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昭王
三日后。
最近,謝昭像吃飽了的狼一樣。
雖然只是抱著長樂安安靜靜睡了一覺,但他起來后精神氣就很足,身子也恢復(fù)得神速,之前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jīng)完全長好了,只留下一道像蜈蚣般猙獰又張揚的疤。
這日,謝昭在銅鏡前更衣的時候,瞥到這一道傷疤,他皺著眉問躲在陰影里的夜半:“祛疤膏哪個地方的比較好?督主府里有嗎?”
夜半被罰了三日剪草坪。
他眼下被曬得一身黑紅,一直躲在陰影里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突然被點名,他輕聲回復(fù)道:“祛疤膏還是皇后自己調(diào)制的那款效果比較好,市面上的祛疤膏最好的話,留仙坊吧,我們府有一罐前年皇后贈您的祛疤膏,可不知道還能不能用?畢竟過了這么久了......”
等等,祛疤膏?!
夜半驚駭?shù)那浦R子前的謝昭,他正在無比認真的從上到下打量著自己身上的傷疤,并對著胸口一道陳年舊疤嘆了口氣。
謝昭將衣服攏起,大手一揮:“去買留仙坊的,不必求人?!?p> 夜半像逃一樣快步走到了門外,皺著眉思考一會兒就腳尖倒轉(zhuǎn)走了回去。
他只留一只手,扒拉在門口,小聲問道:“督主,您不是說傷疤是男人的勛章嗎?”
“哼,”
謝昭兩手自然打開,面前一個小太監(jiān)正給他穿著蟒袍,“傷疤是單身男人的驕傲,不是我的?!?p> 夜半像中了邪一樣,聽到這話如遭雷擊,逃命似的跑了出府。
“咦,那不是夜半侍衛(wèi)嗎?跑這么快去干什么?”
點翠端著一碗紅棗蓮花銀耳羹正要給長樂端過去,長樂正好在門房這兒查府上開支,對著管家厚厚的一本賬本指點江山,聞言抬頭疑惑地看向出門差點撞墻的夜半。
“中邪了?!?p> 這邊,皇城里。
保養(yǎng)得當?shù)臉s皇后正將手上的東西遞給身后的侍女連翹。
帶著護甲的手指修長又霸道,跟她艷麗的長相一樣,具有野性的攻擊力,只聽她聲音冷冷,卻留有一點溫情:“連翹,這個祛疤膏差人送去督主府,不必說是本宮贈的?!?p> 連翹是從小著皇后長大的,對皇后的心思不說一清二楚,至少七八成是有的,她隨即應(yīng)下,然后問道:“娘娘為什么還要如此關(guān)心督主呢?他可是曾經(jīng)......”試圖殺了你的人啊。
皇后帶著護甲的指頭忽然從全金的鳳座上劃拉出一道銳利的銀線,發(fā)出滋滋的摩擦聲,她表情沒變,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摧毀她端莊的笑容,“并不是很多問題都有答案。”
“是。”連翹帶著祛疤膏低頭退了出去。
偌大的白金漢宮仆從盡跪地斂眉,鳳座上已經(jīng)不年輕的美人兒正把玩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是人的眼珠。
尖銳的護甲倏然刺進白色眼球里面,啪嗒一聲。
眼珠在她的手里爆炸,炸出一串白油油的血花,高座上人忽然笑了,哈哈哈的笑聲回蕩在這座寂靜的宮殿里,散發(fā)出無止境的詭秘。
榮皇后:“阿昭,我替你報仇了?!?p> -----------------
御書房內(nèi),謝昭正跟天仁帝匯報公務(wù),說到一半的時候,天仁帝打斷了他,“長話短說?!?p> 謝昭抬頭將手里已經(jīng)批紅的折子放下,言簡意賅道:“江南陳家家主跟直系人口全都死了,江南知府上折子來報陳家是絲綢大戶,
手下幾乎掌著全絲綢之路的絲,年前他們跟西洋人簽了單子,要五十萬匹,預(yù)計年底交貨的,定金已經(jīng)收了一百萬兩,眼下江南的絲綢供貨渠道直接斷裂,請求朝廷派御史去江南將此事處理妥當?!?p> 天仁帝:“江南知府明知陳家是管絲綢的,不安排好后面的事情直接把陳家全族都滅了?”
“后面還有一封折子,是單獨說這件事的,江南知府說,”
謝昭將滿是小楷的折子攤開,朗聲道:“臣愚鈍!未來得及處理陳家,便被人捷足先登,等臣找到陳家在鄉(xiāng)下的藏身地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舉家被屠,場面血腥且失控??!”
“哦?不是他干的,那會是誰?你猜呢?”天仁帝帶著答案問著謝昭。
謝昭只搖頭說不知,“或許是他們得罪的人太多了吧,天譴?!?p> 天仁帝舒服地靠在龍椅里:“呵呵,朕可不信天譴?!?p> 謝昭立在屋里,寬闊的肩膀,勁瘦的腰臂,都無聲地將他襯托成一個行走的衣服架子。
偏偏他臉又生得俊俏,整個人給人感覺就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可謝昭的手段、背景一個比一個硬,人也是瘋得很,好不容易正常一點,那就是在皇帝面前,他倏然俯身說道:“此事畢竟因臣而起,臣自請去江南處理絲綢之事,請皇上批準!”
“哈哈哈——”
天仁帝在龍椅里笑得開懷,“謝昭啊,你真是太曉得為朕分憂了,來人!福滿!”
福滿是天仁帝的大伴,貼身伺候的太監(jiān),只見他穿著小碎步而來。
“陛下。”
天仁帝:“封謝昭為昭王,賞萬戶,十萬匹江南絲綢,封地為昭安?!?p> 福滿顯然也是一愣,但多年混跡官場的人精立馬就反應(yīng)了過來,獻媚地對著謝昭喊了一聲:“昭王好?!?p> 謝昭漆黑的眼瞳倏然一縮。
他隨即意識到了什么,跪下謝恩:“臣謝主隆恩!封號可以要,但十萬匹江南絲綢,臣不能要!
目前國庫空虛,急需絲綢賣出來換銀兩,江南的情況還尚不明朗,臣如果在這個時候還只顧著自己中飽私囊,實屬大奸大惡!”
天仁帝像是很滿意他的做法一般,大手一揮:“那就按昭王說的辦,有了封號,去江南一路也會順暢得多,去吧,阿昭,朕跟皇后都看著你呢。”
謝昭俯身退下:“臣遵旨?!?p> 一炷香后,督主府門口。
謝昭的馬車佇立在門口,而跟著謝昭馬車后面的,是兩大車的封賞跟圣旨,福滿笑瞇瞇的佝著腰從御駕上下來,正好迎上謝昭冷漠的視線,他心先是一跳,怎么感覺這主子受了隆恩還不高興呢?
福滿尖著嗓子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東廠督主謝昭德才兼?zhèn)?,身為駙馬,保護公主盡職盡責,念其大才,賜封大明異姓王,封號昭王!封地昭安,賞賜綾羅綢緞十匹、玉器三箱......”
謝昭跪下接過明黃色的圣旨,“臣接旨,謝主隆恩!”
督主府的仆從很有眼力見,來不及欣喜就跟著老管家,魚貫似的將馬車上的賞賜搬回府內(nèi),一時間,府內(nèi)喜氣洋洋。
長樂正瞇著眼在院子里嗑瓜子呢,聽到動靜也跑出來看,她今日一襲碧色裙子,外面套了一件同色輕紗,頭上翠綠的步搖隨著她的步伐晃晃悠悠的擺著長長的流蘇,像只驕傲的孔雀,好看極了。
謝昭回眸便對上她探究的目光,他微笑:“殿下這是來給本王賀喜了?賀禮帶了么?”
長樂攥著手里的一把酥香瓜子,聞言,一股腦的丟在了謝昭腳下。
她幽幽的聲音隔著一道門檻響起:“昭王爺吃本宮的軟飯還不夠,還要賀禮?”
長在深宮里呆的福滿,對這深宮小霸王長樂的脾性是十分了解的。
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哪里容得下他在旁邊聽墻角呢?
福滿立馬轉(zhuǎn)身告退。
腳底抹油般溜回宮匯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