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閮蓚€人心里都有所惦記，第二天清晨一大早，晁亮和桑杞就按照凱茜提供的地址一路摸索過去。甚至有些過于太早，路上的公共交通還沒有完全開始營業(yè)，一路上走得不算順利，不是第一趟地鐵遲遲沒開，就是路上攔下的出租車語言交流不暢。
到達(dá)余芝芝家門口時，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凱茜在一棟窄窄的獨(dú)棟小樓前踱步。
“這里！”凱茜一見到從不遠(yuǎn)處走來的晁亮和桑杞兩個人，激動得揮舞著胳膊，活像是看到了救星。
湊近了看，凱茜兩個像大熊貓一樣的黑眼圈和烏青的眼袋在臉上無比顯眼。
“你是一夜沒睡嗎？”晁亮主動關(guān)心道，畢竟是因?yàn)樽约旱拇驍_才讓她昨晚深夜四處奔波。
凱茜雖然肉眼看起來很疲憊，還是搖了搖頭：“我沒事，靠在沙發(fā)上還是睡了一會兒的。倒是你們竟然連夜過來了，還是你們更累一些。所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怎么這么興師動眾，江雪也是，整個人像被了抽了魂一樣，無論我怎么問她她都不開口，你們真的能有辦法嗎？”
清晨的外面還是有些冷，凱茜主動將兩個人引進(jìn)了獨(dú)棟的小樓里，整個室內(nèi)空間不大，分區(qū)清晰，只有一個小客廳，和開放式廚房緊靠在一起，中間靠著一個大理石的吧臺連接兩個空間。
“你們先在這里暖和一下?！?p> “江雪呢？”
凱茜豎起手指，指了指樓上。看來樓上還有起居的空間。一進(jìn)屋子里，所有人都默契地壓低了聲音，好像樓上住著的不是江雪，而是一只受驚的貓一般，只要提高聲音的分貝就會嚇到她。
晁亮和桑杞對視一眼，似乎在試探彼此的意思：江雪的事情能跟凱茜說嗎？晁亮搖了搖頭，示意她還是接著保密吧。他湊近桑杞，小聲道：
“要不等會兒你自己上去看看江雪吧，我就不去了?！?p> “為什么？”桑杞不解。
“因?yàn)槲疑先ノ乙膊荒苷f什么呀，如果讓她知道多我一個大男人知道那么多事，她的難堪不會多許多嗎？就這么定了，等會兒你一個人上去，帶著我的電腦?！?p> 桑杞原本還想反駁，只是這么一聽也有些道理，扶著晁亮的胳膊，似是替他可惜：
“替江雪謝謝你，她不知道其實(shí)你才是真正發(fā)現(xiàn)她的困境的人?！?p> 晁亮不以為然：“我不圖那些虛名，不要把簡單的事情搞復(fù)雜?！?p> 兩個人分工明確，一個人上去找江雪，一個人留在樓下安撫凱茜。
江雪踮起腳尖，捏手捏腳地上了樓梯，上樓梯前還看了樓下的兩人一眼，不出意外撞上滿滿的托付的眼神。
待桑杞上去，晁亮便想勸凱茜回去：“你回去吧，你在這里熬了一宿，回去休息吧。如果有什么事我給你短信?！?p> 凱茜不僅沒被勸動，還一屁股窩進(jìn)了沙發(fā)里，一副今天誰也別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壞事的架勢，倒不是覺得晁亮和桑杞是壞人，只不過終究沒有那么親近?，F(xiàn)下江雪狀況堪憂，還不知道具體什么原因造成的，這兩個人萬一有什么小動作，自己怎么能離開。
無論如何也要守著江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晁亮見她這樣，也不強(qiáng)求，斜對著凱茜坐下，兩個人紛紛保持著絕對的安靜，屏氣凝神聽著樓上傳來的動靜。
桑杞夾著電腦，剛到樓上就差點(diǎn)被絆倒。樓上漆黑一片，沒有開燈，讓人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不知道腳底下是散落著玩偶還是衣服，總覺得一不小心就踩在軟綿綿的東西上，導(dǎo)致桑杞走得腳下深一腳淺一腳的，搖搖晃晃著身體，沒等找到江雪在黑暗的房間哪里，也沒找到燈的開關(guān)在哪里，就腳一扭，“撲通”一聲跌坐在地板上。
摔得不重，剛巧夠引起樓上樓下其他人的注意。
晁亮一下子從沙發(fā)上坐直了身子，沒等他問出口，只聽見桑杞傳來聲音：
“我沒事——我好像踩到一個娃娃了?！?p> 她這話自然是說給樓下的人聽的，反倒引起了江雪的注意。就在她摔倒的那一剎那，江雪其實(shí)已經(jīng)有些憂心地抬起了頭，只不過聽桑杞說沒事，她又在黑暗中將頭埋進(jìn)了膝蓋里。
“那個……江雪，你在嗎？”
桑杞在黑暗里試探著問，沒有人回應(yīng)，她又自顧自地補(bǔ)充起來：
“那個……可以告訴我燈在哪里開嗎？”
黑暗中依然是一片安靜，桑杞不死心，索性沒有再起身，而是跪在地上四足動物爬行的樣子四處摸索著周圍的陳設(shè)。她從沒來過這里，甚至連見都沒見過房間里是什么樣子，一切的家具擺設(shè)對她來說都是未知，免不了又是磕磕碰碰。
只聽見黑暗中一會兒就傳來一聲撞擊的悶響，一會兒又是桑杞的一聲“哎喲”。
不知道是被桑杞整煩了，還是江雪實(shí)在看不下去她這副狼狽的樣子，功夫不負(fù)有心人：
“你是誰？”
江雪的聲音格外沙啞，是那種很久沒有開口說話的人，發(fā)出第一個音節(jié)時的那種沙啞。
【有回復(fù)了！】
桑杞頓時激動了起來，更加迫切地四處亂爬，想靠近聲源發(fā)出的位置，惹來的又是一陣胡搶亂撞。
突然，房間被一股暗黃的光線籠罩，床頭的落地?zé)舯话舌宦暟戳?，桑杞終于看到了自己的位置。
二樓只有一個房間，就像一個面積稍大的loft一樣，樓梯的盡頭就對著一張床，只見江雪在床的一邊靠著床沿坐著，而自己卻已經(jīng)徹底爬到了床的另一邊。按照聲音傳播的規(guī)律，桑杞想接近江雪必然是直接撞上床沿了。
她拍拍膝蓋，立即起身，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了江雪身邊，靠著她坐下：
“你還記得我嗎？我們見過的，在橋咖啡！”
聽到橋咖啡三個字，江雪終于抬起了頭，大片大片的頭發(fā)凌亂地蓋在她的臉上，透過頭發(fā)之間的間隔，桑杞看到了那張昔日美得讓人無法拒絕的臉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片憔悴，面如死灰，毫無血色。即使這樣，還是難以掩蓋她精致的五官。
“你……你還好嗎江雪？你受傷了嗎？”
她這副模樣桑杞心中一緊，格外揪心，克制不住地想要關(guān)心。
與此同時江雪也同樣透過頭發(fā)間的間隔，看著眼前這張既有印象又有些陌生的臉。
“你來干什么?！?p> 江雪語氣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已經(jīng)把款項(xiàng)結(jié)清了，跟你們已經(jīng)沒有瓜葛了，你來做什么?！?p> 桑杞握著電腦的手下意識地攥緊：
“來幫你。”
“幫我？幫我什么？我沒什么需要幫助的?！?p> “那你為什么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
“這是我的自由。”
幾個來回下來，江雪依然將自己的心墻高筑，密不透風(fēng)，完全不理會桑杞。
“我知道你1月15號晚上10點(diǎn)之后在霍盛公司四樓的演播廳里發(fā)生了什么。你放心，我沒有告訴任何人?！?p> 桑杞精準(zhǔn)地背出自己在監(jiān)控視頻角落看到的日期和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