭耀先說:“那我可更得指望這兒養(yǎng)老了,現(xiàn)在出去,他毛座還不想宰了我啊。我可不干這事兒。”
鄭耀先吃著小菜,喝著小酒,躲在中美合作,一副小日子過的有滋有味的樣子,“不就是想收拾我嗎?行!有本事你進(jìn)來,只要你敢來,沒說的,我立馬躲出去,往山里一鉆我看誰能抓住我。想找我,門都沒有。”
“那倒是,”徐百川咀嚼著下酒菜,隨口應(yīng)道,“你算是徹底安全了,話說這地方能不安全嗎?保密局,它總不能兔子吃窩邊草吧?要想弄死你也不能是現(xiàn)在;中統(tǒng)那就是一群廢物,如果他們想找麻煩,在咱們地頭上,弟兄們也不是吃干飯的;至于共/產(chǎn)/黨嘛!嘿嘿,他們倒是想進(jìn)就能進(jìn),喏,那些號子可都空著,我還怕地方不夠住呢。你就安心和弟妹過日子吧?!?p> “說的是,四哥,咱們閑人喝閑酒。干!”鄭耀先翹著二郎腿說。
可是老天似乎并不想讓他們太閑了,正說這話,就有衛(wèi)兵捧著報紙,表情糾結(jié)地往里走,徐百川一看就煩了,喝道:“去,老子有空喝酒,沒空看報紙。誰愿意聽會議精神誰看去。”
那衛(wèi)兵也是膽大,直言一句,“處座,您還是看看吧,出大事兒了。國民二十個師進(jìn)攻中原共區(qū)?!?p> 徐百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酒醒一半,他再被投閑置散,但也是在這一行里浸潤了二十年,本能地意識到事情很大,大到歷史的齒輪也在隨之運(yùn)轉(zhuǎn)。他接過報紙匆匆一看,《中央日報》自然是不遺余力地描繪國軍將士是如何英勇,將共/產(chǎn)/黨打的如何抱頭鼠竄,眼看就要收復(fù)全中國了的架勢。
但徐百川這位老特工還是敏銳地發(fā)現(xiàn),共、軍建制沒有被打亂,甚至可以說是有序撤退。想到這二十年風(fēng)云詭譎,他由衷嘆道:“這一根藤上結(jié)出的兩個黨啊,真是六月天,孩兒面,今兒好了明兒就惱了?!?p> 鄭耀先早就豎起來耳朵,雖然早已猜到國內(nèi)戰(zhàn)爭爆發(fā)勢在必行,而且不會太遲,但真聽到這一個消息,還是感到心靈巨震動,一時間腦子里涌進(jìn)了上百條線索,倒沒顧上徐百川的話。
到底徐百川淡然一些,看衛(wèi)兵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問:“怎么了,還有事兒?”
衛(wèi)兵一張娃娃臉更加糾結(jié)了,“是,處座,六哥。剛才,剛才六嫂子,她拿了幾個雞蛋,塞給了白公館那個小鬼?!?p> 徐百川問:“啊,是不是那個姓宋的小蘿卜頭?!边@小孩的父親名叫宋綺云,是楊虎城的秘書。當(dāng)年西安事變之仇,蔣委員長至死不忘,哪怕這小東西還是個吃奶的娃娃,也跟著進(jìn)了監(jiān)獄,缺衣少食常年不見陽光,生的頭大身子小,固有這個外號。
“是,就是他?!毙l(wèi)兵小心翼翼地回答。
鄭耀先霍然站起,黑著臉道:“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娘們,是不是糧食多的沒地方擱了。人呢,回屋沒有,我去找她?!币桓绷ⅠR要回屋收拾媳婦的架勢。
徐百川看這架勢哪能不攔著,轟走了衛(wèi)兵,又逮著鄭耀先勸說了好久。最后還感嘆道:“算了,六弟,咱們都混到監(jiān)獄里來了,還這樣小心翼翼的做什么?聽哥哥一句,至親至疏夫妻,就算你們感情好,平時也該多包容一點(diǎn),人家跟你住在監(jiān)獄這叫患難。放心,這一點(diǎn)小事兒,我還是能給壓住了的?!?p> 鄭耀先先謝了一聲,隨后還是一副聽頭疼的樣子,說:“四哥,我知道您說的在理,可我這不愛之深責(zé)之切嗎?”
徐百川只覺得自己胃都不舒服了,道:“行了行了,你想酸死我啊。不過話說回來了,你也不是頭一天認(rèn)識弟妹了,她心軟,要不當(dāng)年能領(lǐng)著咱們躲到下水道里,偷偷給咱們倆幾個蘋果。咱倆還能今天坐在這兒喝小酒?!闭f罷又是一嘆,“六弟啊,咱們拋開弟妹家世才貌不說,就這積德行善一條,說不定將來你還能沾她的福氣呢。”
廣寒宮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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