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虎陰沉的臉仿佛能夠結(jié)出冰來,這次敵人先是引他出來,調(diào)虎離山之后先后對蕭云和營地發(fā)起沖擊,很顯然是經(jīng)過了周密的計劃,而且熟知他駱虎的行軍風(fēng)格。
“駱將軍,我想我得提醒你一句,駱家軍中恐怕有鬼?!笔捲仆鵂I地方向,那里已經(jīng)有滾滾濃煙冒起,喊殺聲、悲呼聲也傳了過來,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告知駱虎。
“哼!”駱虎一把將蕭云抱起,冷哼一聲,“有鬼就抓!”
被駱虎抱起,蕭云竟瞥見了他嘴角的一絲冷笑之意,“有鬼就抓”?想著駱虎說這話時的云淡風(fēng)輕,完全不像一個將軍得知軍中有叛徒后該有的反應(yīng),難道……
還不等蕭云細(xì)想,耳邊就傳來瑟瑟風(fēng)聲,周圍景物如潮水一般往后退去。駱虎提著蕭云再如穿云之箭急掠回營地,速度之快,直讓蕭云的視線一片繚亂。
空氣就像是一把把利刃,刮在蕭云臉上,饒是以他的體魄也覺得皮膚生疼。
駱虎憤怒了。
“呲啦”一聲,駱虎左手提抱蕭云,右手閃電般抽出冷月刃,怒吼一聲,腳下速度再次暴漲,二十息之內(nèi)兩人就已回到營地。
軍營外圍的一些帳篷已經(jīng)焚為灰燼,許多身著駱家軍裝的士兵業(yè)已被燒成焦炭,看那樣子,似是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yīng)。越往營地里走,橫躺的尸體就越多,這些尸體同樣的都是被一劍封喉、氣絕而亡。
“呲”!
前方帳篷突然撕裂,一道人影滾了出來,只見他全身是血,拿在手中的長戟也滿是劍痕,他手上、身體的多處劍傷讓他看起來更是狼狽。
“駱輝?!狈畔率捲?,駱虎兩步上前,攙扶起這個血人。
“將軍,小的無能,軍營被襲……”駱輝哽咽,邊說邊捶打著自己的胸膛,似是在表述忠誠。
看著駱輝全身上下近十處的劍痕,雖然傷口看著可怖,但絕不致命。蕭云想起之前黑衣人所使的“黃泉血劍法”,又看看周圍被割喉的死尸,心里幾番猜測,再看駱輝時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了。
“對方來犯人數(shù)幾何?可否探清功夫路數(shù)?”駱虎冷著臉將駱輝扶起,問道。
“前方……咳咳……前方帳篷還有十余敵人沒來得及撤離,被……被我軍圍住……”
駱輝話沒說完,蕭云瞬間就感到了駱虎的怒火噴發(fā)出來。
果不其然,蕭云憑借出色的靈魂,能夠隱隱感覺到空氣中有股不知名的磅礴力量匯聚向駱虎。蕭云猜測,那大概就是所謂的“元力”了吧。
隨意調(diào)集周天元力化為己用,這正是御元境之后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
嘭一聲,前方整個帳篷在元力擠壓下坍塌爆碎,帳篷里的交戰(zhàn)雙方都極有默契地看了過來。當(dāng)他們看見駱虎之時,一時間有喜有悲。
十個被圍在中間的黑衣人一見駱虎,瞬間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蔫了;而周圍的駱家軍則是忍不住歡呼起來,直面這些黑衣人,駱家軍們深知其難纏,一個不慎就會被割咽斷喉。很顯然黑衣人是經(jīng)過特殊的刺殺訓(xùn)練,不是他們這些戰(zhàn)場拼勇不拼技法的士兵可以應(yīng)付的。
剛才短短十息功夫,就有七人命喪黑衣人之手。駱虎趕回之前,駱家軍只能用人數(shù)把對方困住。
普通士兵的唯一優(yōu)勢就是人數(shù)。
“吼!”
怒吼一聲,駱虎直接提著他的冷月刃殺將過去,冷月寶刃上瑩瑩白光閃現(xiàn),似是能夠劃破夜空。
蕭云微微側(cè)行兩步,與渾身是傷的駱輝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緊隨駱虎身形移動的目光也時不時瞥著駱輝,似在提防著什么。
唰唰唰。冷月刃劃過空氣,帶起一陣陣的呼嘯之聲。而每一次刀刃的劃過,就伴隨著一聲絕望的慘叫,還有一道如泉噴發(fā)的血柱。
挺入黑衣人群的駱虎就像是一尊殺神,沒有一個黑衣人能夠躲開他的冷月刃。外面團(tuán)團(tuán)圍著的駱家軍只需要偶爾舞動長戟,阻止黑衣人逃跑就行,場內(nèi)單方面的虐殺足以讓他們持著一顆看戲的心。
因為那是冷月駱虎,駱家五虎將之一!
看著駱虎在黑衣人群中毫不費力的屠殺,蕭云眼睛逐漸放著精光,捏緊拳頭暗下決心,一定得找個時間晉升到先武境,只有實力才能更好地保護(hù)自己。
他心里清楚得很,今日若不是運氣好,前來刺殺自己的若不是沒有踏入武修的普通武者,那么或許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就跟躺在地上的一具具尸體一樣,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決心已定,蕭云繼續(xù)看著在人群里盡情殺戮的駱虎,他能夠看得出駱虎的憤怒,冷月寶刃上銀白的光華已經(jīng)盡被殷紅覆蓋,刃片反射著月光,竟透著一股子邪氣。
“看來聞名炎華帝國的冷月駱虎也并不是傳言中的冷血無情……”拉緊捆系鐵盒的布條,蕭云喃喃低語,不禁對駱虎也產(chǎn)生了一絲敬佩。
咚。
伴著最后一個黑衣人撲通倒地,駱虎似是力乏,也咚的一聲單膝跪地,冷月刃插在身旁支撐著身體,全場一下子安靜了。僅存的四十駱家軍都握緊長戟,四十雙眼睛都含淚望著場中伏地的駱虎。
誰說軍中無情?軍中當(dāng)是最為重情。
昔日一同訓(xùn)練、一同南征北戰(zhàn)的戰(zhàn)友,就這么一個接一個地倒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所能做的最多也只是砍下敵人的腦袋,但這又怎么樣呢?敵人的死是換不回戰(zhàn)友的命的。
皓月被烏云裹挾。
“將軍!”四十駱家軍撲通一聲,整齊跪地。
良久駱虎才抬頭,擺手輕聲命令道:“把他們都好好安葬了。”說完拔出冷月刃,緩緩站起身來,向蕭云走去。
此時蕭云正在一具死尸旁邊蹲著,聚精會神地查看些什么,就連駱虎走到他身旁他都渾然不覺。
駱虎并沒有打擾蕭云,而是好奇地觀察著這個十五歲的少年。
只見他不斷地去撫摸死尸的皮膚,偶爾還掰開尸體的嘴巴和眼皮,滿面疑惑地仔細(xì)思考,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這架勢,倒還真有一副醫(yī)師的樣子。駱虎心想,但愿你真能治好皇帝吧,不然我駱家軍可就死得毫無價值了。
“咳咳?!币娛捲凭o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似是有了些發(fā)現(xiàn),駱虎這才故意咳嗽兩聲,引起蕭云的注意。
蕭云這才回過神來,一見駱虎神色再一次凝重起來:“將軍,我發(fā)現(xiàn)……”
到口的話語被駱虎用手勢截斷,蕭云這才意識到有些話不能在這里說。
“跟我來?!?p> 點點頭,又瞥了一眼忙著安葬戰(zhàn)友的四十駱家軍,蕭云心里五味雜陳,急忙跟上了駱虎。
等和營地有了一定距離,駱虎才開口問道:“你想說什么?”
“將軍,我之前和你說過,”蕭云斟酌著言辭,“駱家軍中有鬼?!?p> “嗯?!瘪樆⒉豢隙ㄒ膊环穸?。
“敢問將軍,駱家軍平日伙食由誰負(fù)責(zé)?”
“駱輝?!?p> “果然是他!”蕭云冷笑一聲。
“怎么?”駱虎絲毫沒有因為蕭云的話而展現(xiàn)出喜怒,仍舊淡然問道。
回望營地,蕭云突然覺得那里也很危險:“我查看了駱家軍的幾具死者尸體,發(fā)現(xiàn)死者無一例外都中了一種毒?!?p> “中毒?”駱虎隱隱有些不安。
“嗯?!笔捲泣c頭,“此毒無色無味,混雜在食物之中,只有一些敏感的煉藥師能夠覺察出來。而中此毒過后,會感覺嗜睡,丹田受阻,肢乏體困……”
駱虎顯得更加局促不安:“什么毒?”
“龍涎草?!笔捲拼鸬?,“據(jù)說這種植物對生長環(huán)境極其苛刻……咦?將軍,你沒事吧?”說話之間,蕭云竟發(fā)現(xiàn)駱虎的面色有些不正常。
“沒事?!瘪樆娦墟?zhèn)定下來,“此毒何解?”
“這是一種慢性毒草,只要停止服用,我想毒液就會隨著代謝清除干凈的?!?p> 駱虎嗯了一聲,接著問道:“你在懷疑駱輝?”
“之前是懷疑?!?p> “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嘛,我可以肯定了?!笔捲茲M懷信心分析起來,“與黑衣人動手的其他駱家軍皆是一劍封喉、一招斃命,唯獨駱輝身中數(shù)劍卻毫無大礙,這就已經(jīng)讓我想到些東西了。軍隊伙食又是駱輝負(fù)責(zé),龍涎草這種東西只有將其汁液混在食物中才能掩人耳目?!?p> 見駱虎點頭過后,蕭云繼續(xù)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駱輝應(yīng)該就是前來殺我的那個黑衣人?!闭f這話時,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周身散發(fā)著凜冽的殺意。
聽完,駱虎輕輕點點頭,不發(fā)一語。
“將軍?”
駱虎直視蕭云的眼睛。
“我建議立即斬殺駱輝,否則……”
“不急?!瘪樆[擺手,臉色同樣陰沉,但氣勢卻異常平和。
“將軍早知道是駱輝?”從駱虎的反應(yīng),蕭云漸漸落實了之前的猜測。
冷哼一聲,駱虎調(diào)笑地望著蕭云:“渝城挑唆本將發(fā)軍討伐青橙公主,此后勸我分兵回都,對我繞開冰河谷的軍令心生不滿。在渝城我就已經(jīng)知道,小子,不是只有你才用腦子的?!?p> 蕭云臉色一紅,想起自己給駱虎下的“莽撞武夫”的定義,不覺有些好笑,駱家五虎將身為帝國頭等大將,的確不一般??!
“那為什么?”蕭云想問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因為,”駱虎握緊腰間的冷月刃,近乎瘋狂地說道,“我想釣更大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