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燈影搖曳,衛(wèi)士們各自回屋睡了。
袁旭坐在屋內(nèi),翻看著他讓差人找來的地方縣志。
各地為存留名人事跡,記載發(fā)生過的大事,都有專人編撰地方史。
通過縣志,能了解更多關(guān)于上蔡的過往,或許從中還能找到賊人禍患的緣由。
記載縣志的史官,不可能寫出對甄逸等人不利的內(nèi)容,可事情只要發(fā)生,無論如何描述,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小祝坐在靠窗的地方,拿著一根他從外面撿回來的樹棍揮舞玩耍,渾然沒當(dāng)屋里有人。
“小祝!”合上縣志,袁旭對他說道:“和某在一起,可開心?”
“嗯!”點(diǎn)了下頭,小祝繼續(xù)揮舞他的棍子。
“好了,別揮了,過來陪某說說話兒!”袁旭朝他招了招手。
很不情愿的放下樹棍,小祝來到袁旭對面坐下。
光影搖曳,他那張尚未成人的臉,被映的一片亮一片暗。
凝視著他,袁旭說道:“你究竟從何處來?”
茫然的看著袁旭,小祝流露出了困惑沒有吭聲。
“好了,不說這個(gè),你的那塊牌子是誰給的?”
“娘!”
“你娘什么時(shí)候過世的?”
“……”
“換個(gè)說法,你娘什么時(shí)候死的?”
“好久了……”
小祝的回答并不清晰,袁旭卻從中得到了一些關(guān)于他的訊息。
他只認(rèn)得娘,從來沒有提過父親,應(yīng)該是娘獨(dú)自把他帶大。
母親去世,智慮又不全,雖然有著一身力氣,卻很難在世上生存,真不知道這些日子,他是怎么熬過來的。
“你愿意跟著某,以后在某身邊嗎?”起初帶著小祝,還是想要利用他那身蠻力,這一次袁旭發(fā)問,卻是懷著一絲惻隱。
“嗯!”又是重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為何?”
“吃飽肚子,不餓!”
小祝的回答讓袁旭哭笑不得。
只為了吃飽肚子,他就心甘情愿的跟著自己。
他的心思還真是單純的可以!
萬一遇見歹人被他們利用,就他這膀子力氣,不知會做出多少不該做的事來!
“早些睡吧!明日陪某去赴宴!”微微一笑,袁旭吩咐了小祝一句。
“好!”很干脆的答應(yīng)了,小祝起身后又揮舞了兩下樹棍,才跑到外面房間去了。
看了好半天縣志,袁旭并沒有從中看出什么。
躺下之后,他雙臂枕在腦后,凝視著黢黑的房頂。
事情并不復(fù)雜,甄逸派人向袁紹求救,說是上蔡出了賊人,請?jiān)B發(fā)兵剿滅。
而他則奉了袁紹的命令來到上蔡!
身為一方梟雄,袁紹絕不會是個(gè)蠢人!
袁旭不過十六歲,而且又是個(gè)庶子,袁紹也不可能對他完全信任。
上蔡出了事,袁紹不可能不派人前來調(diào)查。
得罪甄逸等人是事小,激怒袁紹事大!
至少袁旭目前還沒有在袁紹面前據(jù)理力爭的資本!
此事只有拖著,放緩節(jié)奏,把一切都調(diào)查清楚,再摸清袁紹的想法,才好去做計(jì)較!
夜晚總是很容易過去。
袁旭不過做了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夢,初升的朝陽就驅(qū)散了黑暗,新的一天降臨了!
衛(wèi)士送了水,袁旭洗漱之后,官府差人又送來了早飯。
早飯很簡單。
一碗粟米粥,兩塊干肉,外加一根用咸鹽水浸泡過的蘿卜條。
袁家高貴,袁旭雖是庶子,卻也沒吃過蘿卜,甚至軍中也沒見過。
還以為在東漢末年根本沒有蘿卜,見有根蘿卜條,他向送飯的差人問道:“上蔡竟有此物?”
差人陪著笑說道:“蘆菔低賤,縣尉乃是貴人,如何見得!若說此物,到了收成好的年頭,漫山遍野都是,算不得什么緊要物事!”
微微一笑,袁旭拿起蘿卜條放進(jìn)口中。
咬下一小塊,他說道:“本以為鄉(xiāng)野之間有的,府中與軍中必定也有??磥硎悄诚氩盍?!”
躬身立于一旁,差人陪著笑說道:“取來蘆菔,也是曉得縣尉未有吃過,改改口兒。要是整日給縣尉吃這些,小人卻是不敢!”
“你倒是會說話,叫什么名字?”袁旭漫不經(jīng)心的問了差人一句。
“回縣尉,小人名喚七狗!”袁旭詢問他的名字,差人心中大喜,連忙回了。
“也是個(gè)伶俐人兒,在家行七?”袁旭看了一眼七狗,端碗喝了口粥。
佝僂著腰,七狗說道:“小人行三,所以叫七狗,是當(dāng)年出生時(shí)家母看見村里七條野狗打架……”
“噗!”七狗話沒說完,袁旭一口粥就全都噴了出來。
這名字取的!
看到七條野狗打架,也能給孩子取了名!
鄉(xiāng)野間取名,還真不是一般的簡單!
“縣尉慢著些,粥燙!”袁旭一口粥噴了出來,七狗連忙說道:“小人只在這伺候著,還是不耽擱縣尉用餐!”
“無妨,無妨!”笑著擺了擺手,袁旭接過衛(wèi)士遞來的絲絹擦了擦嘴,對七狗說道:“某來上蔡須剿滅賊人,心中正自悶的慌,與你說說話兒,倒是輕松了不少!”
“對了,賊人鬧的縣令與眾官員如此不安,不知他們都做過什么惡事?”欠著身,袁旭向七狗問了一句。
“賊人鬧事,不過半月以前!”
七狗想了想,對袁旭說道:“他們先是劫奪了城內(nèi)販繒董和的絲絹,又搶了陳功曹在城外的別院。至于殺人……”
說到這里,七狗臉上露出了遲疑。
袁旭眉頭微微一蹙,追問道:“殺了何人?可有百姓被殺?”
“那倒沒有!”搖了下頭,七狗說道:“縣兵剿了兩次,都被賊人擊退。被擒住的也是有幾個(gè),后來都放了。只是以前的縣尉……”
沒敢再說下去,七狗低著頭,偷眼看向袁旭。
袁旭算是明白了!
所謂賊人,針對的只是上蔡官商,根本不會動百姓分毫!
以黃巾賊的秉性,斷然不可能如此!
或許真是像他想的那樣,官逼民反!
“誅殺官員,迎擊縣兵,好大的膽子!”心里想著一套,袁旭口中說出的卻是另一番話:“某定要讓他們曉得,嘯聚叛亂,乃是要被砍了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