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能留了
“你生得這般美貌,咱們劉家如何能夠保得住啊!”劉倩用帕子擦了擦眼,極盡悲切的說道:“隨著我弟弟身故,侯府人丁零落,日漸衰敗,若有一天,你被那等不懷好意的盯上,壞了聲名……你這一輩子豈不就被毀了?”
當(dāng)年,她也是這么說的,王弦歌努力的回想著。
“你已入了侯府,又與錦銹如此情深意切,讓他舍了諸多貴女,選了你這個王家庶枝商戶之女……”
侯府世子姓劉名素,字錦銹。
王弦歌看著劉倩,扯了下嘴角,在心中默默感嘆道:真是難為你了,為了點(diǎn)出我身份低微,竟將如此拗口的話說得這般順溜,進(jìn)門之前沒少練吧?你接下來便該說:他為你犧牲這般多,你也該為他做些什么吧?
“偏偏你前腳入門,他后腳便……,不說別的,便說他為你做了這般多,你總也該為他犧牲一二吧?”
“若是,你容顏能差些,咱們也不至于……”
“劉元娘,這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為人子女者怎能輕易損毀?”王弦歌打斷了劉倩毫無新意的規(guī)勸,非常硬氣的說道:“為著孝道,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毀容貌!”
“若是你劉家真的保不住,不妨與我一紙休書,我另尋保得住的人家便是!?。 ?p> 尼瑪,入了陰曹地府還擺脫不了你劉家媳的身份,我也是很倒霉的好不好。
索性咱們一拍兩散,各去投胎多好!
什么??。?!
屋內(nèi)眾人聽了此言,猶若天雷滾滾……
“不虧是商家女!果然沒有廉恥之心!??!”忍了又忍的劉佳,眼見長姐的懷柔之策失效,禁不住跳腳大罵道:“你夫君尸骨未寒,你就尋好了下家不成?你,怎的如此不要臉面?。?!”
“什么叫夫君尸骨未寒?”王弦歌拍了拍身后的棺槨:“這里面是空的吧?劉素活得那般風(fēng)生水起,我看是大家都死干凈了,這棺材也用不上的多?!?p> 皇城門被攻破,蕭昇的叛軍再無阻擋,眼下許是已經(jīng)入了宮城吧?
劉素假死投奔得了這天大的從龍之功,怎會舍得就此死去?
王弦歌冷哼了一聲,在劉倩等人震驚的眼神中,一把推開還沒有釘死的棺?。?p> 棺材內(nèi)鑲嵌著金黃色的細(xì)綾布,一推開便有金光閃閃,直刺雙目,其內(nèi)一個面白如玉,眉深細(xì)眼闔的玉面郎君,穿著一身蘇繡月華錦衫、內(nèi)襯如意云紋鍛袍,腳蹬祥云八寶靴的男子,正直楞楞的橫陳其中——不是劉素又是誰!
啊!
王弦歌一愣,伸出雙手揉了揉被刺得有些發(fā)昏的雙眼,再次向著棺材內(nèi)望去,劉素卻還是好生生的躺在那里——劉素死了?
為何他的死與大家的不一樣?
不過,劉素真的死了,這是一個美好的消息,這證明他攻下京城后,并沒有如愿得到從龍之功!
他假死叛逃一場,臨到最后竟是跟自己一般歸了陰司地府!
哈哈哈,這真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王弦歌心中一松,拍撫著棺材蓋,喜極而泣:“哈哈,他竟然真的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
“你,你瘋了……”劉倩嚇了一跳,有些震驚王弦歌異于尋常閨閣的力氣,更震驚她居然猜到了兄弟假死真相!
還好!
父親早就請了高人,將此人的容貌修得極為逼真,不然可就出了亂子了?。?!
只是,心中卻隱隱生出了些不安,有些怨怪兄弟不該娶了這個蠻婦,深怕她再壞了父兄的謀劃!
這個王三娘,眼看是留不得了!劉倩眼神一縮,當(dāng)下便狠下了心腸:既然天堂有路她不愿走,那,就直接入地獄吧!
正好,她如此癲狂,倒真是省了一番說辭!
“來人!少夫人悲極入心,傷了神魂,已經(jīng)瘋了!快,快將她送到家廟中去?。?!”
“大姐?”劉佳一驚,急忙拉住劉倩的衣角,急聲問道:“不是說好的……”
“二妹……”劉倩頓了一下,方才說道:“你看她行為如此顛狂,今日恐是難以成事,不若先將她關(guān)起來,再謀后事?”
“大姐,夜長夢多!”劉佳以為劉倩是心軟了,更加著急了:“就她那張臉,多留一日,便是多留一日的禍害!”
“我不管!她那張狐媚子臉是一定不能留的,你都不知道……二殿下做夢喚著的都是她的名兒……”
“妹妹的難處,做姐姐的怎會不知?”劉倩輕輕的拉著劉佳將她扯到了一邊去,壓低聲音哄勸道:“原本,咱們想著她嫁給弟弟一場,無論如何也得給王家留著一份體面?!?p> “可眼下~~”劉倩長嘆了一口氣,繃住了圓潤的小臉冷聲說道:“她竟然還想著要另攀高枝,那就留不得了!”
“大姐,你的意思是?”劉佳眼神一亮,壓低聲音問道:“父親不會同意吧?”
“父親自然不會同意,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劉倩拿起面前的紙錢,丟進(jìn)了即將滅掉的火盆中:“素聞妹妹的陪嫁婆子里有個姓費(fèi)的,極善制香,妹妹可愿讓她服侍弟妹兩天?”
“大姐,你太客氣了,這可是咱們娘家,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劉佳神色一喜,立馬站起身來,就要喚人召那費(fèi)婆子過來,卻被劉倩拉住了。
“妹妹不需這般著急,待到下晌再召人來也不遲?!?p> 說得也是,這清天大白日的,確實(shí)不好動手——只要一想到那賤人活不了兩天了,她心中便無比暢快!
此事見不得光,二人說得極為小聲,幾個親近的仆婦遠(yuǎn)遠(yuǎn)的站著,只看到大姑娘將二姑娘哄得眉開眼笑,卻不知曉是如何哄的。
除了——棺材中的那個。
。。。。。。
這些王弦歌自然不會關(guān)心,她環(huán)視著自己住了半輩子的小廟堂,熟門熟路的跪坐在蒲團(tuán)上,伸出左手扶在了右手腕上,感受著其內(nèi)強(qiáng)勁有力的脈動,以及指尖傳來的溫?zé)嵊|感,胸腔中呯呯的跳動,陷入了沉思之中。
按理說,死人不是應(yīng)該沒有脈搏,沒有溫度,沒有呼吸嗎?
怎么自己全都有呢?
這是夢,還是自己根本就沒死?
那就太匪夷所思了吧?
任誰被扎得跟刺猬一般還能活著呢?
可眼前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她伸手撫上自己光滑的面龐,心頭隱隱閃過死人還魂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