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面孔,孫白露只認識一兩個,多的,她毫無印象。
但她知道,這些人,便是當初薛維舟集裝箱船詐騙案的最深受害者們。
眾人繼續(xù)打麻將,邊開始討論她,對她討論最多的,來來去去無非是容貌和家世。
還有人以戲謔的語氣問她,以后要找個什么對像,有沒有看得上的,打算什么時候找男朋友。
孫白露不喜歡這些問題,卻不抵觸他們的發(fā)問。
他們問什么,她便答什么,沒有表現(xiàn)出半點的不耐煩或不悅。
一個人的眼界和認知決定了他的談吐,加上這時代背景,她實在不好去責備他們什么,只要不是惡意或者過分越界,她都可以接受。
屋里一共四張麻將桌,還有一張人沒滿,郭素萍帶孫白露過去坐下,旁邊看人打麻將的都圍到這邊來。
郭素萍讓孫白露看她打幾局,很好上手。
孫白露點頭應著,目光不動聲色地在周圍打量。
目前看去,她實在沒認出哪個是朱玲麗,或者,哪個都不是。
忽的,孫白露的眼睛一頓,側(cè)頭朝后門看去。
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坐在后門外邊的長板凳上,短寸頭,單眼皮,皮膚曬得黝黑,正在抽煙。
他穿著一雙人字拖,一只腳抬著,連鞋底一起,側(cè)踩在長板凳上。
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在她看去時,他都沒避讓。
同樣是一張讓孫白露毫無記憶的臉。
就在孫白露要收回視線時,他忽然舉起手,對著自己的脖子比了一刀。
孫白露微愣。
便見他又伸手,指了指她,神情陰鷙冰冷。
孫白露無語,腦中冒出兩個字,中二。
麻將打了幾圈,最先胡得是郭素萍對面的一個婦人。
和孫白露所了解的麻將打法不同,這里胡了就是游戲結(jié)束,贏家只有一個,不會繼續(xù)再打,也不是放炮者單獨受罰,而是根據(jù)贏家的贏面,每個人都要罰。
并且,開局也沒有定缺。
由于有點底子,孫白露看了兩局便明白規(guī)則和贏面算法了。
但她不是真的來學打麻將的,裝不會,反而比較輕松。
在這過程里,外面也有人陸陸續(xù)續(xù)進來。
一開始,老有人要提到孫白露,說今天來了個大美女,提到最后,想來這些人也煩了,總算不再提。
從他們的對話中,孫白露聽到,朱玲麗去看老中醫(yī)了,就快回來。
議論朱玲麗的幾個人將聲音壓得很低,嘀咕嘀咕,孫白露豎起耳朵想去聽,卻被郭素萍一個麻將聲驚擾。
郭素萍終于胡了,開心地將麻將連砸數(shù)下,那幾人的對話戛然,都被這邊吸引。
孫白露無奈失笑,看向郭素萍的牌面。
“哎哎,出事了,出事了??!”一個略尖銳的女音從外面響起,邊說邊進來,一下便將所有目光都引走。
孫白露看去,進來的婦人她倒是認識,江海村的陳蘭五,孫白露心里的人間大喇叭。
一人問陳蘭五,出了什么事。
陳蘭五指著江海村方向:“打臺風那幾天,我們村有幾個墳,被人給盜了!”
這種獵奇之事,無疑是牌局上最愛聽的,好多人紛紛問怎么回事。
郭素萍得意地接過話頭:“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就今天中午被人發(fā)現(xiàn)的,還是我去找李村長說的!”
眾人又被郭素萍吸引:“是你去說的?”
“是露露最先看到的,然后我跑去說,我們家露露視力一等一的好!”郭素萍豎起大拇指。
陳蘭五看到孫白露,以為自己眼花了,再三定睛,驚喜地“呀”了一聲:“我說這么標致白凈的大美女是誰呢,是露露啊?。 ?p> 孫白露沖她笑:“我過來學打麻將?!?p> 陳蘭五就要開口,孫白露說完緊跟著道:“那幾個墳,是誰家的?打臺風的話,雨水進去了,那會不會出事?”
她將話題拐回到盜墓上,陳蘭五的注意也果然跟著轉(zhuǎn),神色變凝重:“幾個老墳還好,就是有座新墳,老趙家半個月前才下葬的,哎?!?p> 一人道:“噫!半個月前,那不正有味嗎?”
“就是啊,才開始爛吧……”
“然后臺風那個水一泡,哎呀?。 ?p>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下議論開。
孫白露在旁聽著,心里越覺困惑。
如他們所說,臺風天被盜挖的新墳,那“殺傷力”可想而知,怎么都應該是一個重磅的記憶點,可是,她完全沒有這個回憶。
或者,是蝴蝶效應?
比如,陳正平和她遇見的時間,已從幾年后提前到了今年。就因為她去捅了林恩光一刀,隔日又去解決善后,回來被陳正平撞見。
如今的這個盜墓行為,在她的前世可能沒有發(fā)生,是因為她重生以后的種種行為而產(chǎn)生了蝴蝶效應嗎?
余光這時看到什么,孫白露眉心微合,再度側(cè)過頭去。
那皮膚黝黑的少年還坐在那,地面上的煙頭多了幾個,他抽著煙,吐出一個白色煙霧,就那么一直盯著她,目光比之前更陰冷。
孫白露不想給他任何表情,跟之前一樣,面淡無波地收回視線。
陳蘭五已經(jīng)開始在給眾人形容尸體的慘狀了,孫白露對此并無興趣,她低頭拾起一張麻將牌,用拇指去感受上邊的花紋。
伍萬。
她放下麻將,翻過來后,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