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歸獸的腳步一直沒有停下來,但是如果有人耐心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它似乎在原地兜圈子。
我坐在亞歸獸的背上,雨水打濕了我黑色微微帶卷的頭發(fā),很久沒打理得頭發(fā)被雨水弄濕后,天生的自來卷被拉直,像是被水煮過的方便面一樣,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這時候我才注意自己的頭發(fā)原來已經(jīng)變得這么長了。鍍銀獵槍就放在我的屁股下面,我一只手按住槍托,這樣會讓我變得更加自信,‘火舌武器’早早的附加在鍍銀獵槍上,因為我也不知道在危險來臨的下一刻,我還有沒有機會為獵槍附加這個狀態(tài)??ㄌ亓漳纫琅f在為我舉著傘,冰冷的雨水讓她的皮膚變得更加白嫩緊致,這時候的她反而看不出害怕來,那把鋒利的碎劍者匕首被布條綁在大腿外側(cè),露出來的劍柄上篆刻著繁復(fù)的符文圖案。
一旁的琪格穿著黑色的魔法斗篷卷縮在皮鞍座里,像是在這延綿不絕的春雨中有了一絲倦意,可在這樣的雨中,有誰會睡得著呢?
天空中的云像是畫家筆下淡灰色的水墨,時而濃郁,時而輕淡,將這天幕完全遮住。四周沒有風(fēng),雨就像是無數(shù)竄珠簾從天空中筆直墜下,遠(yuǎn)處傳來轟隆隆的雷鳴聲,卻沒看到電閃,也許是雨下得有點久了,云層變得單薄了很多,四周的光線逐漸的變得明亮起來,就在濃密的雨線里,我看到一匹模模糊糊馬的輪廓,再這樣極端天氣里,依然執(zhí)著的策馬奔馳,那只拿著馬鞭的手毫無顧忌地再一次揮動,呵!是他們追來了!
我甚至清楚地看到策馬跑在最前面的獅虎人的那張臉,這張臉上那雙金黃色的瞳孔讓我覺得有些熟悉,我努力的回憶:也門鎮(zhèn)的拍賣行,他是那位被人稱作畢佛隆大人的那位獅虎人,他那張布滿花紋的毛臉上顯露著猙獰的冷笑,混合著血水的雨水洗刷著他身上的甲胄,我心里有些發(fā)緊,已經(jīng)沖到了弓箭有效射程中了,我最擔(dān)心的就是他們沖上來就是一輪遠(yuǎn)射,這樣的會讓我們提前暴露。
看起來,畢佛隆是想抓活的,而且在遠(yuǎn)處逐漸放慢了馬的速度,雨幕里只有他一人一馬。
這時候我才清醒過來,應(yīng)該是他們這群強盜擔(dān)心我們再這樣的雨天逃掉,才會有人先行一步趕回來跟著我們,而現(xiàn)在,這位獅虎人戰(zhàn)士畢佛隆卻并沒有第一時間沖上來屠殺我們,怕是看清我們的樣子之后,有了新的想法,或許想等待同伴們追上來,將我們生擒了賣給灰矮人當(dāng)奴隸吧!
配合獅虎人的出現(xiàn),亞歸獸上顯得有些騷動和慌亂。
“我們先一起對付他,他快要走進陷阱的范圍了!”
庫茲在戰(zhàn)斗時,永遠(yuǎn)是暴躁而無畏生死的那個,當(dāng)初在峽谷山口面對那群灰矮人強盜時,就魯莽的沖在最前面,這讓我對獸人們的勇武有了新的認(rèn)識,但是麻煩兄弟你講究點策略行不行?
看見我的的亞歸獸在慌亂之后,并沒有如想象當(dāng)中混亂的奔跑試圖逃離的樣子,畢佛隆反而猶豫了,可是在看到駕馭亞歸獸的庫茲在雨中站起身,手里拿著把合金弓面對著他張弓搭箭,畢佛隆反而放下最后的狐疑,面對著庫茲冰冷的羽箭,開始向我們發(fā)起沖鋒。
他這是要將我們微弱的武力剔除掉,古博來馬踩踏在草地上的水洼里,泥水四處飛濺,發(fā)出一連串兒非常有節(jié)奏的‘塔塔塔’的聲音,毒蛇一樣的眼睛露出了殘酷的眼神,他坐下的馬頭兩側(cè)掛著幾顆人頭,頭發(fā)被胡亂撕扯后挽在一起,就這樣隨隨便便的掛在馬的脖子上,在雨中還向下滴著血水,應(yīng)該沒死太久。
他抽出一把厚重的斬馬刀,對著庫茲的羽箭囂張得沒有做出任何躲避動作,羽箭穿越雨幕劃出一道筆直的軌跡,這時候我才聽清耳邊弓弦的嗡鳴聲,“嘣!”
使用弓的時候,很注重氣勢,對于庫茲的箭術(shù)我很有信心,只不過看到畢佛隆蔑視的眼神,我的心沒來由的一緊,那柄笨重的斬馬刀就像非常隨意的在他身體前面畫出一道彎月形的刀氣,那支高速飛行的羽箭瞬間被厚重的斬馬刀磕飛,在這樣的雨天里,我都能聽見那金屬之間的碰撞聲,“?!钡囊幌拢叿鹇〔卦诙放裣旅娴娜曜旃蠢粘鲆坏老蛏蠌澢没【€,似乎很是得意。
他想看到我們驚慌失措的樣子,獵手們捕捉獵物的時候,就喜歡獵物慌亂的四處奔逃,這樣會讓獵手有更多的機會??墒撬]有等到機會,而是看到了一位身材纖細(xì)的藏在魔法斗篷里的身影站起來,畢佛隆的臉有些蒼白,對于危險的信號他有更敏銳的洞察力,他金黃色的眼眸中曝出兩道金色的光芒,用盡渾身的力量去拉扯戰(zhàn)馬的韁繩,因為他看見亞歸獸身上出現(xiàn)了魔法師的身影,魔法師在任何的時候都是不容忽視的力量。
“啊!”他在用盡力氣扯住古博來馬的韁繩,正大的眼睛中看見迅速凝聚而成的魔法彈,沒來由的心慌讓他大吼一聲。
庫茲直接從亞歸獸上跳下去,在半空中就已經(jīng)將三支羽箭搭在弓弦上,這是他拿手的看家本領(lǐng),而我也俯臥在皮鞍座里,猥瑣的舉著鍍銀獵槍瞄準(zhǔn)畢佛隆。
“吱啦!”
那是一種很詭異的響聲,就像是冬季里河面上的冰層破裂的脆響,非常的脆,但那聲音讓人冷到了骨頭節(jié)里。一圈藍(lán)白色的冰環(huán)兒就在畢佛隆的馬蹄下迅速擴散,濃郁綻放的寒氣像是一朵死亡之花,瞬間將那馬蹄四周三米內(nèi)的青草與泥水迅速凍結(jié)成白色冰晶,這股異常強大的寒氣延著古博來馬的前腿,在最短的時間里,將馬上的騎士凍結(jié)成為精致的冰雕。
我的天!我看見了什么,這一刻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極為激動,沒想到霜凍卷軸居然擁有這樣的威力,竟然將追擊我的人瞬間凍成冰雕,我這時候才想到果果姐對我說過的那些話:永遠(yuǎn)不要在火山噴發(fā)的時候罵一位火系魔法師的娘親,也不要在戈壁灘里和土系魔法師念念碎,別在龍卷風(fēng)來的時候告訴你的風(fēng)系魔法導(dǎo)師你沒完成他留下的作業(yè),也別在雨天去約會水系魔法師的情人。
在這雨幕里,水系進階技能‘霜凍’居然有意想不到的威力會疊加到如此恐怖的狀態(tài),原本認(rèn)為陷阱只會凍結(jié)住馬腿,讓馬上的騎士依照慣性跌下馬,栽倒在泥水里,我們就算成功了。在這個方向上,庫茲設(shè)置的陷阱最多,我們?yōu)榱诉@次戰(zhàn)斗,幾乎將所有的本錢都抖落出來,這畢竟是在荒原上我們的首戰(zhàn),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可怎么盤算,也沒想到在這場雨的幫助下,直接將追擊我們的騎士凍結(jié)在原地,一手握著韁繩另一只手上還握著那把沉重的斬馬刀,就像一具冰雕。就是這一刻吧,那還等什么呢?
“砰”的一聲槍響,我的魔法原力撞擊在獵槍魔紋法陣中,那顆銅豌豆被瞬間吐了出去,可是在這雨幕中,我清晰的感受到銅豌豆上面附著的火焰?zhèn)υ谝稽c點變小,火系魔法力在雨中迅速流逝。庫茲半蹲在地上,射出了品字形的三支羽箭,琪格也在這時候,配合我們的攻擊將魔法彈推出掌心,像炮彈一樣飛在最前面,任何遠(yuǎn)程攻擊在魔法的面前都會黯然失色,首先速度上就永遠(yuǎn)突破不了那極限的桎梏。
就在這一時刻,冰雕被魔法彈轟擊變得粉碎,古博來馬的身軀上被碎裂的冰層撕開幾道巨大的傷口,它也受到了魔法彈威力的余波,縱使這顆蓄力已久的魔法彈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在畢佛隆的身上,但是古博來馬殃及魚池,整個馬背被魔法彈炸得血肉模糊,那幾顆掛在馬鞍前面的人頭更是不知道滾落到哪里去了。
畢佛隆被魔法彈巨大的沖擊力彈飛,身體前面堅固的皮甲被暴躁的元素力量撕扯得粉碎,露出長滿黃色鬃毛的強壯前胸,在胸前劃開若干道細(xì)碎的傷口,可是魔法彈的力量只是僅能破開畢佛隆堅固的皮甲,傷到了他的皮肉,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后飛去,這時候他身體里的血液恐怕還是凝固狀態(tài),我已經(jīng)看到他眼底的瘋狂,我的魔法力附著在銅豌豆上面筆直向前飛翔,劃過優(yōu)美的弧線之后,像是天際里劃過的一道流星,只身猛烈旋轉(zhuǎn)著沖進了畢佛隆的胸膛。
尾隨而至的是庫茲的三支精鐵箭簇的羽箭,恐怕畢佛隆從沒想過自己會被一位還沒有參加成人禮的獸人少年三箭射死,一支羽箭直接插在畢佛隆的眉心,他就算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眼神的交匯處依然是眉心的羽箭上,雙手各自抓著前胸扎在前胸兩側(cè)的羽箭上,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沒想過我們?nèi)说暮蠐糁@么強大,畢佛隆這樣已經(jīng)成為荒原上有了兇名的戰(zhàn)士,恐怕已經(jīng)和維魯處于同一個級別,可就是這樣一位實力強大的戰(zhàn)士,現(xiàn)在卻倒在泥水里,任由雨水倒灌進口鼻中,那雙眼睛慢慢地開始渙散,身體在水洼里迅速冷卻。這不是我第一次殺人,可是強烈的嘔吐感就像有人在我的胃上重重的擊了一拳,我在亞歸獸身上站立不穩(wěn),險些一頭栽下去。
琪格在我身邊嘴巴張開,形成了O型,驚訝地看著我,仿佛是在說:你這心理陰影還沒過去呢?
我在一旁扶著卡特琳娜的胳膊,沒好氣的瞪她一眼。